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這幾個孩子給嚇的!辛韻走上幾步,用手肘撞了撞古岳曦︰「喂,你別嚇他們!」
古岳曦轉眸,眼中銳意瞬退成無辜的神色︰「我沒有啊!」說著,又沖著三姐弟擠了擠眼︰「你們說,我有嗎?」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姐弟三人面色僵硬,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身份未明的人。
辛韻瞪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理他,轉頭對著三姐弟卻已是盈盈含笑︰「你們別怕,他就是喜歡逗弄人,愛開玩笑而已。」
「是是,」古岳曦笑眯眯地道,「雖然我的樣子長得丑了一點,但我對自己人向來都是很可親的,既然辛妹妹覺得你們很投她的緣,那麼不管你們到底是姓蘇還是姓曲,我也都會把你們當做自己人看待的。」
三姐弟的臉色頓時重新駭地蒼白,更是下意識地緊緊靠在了一塊,饒是大姐再想鎮定,也不禁語音發顫︰「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家伙,已經沒法再說他了!辛韻嘆了口氣,都懶得再瞟他一眼,只能對著三姐弟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剛才你們的談話我都听到了。你們放心,我對你們沒有惡意的。」
古岳曦一本正經地點頭︰「你們已經自投羅網,就是真有惡意,你們也逃不出去的。」
「你能不能不說話?」辛韻忍不住惱怒地伸手擰了一下他的臂肉。
「我要是不說話,他們姐弟心里恐怕會更不安。」古岳曦夸張地抽了口冷氣,眼中卻是正經之色,表示他把話說開,自有他的道理。
辛韻不由噎了噎,垂了下眼表示默許,好吧,論起心計和籌謀,她是拍馬也趕不上他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听听他怎麼說了。
他們這樣一來一往的,倒是給了三姐弟一點時間來整理思緒。在極度的震驚之後,大姐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表現出比與實際年齡所截然不同的沉穩和鎮定︰「你們……是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才把我們騙回來的?」
「可以說是。但也不完全是,就算不知道你們姓曲,我也會順手幫你們一把的,因為你們讓我想起了我的一幫小伙伴們,他們曾經也在溫飽線上苦苦掙扎。卻始終沒有放棄希望,也沒有丟棄良善之心。」怕過猶不及,辛韻忙搶先開口,想先安撫一下可憐的姐弟們。
三個孩子卻顯然並沒有因此而放松幾分。
古岳曦自然不敢明著取笑辛韻現在說這些根本就沒用,便緊跟著單刀直入地問道︰「听說你們季苗國有個預言,你們知道嗎?」
「知道。」大姐沉著地道,「這在我們季苗國並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真聰明,明知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經被面前的陌生人懷疑,明明那個預言只在少數人內部悄悄流傳。小姑娘卻故意說成是很多人都知道,想以此來降低自己姐弟的風險。
