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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僕將允兒引到一處僻室,便躬身告退。

齊奚站在門外,允兒走進去,入畫猶豫了一下,也忙不迭地跟上。

允兒轉過身來,笑道:「入畫,你還認得我」

入畫撲通一聲跪下,嚎啕大哭:「夫人,求夫人救我一命!求夫人救我!」

允兒看著她涕淚縱橫,眼神慢慢浮起一絲寒意。上一世,鄭姬指使入畫端著藥湯,逼著她喝下,喪失了月復中之子。入畫那清脆的喝斥猶在耳邊:「我家貴人賞的,快些喝了,莫要逼我動手!」

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怒意。允兒笑道:「救你,卻是不難。你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訴與我,我自會救你出去。」

入畫漸漸收了聲,驚恐地偷眼看向允兒,允兒不理她,只是閑閑地看著指甲:「我卻沒有閑功夫在這里與你打啞謎,鄭貴人都讓你做過什麼,你想說便說,如果現在還想不起來,那便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吧。」說罷,起身向門口走去。

入畫哪肯放過這一線出去的希望,連忙抱住允兒的腿,眼淚雨線般落下來:「夫人莫走,我全部說與夫人便是。」

允兒面無表情地听了一時片刻,心里暗嘆鄭姬手段的毒辣。

虧得自己當機立斷,借知她有孕,一舉將她除掉,否則時間久了,免不了一番纏斗,就算自己有重生的便宜,有些事情也不全是按上世的展來的,自己也未必會佔到上風。

想起一事,開口問道:「鄭姬死了,你為何不找蔡姬來救你出去」

入畫恨聲道:「奴婢初到這里時,也托人送信與蔡貴人,蔡貴人連半點音訊也沒有。」

允兒笑道:「這卻好理解,你知道了她們太多的事,她們恨不得你死,假他人之手,慢慢磨便磨死你最好,又怎會救你。」

施施然走向窗前,看著小窗外晾曬在冷風中的衣物,漫不經心地說著:「僕司是誰的錢都以收,收了也未必會幫你,沒準蔡姬收到你的信兒後,怕被你牽下水,還會給僕司多加些對付你的辛苦錢,你這個在宮里的老姑姑,怎會不知這其中的道理。」

她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入畫卻听得心驚肉跳,以往在鄭姬身邊做過許多惡事,見多了慘狀,如今輪到自己,反倒更怕了起來。想想允兒說的極有道理,蔡姬那人,定是做得出來此事,如今想要逃月兌生天,只有眼前放著的這條路了。

咬了咬牙,入畫膝行到允兒身邊,苦苦哀求道:「我願追隨夫人,任憑夫人驅使。只求夫人救我出去。」

允兒轉過身來,凝視著入畫,嫣然一笑:「並非我見死不救,只是你主子當日與蔡姬交好,宮中誰不知道蔡姬因我受罰,蔡姬如今想必心中恨我恨的入骨,萬一你與她內外勾結,我豈不是自找苦吃」

入畫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奴婢此生不忘夫人恩德,不論是誰,奴婢都不會出賣夫人。」

允兒一笑:「既如此,我且信你一遭。只是丑話說在前頭,我既能救你出來,也必然能讓你過的比現在更慘,莫要再與蔡姬有勾連,如果是她私下來找你,所有的事情都要立刻來報知與我,你听清楚了」

入畫連連頭。

允兒伸手扶起她:「起來吧,你衷心于我,我也必不會讓你受委屈。以後大了,我便央了大王放你出宮去,尋個好人家。」

入畫听得怔住了,這是自己多年夢寐以求的願望,深深的高牆隔斷了宮人對世間煙火的向往,那些普通女人的生活,自己今生只能是渴望。

眼神一亮:「夫人此話當真」

允兒笑道:「這是自然,不光是你,就連我身邊的齊奚浣紗,以後大了,我也會這樣安排。」

入畫深深一拜:「奴婢願為夫人效犬馬之勞,如有二心,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流觀閣內,允兒拿起玉印,輕輕呵了呵,端端正正地在宮冊上蓋了下去。

