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才收到探子的傳信說暫無異動,可是不到一天,又收到了羽鳶的戰書,讓司尤有些緊張,一種想法涌上心頭︰自己的探子暴露了?他苦笑,或許吧,以她的聰明才智,的確不難。
兩國交戰已有兩個月余了,現在已經入冬了,伊雅德應該開始飄雪了吧,父王的身體還好麼?雅扎那小子,會不會趁著自己不在,又拉攏了些大臣、貴族?
剛剛踏上邶國的土地時,自己帶著二十萬大軍,一如既往的攻無不克,攻城略地、行軍神速,不到半個月,已經將戰火燃到了陌雁關附近,眼看就要攻進關內了,可是她卻突然出現。
這是命運帶來的重逢,不過隨之而來的還有接二連三的潰敗,看著自己的手,常年習武讓他掌心有許多堅硬的繭,手指劃過,有些硌人。這只手曾經牽過她的手,曾經抱過她,那個他想要一直抓著不放的人,可是她真的變了。她的狠厲和決絕,她的無情和刻毒,一分一毫,他看得很明白。那個不忍心看到刺客被抓的女子,如今已經站在萬人之上,冷眼觀生死了。
這幾天他氣憤過、狂躁過,現在安靜下來,卻不知以何自處了。戰書上面清楚的印著邶國皇後的鳳印和連城將軍的印信,這是于公。他只想問一句,如果于私?
「哥。」迪雲雅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進來吧。」
「明天的大戰……」她yu言又止,正午決戰的消息,司尤已經差人傳遍了全軍,不同于以往每每听到出征戰士們都格外的亢奮,這一次,卻不一樣。她有些擔心。
「你在擔心麼?」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的心事司尤一眼就能看穿。
「恩,她,她的計謀……」
「別裝了,小雅明明是想說那個女人詭計多端,你怎麼應付呢?」司尤笑著戲謔道。
「哥……」
「你今天怎麼了?平日里口無遮攔的,現在變結巴了?」
「我是擔心你明天不知道怎麼面對她!這一戰若是敗了,我們就要往回撤了。」
「我知道啊,所以才在想,明天怎麼才能打勝仗呢。」他站起來,拍了拍迪雲雅的頭,一張紙被衣角帶落。
她撿起來,一張羊皮紙上寫著胡語,每一個字雖然不大,卻十分的有力。原來這就是那個讓哥哥著迷的女人的字,那天她一直躲在帳外偷听,她听到司尤幾乎是祈求的語氣,也听到了她的漠然。夏侯羽鳶,你竟然能做到如此,哼!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要召集耶碩他們商討了。」
「哦。」她默默的放下那張紙,退出了帳篷。
這一次她不會再做傻了,迪雲雅回到自己的帳篷里,揮退了所有伺候她的侍女,在帳中的地攤上跪了下來,虔誠的念著早已爛熟于心的經文,希望神明庇佑。
……
第二天清晨,晨起的號角剛剛響起不久,出征的號角也開始鳴動。
士兵們迅速的穿上盔,拿好武器,來到營外集結。
半個時辰後,弓手和步兵已經集結的差不多了。戰車和大盾還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一個時辰後,照例是鼓舞一番,第二道出征的號角響了起來,羽鳶便隨著大軍踏上了征程。
昨日選出的六百人兩人一組扛著大盾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接著是裝備精良的步兵。羽鳶今日也登上一架戰車,行在隊伍的正中。
這個情景,讓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御駕親征,就如兵書上所說的情形一樣,**在戰車之上,被大軍圍繞,直直的向敵人的陣列行去。
羽鳶心里一驚,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還瞥了眼周圍的人,總覺得這些人知道自己剛才那個閃念一想一般,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自己想多了吧。
現在是巳時,雖然晴朗的大漠上有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讓人甚至以為現在是暖洋洋的chun夏之jiao,不過這肆虐的風會趕走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現在是初冬,寒風凌烈的初冬。
穿過山谷,沒多久,就看見了遠處的匈奴大軍。他們已經整齊的列隊排開,恭候多時了。
「娘娘,敵軍在前方六里處。」
「恩。行至半里,然後擺陣。」
「是。」
兩刻之後,二十萬大軍已經盡數站定。不過羽鳶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沒有人輕舉妄動,只是站在原地。
司尤見羽鳶把軍隊帶到距離半里的地方,便停止行進,也沒有要攻擊的意思,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索性下令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抬頭望天,離正午還有將近三刻,不著急。「就地休息。」羽鳶吩咐傳令。
接到號令的士兵們面面相覷,不過還是照做了。之前的三戰,每次羽鳶都會想出些不同于尋常的招數來,雖然咋一听很奇怪,但是事實證明,無一例外的帶來了勝利,所以軍心也是越發的向著羽鳶。
這一下司尤更是一頭霧水了,兩軍都已列陣,在這勢如水火、劍拔弩張的時候,她竟然下令全軍休息?看著一片接一片原地坐下的邶軍士兵,司尤心里有一種極不好的感覺。
他看不透,所以無法掌控戰局,這種無法盡數掌握的感覺,著實不舒服。他的主動權,似乎喪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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