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銅州在哪邊?」
「那邊。」古岳曦轉向另一個方向。
所謂看山跑死馬,而且兩者之間起碼隔了十幾重山,怎麼說也得有個上百里的相差,辛韻不由一怔︰「那我們這是不經過銅州了嗎?」
「不經過,走銅州的話就得繞遠路了。」古岳曦自然知道她這麼問的原因,眼神卻向身後稍稍轉了一下,又對她眨了眨眼楮,示意有些話此時並不方便說。
她怎麼忘了,如今對靈石的需求,應該是他比自己更迫切吧!辛韻頓時放了心,正待多問他幾個地方的所在,好和曾經看到的潦草地圖大概對應一下,忽然听到了一陣隱隱的隆隆聲,忙循聲望去,卻見大概數里開外一座雪峰絕頂,隱約有積雪滑動。
「是雪崩!」雖然應該是殃及不到這里,但為以防萬一,古岳曦還是下意識地扶住了辛韻的手臂,「可能會有震動,小心站好了。」
又被他搶先一步!公子……屬下無能,你要是再不早點把辛姑娘接回去,屬下可真不敢保證還能看住辛姑娘了!魁英心中叫苦,卻無法太過明目張膽地把辛韻強行拽出來,只能跟著站到辛韻的另一邊,表示自己也在保護。
辛韻的目光卻是早已被遠處的雪崩給吸引了過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現實里看到這種場景,積雪滾滾的,越往下崩聲響越大,最後直直地掉落山崖,蕩起一片白霧,引得群山都跟著發出回聲,果然十分震撼。
好在她們所站之地已是山脊,且不曾和那邊雪峰相連,腳下雖隱約有點震感,還是十分安全,權當是看了一場熱鬧了。
由于這場意外的雪崩,古岳曦多少有些擔心緊挨著的另一座雪峰也會出現這種情況。因此大家只是稍稍又逗留了一下,便下山而去,魁英依然是當仁不讓地背她。
山路本來就陡峭,路上的積雪又因這場雪崩多少會松動一點。需要人更加謹慎小心,這下去的路可比上來難走多了,辛韻伏在她背上,更是直接可以感受到她的肌肉松緊,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等下了山去泡溫泉時。辛韻便堅持不要魁英守護,讓她也去松乏松乏,只留了珠兒在門口。
古岳曦看在眼里,心里暗嘆,也不知道辛韻這個心軟的毛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這里的溫泉房不過是鄉人所修,自然比不得去年古岳曦帶她去的山莊的豪華舒適,但水是一樣舒適的,浸泡上一會,就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那暖融融的感覺遠非燒上幾個火盆子硬生生地將房間溫度提高所能比的。
正安安靜靜地享受著。泡著,忽覺有一物入水,鑽進了她的懷里。
「壞姣姣,你故意嚇姐姐呀?」熟悉的氣息率先一步傳來,壓住了辛韻差點月兌口而出的驚呼聲,不由嗔怪地拉了拉姣姣的軟角。
姣姣卻是一擺頭,就進入了雲澗石頭,並急急地呼喚︰「姐姐快進來。」
辛韻意念一動,就見姣姣忽然從口中吐出一朵連根帶花葉都不過巴掌大的淡綠色花兒,讓它浮在空中。
「這是什麼花?」辛韻只是輕輕一觸花瓣。就感覺到一股冰涼。
「這是雪冰花。」
辛韻細瞧這花兒的模樣,只見那淡綠色的花瓣果然如同冰雪雕成一般,極為晶瑩剔透,就連根須也是淡綠色的。看似嬌弱柔軟,卻又自有一股傲視冰雪的英姿。
「這花真漂亮!」
姣姣獻寶︰「姐姐喜歡嗎?這是姣姣專門為你采的,從很高很高的山上采的。」
「喜歡……等等……姣姣,莫非之前那場雪崩就是你引起的?」
「是啊是啊……」姣姣很開心地道,「這雪冰花只在雪峰的懸崖縫中,根扎的很深。不是很好采,姣姣就只好把那塊石頭給砸了,沒想到那些雪堆就嘩啦啦地都往下沖了,真是好玩!」
「姣姣,雪崩看著是壯觀,可是若是下面有人的話,那就危險了。」辛韻蹙眉,「你可曾注意到下面有沒有人類?」若有的話,就是無意惹下殺生債了。