辛韻心中贊許,古岳曦已做了個手勢︰「既然你們知道就好辦了,因為,我邊上這位辛妹妹很可能就是你們季苗國預言中的那個人。」
看到三個孩子都睜大了眼楮,齊齊地重新打量起自己,好像要從她身上找出什麼神奇的證據來一般。辛韻不由地有些臉紅,極不自然地干咳了兩聲︰「只是有人這麼說而已,不能就算為準數。」
古岳曦道︰「便是不能算為準數,但在你們和這只小猴子出現之後。也已是十有**了,不然怎麼會偏偏在知道預言沒幾天,你就遇到了他們姐弟呢?」
預言中的神獸說的難道就是吱吱?可是吱吱雖然是很機靈,但除了這個。似乎也沒別的特別的神奇能力啊?大姐忍不住向陪伴了已自己一家人十多年的小猴子投去疑惑地一瞥,但這個疑惑和預言中人相比,顯然是後者更為重要。
迅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狀況,大姐鎮定地道︰「還有別的證據嗎?又是誰說這位姐姐是語言中人?光憑遇見我們,似乎做不得準,我們姐弟一路走來。遇見的人不計其數,不過是這位姐姐正好听見了我們的說話而已。」
辛韻微微有些尷尬,她的語意里似乎意有所指,可自己卻偏偏正好是兩次都無意中听見了他們的對話,還真有點難以反駁。
「證據自然有。」古岳曦含笑吩咐,「我先讓你們見見一個人,把人帶過來吧。」
拱門外便有人應了一聲。
「天快黑了,先進屋吧,這麼站著說話傻乎乎的。」古岳曦拉著辛韻的手腕當先往屋中走去。
「屋里頭不是更黑嗎?」辛韻嗔怒地甩開他的手,然後高聲喚了聲,「魁英,拿兩個燭台過來。」
「是。」魁英風風火火地很快就抱了兩個燭台過來,又利落地將蠟燭點亮。
每個燭台都有六根蠟燭可以插,這一點,頓時滿室都是溫暖明亮的燈光。
「我們進去說話吧。」辛韻笑望著三姐弟,順便沖樹上的小猴子招了招手,「你也下來吧,我保證不再讓這個人欺負你了。」
小猴子諂媚地沖她笑笑,可看她和古岳曦挨的很近,卻是終究不敢過來,而是跑到了大姐肩上蹲著。
徐娘子很快就被帶了進來。
因為之前又是挨餓又是受凍,更別提還有機會沐浴,此刻不但手腳無力,神色也是十分的憔悴,幾乎是被人架了進來。
「這位徐娘子便是你們季苗國的人,這預言之說,正是出自她的口中。」
看了看披頭散發形若囚犯的徐娘子,大姐沉著發問︰「你們剛才說對我們沒有惡意,可既然她是季苗國人,又說你是預言中人,那你們為何卻要如此對她?」
古岳曦淡淡地道︰「因為她不懂什麼叫做先禮後兵,所以,我得先教教她明白這個理。」
大姐的目光快速地在他的臉上轉了一下,又看向正打量著自己姐弟三人的徐娘子,覺得她眼中的震驚之色似乎越來越濃。正自有些疑惑,原本軟軟地跌坐在地的徐娘子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直起了身,一只手忍不住顫抖地指著她。
「覺得她們有些面熟?」
「是……」徐娘子下意識地答了一個字。才發現問話的人是古岳曦,立時便閉上了嘴巴。
古岳曦卻微笑著繼續道︰「可是覺得他們有些像你的那位蓮香公主?」
這話一出口,姐弟三和徐娘子的表情都變了。
「果然……」古岳曦道,「當年的應太子。竟是沒有死。」
應太子沒有死?徐娘子的眼中頓時迸出異樣的光彩,激動地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姐弟三人︰「真的嗎?應太子真的還活著嗎?」
姐弟三人沒有搭腔,眼中卻有淚水滾滾而下,悲傷之情抑制不住地上涌心頭。
古岳曦怔了怔。低嘆了一聲︰「只可惜,他現在卻已經死了是不是?」
是啊,若是這幾個孩子真是應太子的兒女,應太子若是還活著,又怎會讓自己的孩子無家可歸浪跡天涯?
