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進入天工坊的通行令牌。」
第二日一早,眾人就收到了來自雲雪蒼顏的請帖,在包括唐落羽在內的眾人一個不落的到了听花小築的正廳之後,早已落座的雲雪蒼顏揚了揚手中一塊青銅牌子,然後放回了靜立在一旁的侍女手中的銀制魚紋托盤中。
「不知道我們如何才能夠得到通行令牌?」唐莊開口問的簡潔明了。
他此時身後站著一排玩家,身邊站著穿雲袖,依照之前的約定,這群人倒是十分配合的安靜呆著。就連一向說話不看場合的銘序,也在被‘折磨’了整整一晚之後難得的配合起來。
「贏過我。」雲雪蒼顏的一雙眼楮微微朝著唐莊‘看’去,明明應該滿是虛無的眼神里愣是讓唐莊瞄到了一絲復雜的情緒︰「你身為一個英雄榜上的人物,想來在隱修者里也當得起‘佼佼者’這個評價,況且‘碎月留花’也難得能滿足我兵客閣的要求,所以我當你是知音,開出這樣的條件,單純是因為想要看看閣下值不值得,杜某深交。」
他在說到‘杜某’的時候頗有深意的延長了一小段,語氣里的打量和審度並沒有藏著掖著,反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他果然是英雄榜上的玩家。’站在唐莊身後的青竹劍默默在心中冷哼了一句。同為英雄榜的人物,雲雪蒼顏不談自己和沈曼曼,只提到‘葉’,那麼就只有一種能——這個人在英雄榜上的排名比他倆還要更高。
之前還說名不見經傳,最後還不是被npc捅破了窗戶紙。醉臥十里長亭還真以為自己裝得毫無破綻。
師兄正打算繼續嘲笑對方的愚蠢,突然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銘序,那笑勾了個角就僵硬在臉上。
醉臥十里長亭和銘序都在,這個任務看起來不是甲等也差不多了。雖然在他看來那兩個人都是腦子有病,但他終究現在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要是拼斗起來,倒是有些麻煩。
「你是玩家?!」雲雪蒼顏的話剛說完,銘序就悄悄伸手扯了扯唐莊的衣袖,在成功引起了對方的注意之後,松開手作勢揉了揉一夜未睡的眼楮,趁機掩蓋著眼神低聲說道︰「你裝的也太像了!扮npc坑我是能賺錢麼?!」
他悄悄看向唐莊的眼神突突冒火,一夜沒睡的眼楮微微紅,看起來格外凶殘。
而一邊的沈曼曼一門心思的防備著師兄,一時間還沒有轉過腦筋去理解雲雪蒼顏話里的意思。
她的兵器現在還躺在那個不知所謂的‘兵客閣’里,雙手空空的現狀讓她不得不小心防備有‘前科’的師兄。
唐落羽小蘿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對著唐莊嘻嘻一笑︰「很少有人能讓三師父開口說‘知音’,你還蠻厲害的喔。」
「……」我寧願不這麼厲害。
對銘序的反應熟視無睹的唐莊暗道一聲麻煩,他直視著一旁被侍女簇擁著的白衣人,雖然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心里卻恨不得把‘夢境’叫出來好好交流下感情。
明明內測的時候听自己那些同事聊過,听花小築的這個npc連交互npc都算不上,只比普通布景板好了些,隨身帶著一大波布景板順帶有著開啟天工坊地圖的通行令牌而已,怎麼相處下來,卻似乎水.很深,不太好招惹。