「人類?」姣姣偏著頭想了想,搖了搖,「應該沒有的,姐姐告訴過叫姣姣要小心,不能讓人看見姣姣,所以姣姣一直很小心的,沒看見什麼人,姣姣跟著飛下去玩了一會,也沒听到人類的喊聲……啊,倒是有一只豹子被雪埋了,但後來它又鑽出來跑掉了,姣姣本來想抓來給姐姐玩的,可抓回來的話會被人看見,吞到肚子里它又活不了了……」
「沒事,姐姐不要什麼雪豹,」听說沒人,辛韻松了口氣,「姣姣做的對,是不能讓人類看見你,不過這種游戲很危險以後還是少玩的好,人的身體很脆弱,要是當時雪峰下面有人,正好被雪給埋了,可不一定能像那只雪豹一樣還能活下來。」
姣姣若有所思︰「就像姐姐一樣,被姣姣不小心傷到了就會很長很長時間都沒有好是嗎?」
「差不多吧,不過姐姐只是受了點傷而已,慢慢養著總會康復的,但人被雪堆埋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你以後在水中游玩的時候也要注意,有很多人不會游泳,若是不小心把人家的船給弄翻了,也有可能會死人的。」
「人類真沒用。」姣姣撇撇嘴,委屈地道,「姣姣記下就是了。」
「乖!」辛韻模了模它的頭,柔聲夸道,「不過姣姣特地為姐姐摘來這麼美麗的花朵,姐姐很開心!謝謝姣姣的一片心意!」
姣姣頓時重新喜笑顏開︰「姐姐姐姐,這花兒可不止好看,還是一種靈藥呢,雖然沒有我們那個時代純淨,靈氣也一般般,但在姐姐這個世界里應該很難得,姐姐快把它吃了,就能好的很快很快。」
「那該怎麼吃?」一听這雪冰花對自己的身體大有好處,辛韻不由精神大振,她可是受夠了自己如今這幅無能樣了。
「這個……」姣姣難住了。心虛地低頭,「好像以前姐姐是和別的藥材一起練成丹吃的,姣姣……姣姣也不知道怎麼吃……」
呃,姣姣也不知道啊!辛韻一怔。這話是從雪峰上采來的東西,姣姣又說不是凡品,觸手又這樣冰冷,寒氣必定很重,總不能直接服用吧?
辛韻不禁有點失望。不過隨即這畢竟是姣姣的一片心,忙反過來撫慰它︰「沒關系,那就先放著,反正空間能保鮮,等我們找機會查清楚了它該怎麼服用,我們再吃它好了。姐姐現在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或許不用多少天就又能重新習武了,現在吃不吃都沒關系。」
話雖這麼說,可是自己辛辛苦苦采的靈藥卻不知道吃法,姣姣不免很是沮喪。伏在她懷中半天不語。
「乖,別著急哦,總有辦法的。」辛韻輕撫著它,忽然靈光一閃,「對了,我想那個鬼醫應該知道該怎麼服用這雪冰花。」
「對哦,那個斗雞眼的小鬼頭應該知道,」姣姣一下子提起了精神,還揮舞了一下小拳頭,「他偷了姐姐那麼多次血。都沒辦法讓姐姐早早痊愈,要是這次還不知道該怎麼用這個藥,姣姣就趁他睡著的時候狠狠滴揍他。」
辛韻噗嗤一聲笑了,小鬼頭?要是蘭鬼生听到這麼稱呼他。氣的七竅生煙可能都是輕的。不過姣姣這個上古生靈也不知活了多少歲月,哪怕是幾百歲的老妖怪對它來說都是小小小輩,叫蘭鬼生一聲小鬼頭倒也不為過。
辛韻笑著︰「好,回頭我找個機會把這花給他,想不出辦法就揍他,對了。姣姣,這花拿出去的時候是不是得用什麼東西專門裝起來的,比如玉盒什麼的?」
空間里除了姣姣外,無法存活任何生命,植物也不例外。一棵鮮活的花草拿進去,在空間里是能保持的新鮮碧綠,可一出了空間重新栽種就不能存活了。這朵雪冰花花如其名,觸手極冰,如果不保存好的話,藥效可能會大打折扣。
姣姣點點頭︰「嗯,是得用玉盒,而且不能放太久,得兩三天之內就馬上用掉。」
「我記得大哥好像給過我一個這樣的盒子,我好像拿來裝點心了。」辛韻翻轉了一會,果然找出了那個盒子,裝下巴掌大的雪冰花之後還有空余,辛韻便又在里頭填了些冰以便更能保鮮。
「姐姐,姣姣也想泡溫泉。」嬌嬌心思單純,心事一放下就開始撒起嬌來。
「好,那我們就出去一起泡。」辛韻**溺地道,反正這屋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姣姣又靈敏的很,倒是不怕被人看見。
