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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勒千金馬,雕文七寶球。鞚飛驚電掣,伏奮覺星流。炎過成三捷,歡傳第一籌。慶雲隨逸足,繚繞殿東頭……」光宗陶醉其間,難以自拔,喃喃自語。
「此文采此書法天下罕有,不想金左根竟有如此才華!」右相金柱元嘆息道︰「老朽乃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實乃尸位素餐,今願讓賢,請金左根擔任這議政府右相一職,請陛下恩準。」[.]
「陛下,金左根真乃武神下凡也!天佑我高麗!」中軍使徐熙竟喜得落下了淚,「請讓金左根擔任上軍使大將一職!」
眾人皆嚇傻了。議政府右相,國之宰輔!上軍使?向來只能是王族擔任,那可是統領高麗軍權!就給這黑不溜秋的連兩班子弟都算不上的年輕後生?
崔致源顧不得兒子的癱軟情形,暗暗向一頭戴圓帽,神色陰狠的武將使了個眼色。
「啟稟陛下。」武將會意,出列躬身道︰「此金左根底細未明,以臣的了解,我高麗何時竟出了如此才俊?臣判義禁府事,凡有危害社稷之事,敢不直言。」
「這……」光宗愣了愣。
「陛下!」崔致源起身行禮,「自古長幼有序,升遷有度,若將金左根公子冒然擢至高位,恐對金公子亦沒什麼好處!如今咸鏡北道盜匪為患,臣以為任命金公子為左捕盜廳捕盜大將,既能發揮其長處,又官至三品,再合適不過。」
「就那幾個盜匪能成什麼氣候?」徐熙不威自怒,「領相大人何以一定要將金公子安排到地方去……」
「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崔致源涕淚橫流,「正如判義禁府事張大人所,此金左根確有些怪異,若心志不純,本事越大,危害越大,請陛下明察。」
「領相大人,孟子曰,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金柱元怒了,「領相大人和義禁府張大人的話,臣萬難苟同!金左根心志忠純,臣願以全族性命擔保!」
這金老頭瘋了?本無所謂的方連山心中突然既震驚亦感動。
「請陛下明察!」兩派人馬分左右紛紛跪下,涇渭分明,皆是鼻涕眼淚一起流。
「寡人相信金左根愛卿的忠誠,但冒然擢升至高位對金愛卿確不是什麼好事。」沉吟一下,光宗沉聲道︰「金左根愛卿上前听封!」
「草民在!」方連山行大禮。
「寡人封你為武科第一,命你為從三品的內禁衛副將,今後王宮的安危可全靠你和內禁衛大將了!」光宗卻是又看了一眼龍飛鳳舞的草書。
「謝陛下!」方連山再拜。
「 嚓」,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一聲響,崔怡臉色慘白,口吐白沫,暈死在地,手中毛筆竟生生地被捏斷……
婉拒了無數人的盛情相邀,方連山直奔校場旁的涼棚,此時球場上以頭擋球的面黃肌瘦的年輕伙子亦醒來多時。
「好子!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方連山摁住就要掙扎起身的伙子,俯身關切道。
「草民李純根!今年十七了!」伙子牙齒似乎有些松動,含糊不清道︰「多謝將軍關心。」
高麗人真缺根兒?方連山一陣惡心,卻是輕聲撫慰……
回到金府,才飲了一口清茶,金柱元便迫不及待道︰「不想寶兄弟竟有驚天學問,雷霆武藝,有不敬之處,還請海涵!」
「大人過獎了。」方連山笑笑,「在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突然就爆發了。」
「寶兄弟何必過謙?」金柱元離座躬身道︰「不日便是大科考試,距離寶兄弟上任還有些時日,請正式教導犬子,老夫感激不盡。」
「學生愚笨,懇請寶師父不吝賜教。」金文煥誠摯地拜服于地。
「快快請起。」方連山很無奈,「在下還是那句話,學問要從基本做起,金兄還是努力將《左傳》認真背下再吧!」
「謹遵師命。」金文煥羞得滿臉通紅,卻是恭敬行禮。
「寶兄弟莫怪。」金柱元嘆息道︰「犬子在大梁名為求學,其實身上的擔子不輕啊,光是與貴商行間的往來便花了他不少心思,老夫實在慚愧……」
「大人!」方連山正感嘆間,一下人卻是恭敬立在屋檐下,「大梁祥和商行來人了,要見寶老爺。」
「這里只有金左根,沒有寶老爺。」金柱元卻是淡然吩咐……
「阿寶,你辛苦了!」卻見商行丁管事風塵僕僕而來。
「丁管事快請上坐!」方連山很客氣,「丁掌櫃可有什麼指示?」
「看來你還得在高麗呆上一段時日了。」丁管事灌下一大口茶,「掌櫃,這批貨款一定要收齊,否則你高升之事可就麻煩了!」著,丁管事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不心,另一封書信亦跟著掉落于地。