「侍妾二婢,姬四婢二侍人,貴姬六婢四侍人,夫人八婢六侍人……」宮中姬妾們看著新頒布的宮人配置,各有各的算盤。

越姬身邊的蝶舞犯了愁小聲說道:「貴人,咱們宮里從繡娘坊撥過來的四人,不知是不是要退回去……不過因太後的衣物全在咱們宮中紋繡,這四人卻是為太後干活的,如今卻不知這算不算咱們宮里的配置」

越姬正在給芷公主梳著頭,抬起頭來,柔和地說:「既超了,便送回去,往後的活計我等多勞動些便是。」

蝶舞知她的脾氣,向來是不與人爭的,小聲嘟囔著:「那怎麼使得,一下子少了四個人,這些活計分下來,就是沒黑沒白地做也做不完吶。」

越姬嘆了口氣:「莫要再說了,多累些並不能怎樣,為太後做衣物,只是盡孝心的事兒,莫要因此與人炫耀,也莫要因此與人爭執。」

……忽聞門口守門的鶯歌笑道:「齊奚姐姐來了……」

打起了簾子,請齊奚進來。

齊奚笑著向越姬請安,越姬隨和地問起:「夫人近日身體好,近來宮中事多,莫讓夫人太勞累才是。」蝶舞在心里嘆口氣,自家貴人的性子,真是好到了極點,從來擔心別人,自己累不累的倒不見她放在心上。

想了想,向齊奚笑道:「齊奚姐姐不知,我家貴人這幾日一直很惦念夫人,想著要去看夫人,只是最近活計卻是有點多,要準備臘月里年節太後的許多衣物,一直也抽不時間,貴人也是著急的很……」

齊奚剛才在院里听到了幾句話,心里明鏡似的,笑道:「真是個伶俐的丫頭。」

又向越姬道:「夫人已經料到了貴人的難處,知道貴人平素一片孝心,貴人宮中多出的那四人的份例,多是為太後做活計的。夫人說了,這四人仍放在越貴姬宮中使喚,份例便出從司僕府中的繡娘坊出便是。」

蝶舞大喜:「如此真是太好了!」

越姬也笑道:「多謝夫人。」

按規制,蔡姬宮中卻是短了人。司墨喜道:「貴人,咱們桐花閣尚缺兩人,明日僕司便會添人過來。」

蔡姬卻沉思道:「這卻未必是好事……」

司墨給她捏著肩笑道:「為何不是好事,多幾人伺候貴人,也有排場嘛。」

蔡姬隨口說道:「你懂什麼……送來的人誰知道是誰的人,萬一是釘子呢。」

司墨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

左思右想,卻並無它法,只能見招拆招吧。

司墨忽然想起一事,見四下無人,湊到蔡姬面前,低聲求道:「貴人,何不趁此機會,將入畫姐姐要過來……」

蔡姬突然瞪眼厲聲喝道:「閉嘴!你想隨她一塊去洗衣嗎」

司墨壯著膽,嚅囁著:「上次奴婢听說,入畫在那里快活不下去了,這麼冷的天,還要日日浣洗,十指都泡爛了。貴人何不看在鄭貴人的面上,收留入畫……」

話未說完,臉上就啪地挨了一巴掌。

司墨一聲尖叫,撲倒在地。蔡姬長長的指甲在面上劃過,司墨感覺火辣辣的痛,不敢再言語。

蔡姬看著她,一字一字地說:「休要再提起此事,你是嫌死的不夠快麼鄭姬是詛咒太後而死的,誰敢和她牽扯上關系!不知死活!再若起心為入畫說話,我立即打了你去和她一塊洗衣去!」

司墨跪地求饒,哭道:「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敢了!」

蔡姬陰沉沉地盯著司墨,冷哼一聲。

宮中一派忙碌,接新人送舊人。司僕府門口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集尹有事來到司僕府,看到此狀,問起僕司,僕司笑道:「青鸞夫人如今掌這後宮,正從頭整理,按規制來配人哩。」集尹暗暗記在心里。

宮員人員安置妥當了,青鸞夫人又開了宮中庫房,將閑置的宮人冬服拿了出來,各宮分下去,宮人們得了新衣,都喜氣洋洋,交口稱贊著青鸞夫人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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