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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這陰天後定然是魔教暗中行事的殺手頭目,清清已去,這陰天後不得已才走上前台。
可是,她到洛陽來做什麼呢?該不會是垂涎俺的美色吧?
再看看台下一臉豬哥相的太子,方連山心中倏然一驚,卻是不敢肯定。
突然珠簾脆響,蕭聲愈發悠揚,芊芊白扇半掩,白衣勝雪,縴足輕點間,翩然旋轉躍起,青絲墨染,白扇飄逸,輕柔地如同水的精靈。
一輪春月新開,淡淡的月光融化在芊芊的柔媚身影中,明眸似水,月光亦化為了兩點明星。
但見芊芊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筆如絲弦,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一個人影悄然靠近太子,卻是御前侍衛統領鐵海在太子耳畔著什麼,卻見太子不耐地揮揮手,鐵海無奈,只得又隱于暗處。
廳堂猛地明亮如晝,數支香燭同時燃起,芊芊用絲巾輕輕拭去香汗,微微一福間,整個人散發出耀眼光芒,直刺得人無法睜眼。
「我出一千兩白銀!」半晌,在一地口水間,終于有人擦去哈喇子,高聲道︰「求芊芊姑娘將拭汗絲巾交與我!」
「丟人!我出五千兩!」
「一群窮鬼!我要是讓你來給我數銀子,那可就是判了無期徒刑!我出一萬兩!」
「可笑!我要是看誰不順眼,直接領他到我堆銀子的庫房去,基本上當場就嚇死了!我出兩萬兩!」
「這算什麼!有一次我去庫房數銀子,在里面走了三天三夜,也沒找到出口!我出五萬兩!」
……
「我出十萬兩!」太子懶洋洋道︰「芊芊的絲巾我志在必得!」
還有想要喊價的,卻見數名精壯漢子圍住大廳,一看就知道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頓時大廳鴉雀無聲。
「我出二十萬兩!」一群敗家子!方連山叫了一聲,卻是肉疼的厲害,晏同叔臉色都變了,李延嗣的嘴張得很大,錢海卻是覺著無聊。
「三十萬兩!」太子意氣風發,大不了再賣幾個肥差出去罷了。
「五十萬兩!」方連山的牙齒疼得厲害。
「六十萬兩!」太子臉都青了,「你真要和我作對?」
「一百萬兩!」錢海突然喊了一聲,又看了看台上發愣的芊芊,笑著對方連山道︰「買絲巾有什麼意思?不如直接買來當老婆算了!這銀子我替你出了,看你心疼的!」
大哥!方同學很激動,緊緊握住錢海的手,目光中透著無限深情。
「受不了!」錢海被方連山看得打了個寒顫,逃命似地跑了出去,「我去找姑娘聊天去了!這里忒沒意思了!」
一百萬兩!十兩銀子都夠一家四口開心過一年了!爆炸性新聞!眾人呆若木雞。
太子又怒又驚,我一年的俸祿才四萬兩!怎麼爭?
「黃公子!」見太子就要發作,方連山悠悠地喝下一口茶,「此乃風月之地,若被人知道堂堂……」
「走著瞧!」太子臉色陰寒,轉身離去。
「方老爺!」卻見老鴇子端著個托盤,顫抖著將絲巾遞過來,竟有些站立不穩的模樣,諂笑著,「我家姑娘多謝您這麼看得起她,只是她賣藝不賣身,請只給十萬兩將這絲巾拿去便是!」
「好香!」方連山貪婪地嗅了一口絲巾,轉眼間,俏臉嬌紅的芊芊卻已消失在舞台上。
「男人有兩樣債不能欠!」方連山將絲巾揣人懷中,笑笑道︰「一是賭債,一是風流債,我絕不會強人所難。話已出口,我便花一百萬兩將這絲巾買了!」
反正又不是我的銀子,是錢海的!方連山自我安慰了很多次。
未幾,錢海便派人送來了一箱銀票。
眾人發愣,老鴇子抱著箱子一個勁兒地哭。
「昔在江上,承蒙關照。今在洛陽,還請珍重。一對蠢蛋,有始有終。」方連山完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後,躬身而去。
珠簾微動,芊芊從縫隙間看著方連山離去的背影,死死咬著下唇,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
走在後面的晏同叔和李延嗣望向方連山的眼神很復雜,卻是沒有吭聲。
「別擔心。」方連山突然轉過身,眼中竟泛著淚光,微笑道︰「我只是想還一個永遠也還不了的人情。」
晏同叔和李延嗣沉默不語,眼神中卻是多了幾分敬重。
「您可出來了!」剛走出大門,順子便迎了上來,「快去御書房,陛下正等著您呢!我都等了許久了!」
「為什麼不上樓來找我?」方連山道。
「聖意如此!快走吧!」順子推著方連山上了馬……