辛韻和徐娘子同時意識到這個問題,辛韻更多的是感嘆,徐娘子卻是神色立時灰敗。
大姐見古岳曦屢次猜中了事實,對面前這個男子不由升起了極大的恐懼︰「你到底是誰?」
「他是康朝的五皇子古岳曦。」徐娘子聲音沙啞地道,望著姐弟三人的眼中充滿了悲憫和絕望,「孩子們。你們不該到這里來的。」
「你是康朝皇子?」大姐身形不由微顫了一下,望望古岳曦,又望望徐娘子,「那你是?」
「我名曲青靈,原本是蓮香公主的伴讀。」
「曲姑姑……」這個名字顯然是讓大姐極為震動,不由地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你們……真是應太子的遺孤?」徐娘子縱然心底已然猜測,還是忍不住想要確認,見小姑娘還是有所顧忌不敢承認,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不管你們承認還是不承認,他們都是不會再放你們走了。」
古岳曦有意地往姐弟三人的手臂上著重地瞟了一眼。
他這一看辛韻就明白了,听說季苗國的皇室曲家有種極有趣的基因遺傳,但是是嫡系嫡枝的子孫。每個後代的手肘窩里,都有一個特殊的胎記,女的是右手,男的是左手,不同的只是胎記的圖案和顏色而已。
大姐果然下意識地曲了一下右手︰「曲姑姑,是你說她……便是預言中唯一能拯救我們季苗國的人嗎?」
「是我說的。」徐娘子點頭。望著辛韻的目光中充滿了復雜之色。
「可她……」大姐看著並肩而立的辛韻和古岳曦,目中流露出明顯的不信任。
「我知道你們不敢輕信我,」辛韻溫和地笑,「其實,我剛听說自己是預言中人的時候也是不信的,但你們這位曲姑姑似乎卻是深信不疑,我也就花了點時間了解了一下你們季苗國的情況,听說你們國家原本世代祥和,就像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如今卻慘遭滅國,確實很讓人同情。至于我旁邊這位,你們若是相信我,也便可以相信他。」
「吱吱很少信任外人,可它卻很喜歡你,所以我們也相信你是真的同情我們季苗國,也對我們姐弟三人沒有惡意,」大姐撫模了一下肩上的吱吱,「可是……他是康朝的皇子,我們的國家就是被康朝和燕國聯合所滅的,我們……又如何能信他。」
辛韻見古岳曦只是微笑著不說話,知道他畢竟身份特殊,有些話還是不能由他自己親口明說的,便道︰「汐大哥雖然是康朝的皇子,可當年季苗國被滅之時他也是年紀尚小,所以這應該是兩碼事,而且我听說你們之所以滅國,其實主要還是得罪了燕國的皇後,當時康朝不過只是正好和燕國剛剛聯盟,只是出于盟友的立場才相助一二而已。」
畢竟年幼,听她提到了令自己國破家亡的大仇人,三個孩子的眼中都露出了無法掩飾的仇恨之色。
「那你們是願意助我們復國嗎?」大姐緊緊地盯著辛韻的眼楮,眸中的希翼閃動,卻又脆弱地隨時都能被徹底打消。
辛韻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只能說,如果力所能及,我確實願意給予一些幫助,但……」
「但這是有條件的。」古岳曦忽然打斷她的話
不是的,她只是想說……辛韻正想反駁,卻見古岳曦投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只得先暫且按捺下。
「什麼條件?」徐娘子猶豫了一下,見應太子的大女兒畢竟還是有些年幼,怕她應付不了古岳曦這樣的狐狸,便斗膽地越權發問。
「第一,所謂飛鳥盡良弓藏,這世上從不乏過河拆橋之人,所以,不管將來是你們曲家哪個人當國王,都不得藐視辛韻為你們季苗國付出的所有功勞,都應讓她得以享有聖女應有的地位和尊敬,不得違背她所有的正當要求。」
辛韻怔住,他的第一個條件,竟是先為自己想好功成身退之後的退路,哪怕那可能將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而且,他還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對政治不感興趣,哪怕將來真的幫季苗國復國了,也不可能取代曲家人為王……他,好像比自己想的還要了解她。
「我們季苗國沒有恩將仇報的傳統,只要聖女全力輔助我們復國,我們也必將以最高的禮節敬待聖女。」這一次接口的是應太子的大女兒,像這種承諾,也只能她來做主。
「全力兩字我無法保證,」辛韻苦笑著道,「不是我事情還沒做就想推卸責任,你們應該知道,復國這兩個字太過沉重艱難,我不確信能力平平的自己能否擔當的起,只能說盡力而為。」
「你不是我們季苗國的人,把復國的重任都壓在你身上確實是不公平,你願意盡力而為地幫我們,我們已經很感恩了。」
「第二,」古岳曦道,「復國是件大事,中間要攻破的難關極多,不可急于求成,所以,到底如何復國,你們需听聖女的安排,當然,若是事實證明你們誰有復國治國之能,屆時也是可以重新協商的。」
我哪里懂這些啊?辛韻有些急地看著他,但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明白他這是想當幕後人,只得再次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