果然道听途說不如親自來試試,親自來試試不如自己直接找路登堂入室潛進去找‘金算盤劉三’。
「不知道要在‘哪方面’贏過閣下?」唐莊這麼一開口,銘序後背就打了個激靈,想起昨天晚上對方的‘厚待’來。
「我等身為江湖中人,自然是用江湖手段為佳。」雲雪蒼顏微微合眼,話的內容卻與他祥和的表情完全相悖。
銘序感受著一黑一白兩個人之間就要彌漫起的緊張氣氛,別過腦袋打量起正廳周圍哪座建築的房頂待會兒藏起身來比較安全。
要不然……直接下線也是個好辦法。
不過他還真沒見過葉用出除了劍技以外的那個所謂‘掌法’,現在他那把劍被收在兵客閣,那葉現在也只能露兩手了。
怎麼辦,這麼一想好像完全沒有走的理由嘛!想到這里,銘序已經一臉八卦準備看好戲了。
江湖手段?先不說‘碎月留花’現在不在他手上,就算在,以他那剛補全還沒開始練多少的蟬鳴心法再搭配因為內功短板而熟練度不高的輕功和掌法,對上身處主鈔人多勢眾’的雲雪蒼顏,很顯然也是不過腦子的做法。
那些青的白的黃的侍從,光人數上壓就能把他們幾個壓死,更別說人家有的還不僅僅是體重。
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動用武力的唐莊雖然並沒有想到會被‘同根生’的江湖npc為難,但對于對方送上門來的考驗,卻也不是全無辦法。
也只有在‘江湖手段’這個詞里做做文章了。
唐莊略略思索,現若是論‘拿得出手’的江湖手段,自己就只剩下習自逸然堂的書畫商人技能還能算特殊。
而且,如果他沒忘,雲雪蒼顏的設定好像是‘目不能視’是吧?
這就不能怪他了,同樣都是系統設定,逸然堂少東家被設定成‘精通筆墨之道’,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在下與金陵逸然堂的帳房頗為相熟,故此于筆墨書畫略有心得,若說江湖手段,這倒是比手上的功夫還要學的精一些。」唐莊臉上依舊笑的完美熱情,沒有一絲裂縫。
既然這雲雪蒼顏不知道抽的哪門子數據,非要不按常理出牌,那麼他干脆直接把牌重新洗一遍。
眾人耳中此時听到的,就是黑衣人神色自若的應答︰「素聞听花小築主人氣節高雅,承蒙閣下不嫌棄我這一手雕蟲小技,我們就來比一比這書畫筆墨之道。」
找一個瞎子來比書畫,你怎麼不找個啞巴來比唱歌!
雖然是自己人,但是這麼欺負一個殘障人士真的沒問題?
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同時生出一模一樣的想法。
銘序干咳了兩聲把視線朝著己方一群人掃了過去——
師兄像是沒听見一般把目光放在了雲雪蒼顏身後的瓖紅木玉雕屏風上,似乎看出了什麼門道;沈女俠漲紅著臉盯著腳上一雙紅靴眼神亂瞄;唐落羽小蘿莉則滿是憤慨的瞪著黑衣人的背影,恨不得直接開口說對方欺負人……額,不,欺負她憐的盲人npc師父。
至于穿雲袖,已經不知從哪兒模出一包拜虎村特產炒瓜子,正洋洋灑灑嗑的兩耳不聞天下事。
不過葉這麼做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的確是勝面最大的選擇。‘攻敵之短’在銘序看來完全是天經地義,再說了,以葉的個性,既然說了把握十足,就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陰謀詭計。
不過,跟盲人npc比寫字畫畫,虧他能想得出來,也不知道他那一番跟逸然堂帳房相熟的話被那個老帳房听見,會不會直接把他捆成粽子。
