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上亭長嘴角一抽,悻悻地模模鼻子,放下手看著我無奈地皺起眉︰「說吧,你小子費盡心思把我叫出來,究竟要做什麼。」
我淡淡看著他,「剛才紅袖說的,你听見了?」
葛上亭長目光掃過紅袖,有著幾不可見的冷寒,而紅袖此時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些凝重,那張臉上,竟然破天荒的出現了幾分緊張。
葛上亭長面朝我訕訕的笑,「那個,徒弟啊……」
我揚手打斷葛上亭長將要說的一些廢話,唇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淺陌淡笑,然而眼眸深處卻滿是厭倦。
「既然听到了,那麼就同意。我可以讓她出嫁後,依然擁有自由進出相府的權力,這樣可以了吧。」
眾人同時靜默,而紅袖更是緊緊抿唇,眼中淚光閃爍,面色慘白,然而筆直挺著的身子卻讓人更加憐惜她的堅韌。而除了我和紫欣外沒有人注意到,那個一直都是嬉笑沒有正形的九皇子龍天凌身上一閃而過的涼薄氣息還有眼中時隱時現的……算計與籌謀。
葛上亭長笑容不變,眼神卻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紅袖,那眼里,是我從不陌生的、屬于上位者的冷酷和決絕。
虞秉年一旁死死皺眉,他冷著臉看著葛上亭長,「你是什麼人?為何千方百計要收虞相為徒而且又派人在虞相身邊監視十年之久?你對我龍陵朝堂究竟有何居心?」
詫異于虞秉年的政治敏感度,然而我听見那「有何居心」四個字後,卻是瞳孔微縮,這就是葛上亭長一直以來對我不放心的根源所在嗎?
葛上亭長好似嚇了一跳向後退去,「誒,小孩子家家的,說話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呢?現在的年輕人當真不是我老頭子能夠約束的了啊……」
此話一出,便是答應紅袖的婚事並且也放她自由了嗎?我微微吐出一口濁氣,不管如何,面對我已經不容更改的決定,他終究是會退讓的的吧?我平靜的垂下眼簾,而紅袖卻是猛地倒退一步,忽而又「砰」的跪地,臉上有的只是無盡的絕望,她雙手遞上我相府專屬的曼珠沙華印鑒,一旦失去了這枚印鑒,她便再也不是我相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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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藍紫碧四個丫頭此時也分外沉默,無一例外地斂目不語。而其他的「不速之客」則是以看戲的心情看著這一場我相府里的「熱鬧」。只有葛上亭長突然跳到青山王旁邊徑自打著招呼︰「對了,那個什麼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那個十二歲還尿床的青山世子……啊!不對不對,現在應該叫做青山王了!你好啊,好久不見了,這幾年過的好嗎?沒有腎虛**便血吧?」
剛才還說認錯人的葛上亭長用詭異的語言無視青山王乍紅乍白的臉色徑自打著招呼,然而又看向青山王旁邊的青薔,眼楮放亮得如同一個登徒子︰「啊啊啊,這位就是你女兒吧?恩恩恩,不錯啊,長得真是如花似玉美貌無雙啊。咦,身子也調理得不錯嘛,瞧著臉色紅潤有光澤,是何方神聖將這先天胎毒都拔除的一干二淨啊?嘖嘖嘖,就是有一些並發癥不能祛除了啊……」
青山王之前的隱忍立即轉變為恭敬和懇求,「先生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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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著從紅袖手上接過印鑒,用食指指尖細細摩挲這頂端的紋路,暗中運用玄力消去了那紋路之上專屬于紅袖的氣息,無人得見那原本散發的魅惑頃刻間蕩然無存,半晌才道︰「我說過,你們的來歷如何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但是,你們永遠都不可以跨越我的底線。要怪,只能怪你讓別人知道了我不願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紅袖身子一顫,似是失去了全部的氣力身子伏到了地上,手緊緊抓住了地上經過雨水洗滌的沙泥,額頭抵住地面,哽咽道︰「紅袖連犯三罪,咎由自取,然公子之恩,紅袖永世不忘。日後但有所命,無所不從。」
我微微攥緊了手中的印鑒,交給碧荷,道︰「以後相府管家就有碧荷擔任。藍馥,扶你紅袖姐姐回院子里待嫁吧。紫欣,紅袖的嫁衣,有關與男方婚禮交涉的事宜,就交給你了。」
「是。」「是。」碧荷和紫欣齊齊應聲。
一旁早已經被毒得「面目全非」的白霧冷哼一聲,嚷道︰「哼,你這神機妙相也不過是道貌岸然欺騙世人罷了,既沒有完全診治好青薔郡主的先天之癥又對紅袖姑娘冷酷無情,還把碧荷姑娘和冷少莊主當做下人使喚。若非我家王爺是在你這相府出事,我還真不願在這相府多呆呢!」
我淡淡瞅他一眼︰「哦。是嗎?我還以為白霧先生是想要多見一會兒碧荷順便研究一下這相府的奇花異草所以才一直逗留呢。而且難道白霧先生沒有認出龍女姑娘就是你家王爺的授業恩師?」
「哦。」藍馥又是一臉沒心沒肺將紅袖從地上扶起,卻嬌憨道︰「公子,這里還有這麼多外人沒有清理干淨呢,藍馥才不要這麼早走呢。是吧,紅袖姐姐?」
紅袖冷笑一聲︰「竟然拿我等做頂撞公子的借口,荒謬!」
白霧那原本就已經五顏六色腫成包子的胖臉一變,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麼神色,卻見紅袖單手朝白霧一擊,藍馥更借著掌風送出蠱蟲,饒是白霧早已有所準備也禁不住身為頂級高手的紅袖含怒一擊,瞬間身子連連後退,若不是肅風及時出手相助,恐怕早已命不久矣。
青薔嘴角含著一絲冷笑,也要出手,正在與青山王侃大山的葛上亭長卻是突然話語一轉,道︰「誒呀呀,這記性真是的,怎麼忘記了我那在醫術上早已青出于而勝于藍的徒兒啊?!小子,你不是已經替這女娃診治十年了嗎?應該找到徹底去除這並發癥的方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