「這是掌櫃的給你的信。」將信遞給方連山後,丁管事慌忙將地上的信拾起收進衣袖中。
方連山卻是看清了,那信封上明明寫著「金文煥兄親啟」五個大字……
「文煥,你看這松山郁郁蔥蔥,亦有些高聳模樣。」開京郊外,方連山決定用生動靈活的方式來教育和啟發金文煥的榆木腦袋,「你用一首詩詞來形容一下如何?」
「遵命。」金文煥認真地欣賞著祖國的大好河山,漸漸地仿佛陶醉在這美景中。
「可想出來了?」見金文煥走過來,走過去,竟走了半個時辰,方連山再忍不住,「快將你的詩詞誦讀出來吧!」
「學生……只想好了開頭兩句。」金文煥憋得滿臉通紅,「只怕老師笑話。」
「為師怎會笑話?只管講就是。」
「遠看松山黑糊糊,上頭細來下頭粗……」金文煥心道。
「你……」血氣上涌,方連山直想咬人。
「學生錯了。」金文煥低著頭,一臉羞愧。
唉,再打擊,這老子恐怕連大科都不敢參加了。方連山強忍吐血沖動,耐心道︰「其實你的詩詞很有意境!遙遠的松山,展現出陰暗的身影,厚重的基礎,支撐起淺薄的高層……太有意境了!若你能用另外一種語言來表達,該多好啊!如改成‘予遙望兮,松山之上,有綺夢兮,爍爍飛揚。’你呢?」
「學生又想了兩句!」金文煥高興起來,「如把松山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
「滾回去背書!」方連山暈了過去……
已至深夜,金文煥的房內依然通明,一支長長的蠟燭立在案頭,瑯瑯誦讀聲傳了出來,「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天禍許國,鬼神實不逞于許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糊其口於四方,其況能久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吾將使獲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沒于地,天其以禮悔禍于許,無寧茲許公復奉其社稷,唯我鄭國之有請謁焉,如舊婚媾,其能降以相從也……」
金文煥很用功,一遍又一遍的誦讀著《左傳》中的《傳十一?三》。
忒用功了!盯著書桌上那封上書「金文煥兄親啟」的信,方連山身著夜行衣,蒙著臉,繼續隱身在窗外。
「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金文煥頭痛不已,「曰什麼來著?」
不得已,金文煥又只好打開書,認真讀了起來。
背了一遍又一遍,讀了一遍又無數遍,金文煥卻是用冷水浸了浸臉,堅持著。
今晚一定要看到那封信!方連山等啊等,直听得頭腦昏沉,上眼皮直往下掉,那半截蠟燭的搖曳火光似乎也要看不清了。
突然,金文煥似乎就要背下,方連山一陣欣喜,他終于要睡了。
可是,中途又卡殼了!金文煥竟又讀了起來。
我靠!方連山怒了!
「 當」一聲,窗戶被猛地推開,一個蒙面黑衣人跳了進來。
已近痴迷,頭昏腦脹的金文煥卻是傻乎乎地看著闖進來的黑衣人,沒甚反應。
方連山一臉憤怒,尖聲背誦道︰「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天禍許國,鬼神實不逞于許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糊其口於四方,其況能久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吾將使獲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沒于地,天其以禮悔禍于許,無寧茲許公復奉其社稷,唯我鄭國之有請謁焉,如舊婚媾,其能降以相從也!」
罷,搶過桌上的書信,揚長而去,金文煥卻是仍呆呆地看著……
強行忘記金文煥的痴傻模樣,亦來不及譴責萬惡的科考,方連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
此信亦是丁掌櫃所書,罕見的是,丁掌櫃卻是以一種命令的口吻要求高麗速速繳納今年的「孝心銀子」,還聲稱若不履行,將遭受大梁的雷霆怒火。
手伸得夠長,漂洋過海不算,**果地索賄,以國謀私,齊王,誰你不努力,不作為,不要臉?你丫根本只有,大梁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方連山狠狠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