御書房內,文宗閉目不語,氣息卻有些沉重,眾王公重臣恭敬肅立,亦不敢吭聲,太子一身冷汗,跪在地上,因為文宗沒有讓他平身。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方連山忙跪在地上,「臣見駕來遲,罪該萬死!」
「方愛卿,今日跨馬游街,可還快活?」文宗平靜道。
「承蒙陛下關心,臣很開心。」方連山低頭回稟。
「很開心?」文宗冷冷道︰「一根絲巾一百萬兩,四海錢莊很有銀子嘛!朝廷不過只佔了十分之一的干股,加上稅收,才得了五百萬兩銀子,看來方愛卿很富裕啊。」
「啟稟陛下!」方連山急了,叩頭道︰「四海錢莊為表對陛下的忠心,其實是將大半的盈利都上繳了朝廷,剩下的銀子不過是為了錢莊以後的發展!是臣糊涂了,請陛下恕罪!」
「晚了!」文宗大怒道︰「一個太子,一個狀元,竟在青樓為了個歌妓爭風吃醋,互相抬杠!朕賜的探花宴不好吃,青樓的酒倒很好喝!順子,這方連山去了青樓幾個時辰?」
「有四個時辰。」順子低聲回稟。
「來人!」文宗冷冷道︰「將方連山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狠狠地打!」
「啟稟父皇!」吳王蕭厚啟急道︰「方編修歷經艱辛,恐受不了這重刑,萬一打死了,豈不是有傷父皇仁愛教化之心?請父皇開恩!」
「啟稟父皇!」齊王蕭厚照出列,「這方連山剛為編修,就膽大妄為,有損朝廷臉面,更辜負了父皇厚恩,若不懲戒,何以服眾?請父皇三思!」
「請陛下三思!」陳無極、段天貴亦同時出列。
「重打四十大板!」眼前又浮現出依萱佇立牡丹園的孤單身影,文宗怒道。
「陛下饒命啊!」痛哭的方同學被兩名禁軍拖了出去。
「狀元老爺,得罪了!」司禮太監冷笑數聲,尖聲道︰「給灑家狠狠打!」
「啊!」
一大木板打在光溜溜的上,又不敢運起「乾元心法」護體,方連山慘叫一聲,眼淚鼻涕一起流……
一炷香的功夫,行刑完畢,半死不活的方連山被抬回了御書房。
方連山的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流,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別提有多慘了。
太子不吭聲,齊王得意地瞟了一眼,蕭厚啟和龐藉嘆息搖頭。
陳無極和段天貴有些驚詫地互望一眼,目光中滿是懷疑。
「臣叩謝陛下不殺之恩。」還沒完?方連山有氣無力道。
「回去好好反省!」文宗氣亦消了許多,「養傷其間給朕好好想,如何才能在不增加百姓負擔之下,給朝廷開闢一條增加賦稅的方法!可听清了?」
「臣謹遵聖諭!」我靠!方連山很委屈。
「連山!」大門突然打開,蕭依萱撲在方連山身旁,淚如雨下,「一定很疼!一定很疼!父皇,連山縱然有錯,可他是您欽點的狀元郎啊!您為什麼這麼狠心!」
「胡鬧!」太子不滿道︰「方連山藐視朝廷,有負皇恩,自當受罰!身為金枝玉葉,竟不顧男女大防,哭泣曖昧,成何體統!」
「太子哥哥你身為儲君,流連青樓,就成體統了?」依萱柳眉倒豎,憤怒回擊。
「你……」太子頓時語塞。
「皇妹,還是先回去歇息吧!」齊王勸慰道︰「此乃軍機重地,你來此確有些不合時宜,這傷過些日子便好了,不必擔心。」
「二哥,你為什麼要主張重打連山?」依萱大怒,又瞅著陳無極和段天貴,「你們記住,誰要是再欺負連山,就是打在我的身上!」齊王臉色煞白,陳無極和段天貴亦不吱聲。
「依萱……」方連山感動地無以復加。
「傻丫頭!」見向來乖巧的女兒,此時如同護崽的母老虎般,文宗哭笑不得,「朕這也是在幫你教訓他啊!今日之痛,你難道忘了嗎?若不懲戒,今後怎麼管得住他?」
陛下真有將公主許配方連山之意?眾人面面相覷。
「父皇!」依萱抱著文宗的手臂,撒起嬌來,「今天……人家只是有些難過罷了,可您也不能這麼打他啊!好不好嘛!」
「好了!」文宗無奈搖頭,慈愛地模了模女兒的頭,「父皇答應你就是,以後不再打他了!」
「我就知道父皇最疼依萱了!」依萱幸福地依偎在文宗肩頭,美目卻是擔憂地看著趴在地上的方連山。
「參見陛下!」美艷的龐皇後亦來到御書房,柔聲道︰「時辰不早了,為保重龍體,陛下還是早些歇息吧!依萱過來,不許胡鬧!」
「母後!」依萱乖巧地依偎在娘親身旁,嘟著嘴道︰「他們都欺負連山,你看,連山被打得多慘!」
「違反律法,有負皇恩,自當處罰!」龐皇後冷冷地看著眾王公重臣,「只是這方連山也是本宮所看重的人,還望諸位悉心教導才是,若他真被欺負,本宮絕不答應!」
「謹遵母後懿旨!」「謹遵娘娘懿旨!」眾王公重臣明白這句話的分量,這方連山恐怕已成鐵板釘釘的駙馬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