有了這件連上古生靈都能看得上眼的好東西,辛韻的心情自然極佳,待泡完溫泉後去用膳時看到古岳曦,想到今天若無他的提議,也不太可能得到這朵雪冰花,不由地率先沖他笑了笑。
她剛剛泡完溫泉,全身肌膚正是最為紅潤白女敕的時候,額上臉上的疤痕又早已在數月的保養中成功地磨滅地無影蹤,略帶稚氣的五官卻已初步展露出少女的風情。
這一笑,便如同第一朵桃花初初綻放,明明姿容形態都不完美,卻自然純淨地猶如早春的精華凝結而成,有種說不盡的嬌艷動人,哪怕身旁再有妖嬈芍藥雍容牡丹在爭艷,也奪不去她的半分光華。
剎那間,古岳曦只覺得自己那顆一直想要以瀟灑不羈對待世間一切的心髒,猛地被撞擊了一下,才恍然發現面前的少女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面黃肌瘦的倔強女童,而是已然開始發芽抽穗,充滿了鮮活的青春氣息。
一時間,竟破天荒地犯了傻,沒有反射性地回以自幼偽裝到大的習慣性笑容。
這呆子!看什麼呢?
被他這樣直勾勾地以男子望著女子的眼神注視著,辛韻忽然從未如此鮮明地意識到自己這一生正值在含苞待放,已然能吸引蜂蝶圍繞飛舞的花般妙齡,噗地一聲清響,心底似有什麼東西在分裂蘇醒。
不對勁,自從昨天這個姓汐的上車開始,一切都不對勁了!
魁英自幼習武,幾乎從未受過女子細膩方面的教育,可是依然憑著女性的本能感覺到面前兩人對望的眼神里,似乎有一種外人無法摻雜的東西,心中一急,忙粗粗魯魯地身影一晃,面對著古岳曦,硬生生地攔在了兩人中間。
**的氣氛頓時如肥皂泡般被戳破,驚醒了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迷惑的少男少女。
辛韻還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好像是學生時代時偷看一個新轉校的好看男生被老師發現一般,心虛地瞬間耳根子都泛紅了。
古岳曦卻是畢竟戴慣了面具,盡管心中惱急了如此難得的意境被人所擾,但臉上還是瞬間就掛起了人畜無害的微笑。只是笑意明顯沒有一達到眼底,只是掃了一眼礙事的魁英,便側走一步,仿佛沒看見她一般,只親切地向辛韻打招呼︰「辛妹妹,你泡好了?晚飯正好才做好,我們去用膳吧!」
辛韻佯裝鎮定地嗯了一聲,直接向客堂走去。
古岳曦身軀挺直,一手搭在腰前,一手自然地晃了個弧度,微微地別在背後,長腿開邁,上身卻紋絲不動,視若無睹地從魁英旁邊經過。
擦肩的瞬間,魁英忽然覺得有一股刺人的寒意從他身上威壓了過來。她毫不懷疑,若此時正四下無人,迎接自己的或許就是無法想象的可怕後果。
殺氣!自己只是擋了一下視線,面前這個男子竟然對自己動了殺氣!如果下次再……她真難確定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守在辛姑娘身邊。
看著已追上辛韻,正親切自然地跟她說了一句什麼的古岳曦,魁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這件事情她必須要及時告訴徐娘子!徐娘子一向足智多謀,她一定有辦法化解這種困局的。
雖然曾有過那樣尷尬的片刻,但古岳曦活動氣氛的能力素來不遜于已經許久沒有出現的風尚流,而且還未進屋,主人家就已殷勤地迎接上來,那曾有的無形的氣氛不覺間如曇花一現般,幾乎令人以為不曾出現過。
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力求簡單生活的辛韻,下意識地也不願去追究那莫名的情緒,更是故意地遺忘,盡量地避免和古岳曦的對視。
于是這一頓晚飯便吃的格外客氣,倒是有點辜負了女主人的用心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