已經被捆過一次粽子的銘序天馬行空,已經腦補起噢耶跟老帳房大戰三百回合然後被倒吊在房梁上求解救的場面來。
「取我的溯花箋和昀墨。」雲雪蒼顏點頭,對著身邊站的最近的侍女道︰「再抬兩張桌幾來,我與客人就在這里比試。」
「是,婢子這就去描綠軒取來。」明黃色羽裳的侍女行禮而去。
看雲雪蒼顏的這個架勢,似乎一點都不介意唐莊提的‘書畫’之比,非但不介意,恐怕還是深諳其道的。
銘序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唐莊,覺得百思不得其解。按理來說,奸商對于‘玉圖墨雲騎’看得那麼重,現在多少也應該表現的緊張點吧,怎麼現在就那麼和和氣氣的站著,一點緊張的小動作都沒有。
唐莊是真的覺得無所謂,要是看見瞎子會畫畫都會覺得有壓力,那他堂堂少東家還是趁早把這份工作辭了回去繼續當他的私家偵探。
黃衣侍女去的快來的也快,她著人抬上了兩張桌幾,親自布好筆墨紙硯,隨後便退回了一邊。
「既然是你提出要比筆墨之道,那麼題目我便洗耳恭听。」雲雪蒼顏起身在其中一張桌幾前站定,伸手穩穩拿起桌上一支玉筆。
那支筆的筆桿是純白的羊脂玉造就,整體雕成一株繞筆而開的蔦羅花枝,在末端用金絲瓖嵌出縷縷葉筋,看起來精致華貴。而那筆尖不知是什麼做的,微微偏紫,竟然將筆桿的精致蓋過,起了主導作用。
雲雪蒼顏拿著那支筆,就像手中拿著一把劍一樣,美則美矣,卻凌厲的有些煞人。
「雙松圖。」唐莊漫步閑庭的走到另一張桌幾旁,看著除了那桿毛筆外同雲雪蒼顏一般無二的筆墨配置,微微皺了皺眉,首次露出了一個不滿的表情。
也不知道這奸商又打算耍什麼滑頭。
唐莊的表情做的並不隱蔽,甚至在銘序看來還略顯浮夸,‘我很生氣’這四個字簡直要寫在臉上一樣,對于此人還算了解的銘序呵呵一笑,蹭到穿雲袖身邊抓了把瓜子。
「閣下說‘想成為葉某的知音’,卻是這樣羞辱葉某的麼?」唐莊這句話擲地有聲,似乎受了莫大刺激。
奸商這是打得什麼算盤?不會是被對方的排場刺激瘋了,文斗要改武斗了吧?!
銘序的瓜子嗑著嗑著就沒了音,穿雲袖正要問他是不是擔心,就見他咧著嘴問道︰「有水沒?太干了,上火。」
所以說與其相信奸商跟兔崽子的良心,還不如多嗑幾個瓜子。穿雲袖扭回頭,朝著一左一右並排放著的兩張桌幾觀察過去。他倒想知道葉要找什麼由頭去跟雲雪蒼顏嗆聲。
然而一排神偷的‘明目尋珍’技能晃過去,看到的是一模一樣的‘溯花箋’‘昀墨’‘首陽硯’,桌子是長得就跟鏡像一樣的‘黎木流雲桌’,就連紙下面墊著的‘細珍祈福天祥留蘇錦繡氈’這麼又長又變.態的道具名稱都不差一個字,除了雲雪蒼顏手中的玉筆名叫‘綠倚’而奸商桌上的毛筆名叫‘墨衫’之外,再沒有任何差別了。
不會就拿毛筆不一樣這個理由來耍賴吧?
穿雲袖的想法很輕易的就跟其他幾個玩家一樣隨了大流。
雲雪蒼顏拿筆的手法瞎子都能看出來很嫻熟,那些筆墨紙硯無不精細考究,顯然將他們之前以為的‘勝之不武’完全推翻。在他們看來,自己人這邊‘鑽空子’的法子行不通,當然是要耍賴重來了。
「敢問,筆墨之道和劍術之道,在閣下看來,是不是雲泥之別呢?」另一邊,才不管臨時隊友什麼反應的唐莊不等雲雪蒼顏開口詢問,就已經先聲奪人地質問起來。
「自然沒有區別,筆墨也好,劍術也罷,甚至花草鳥植,只要用心,都是‘道’。」雲雪蒼顏答的有些莫名。
你當然不會知道我是什麼打算。
唐莊心中一笑——果然上鉤了。
「那麼敢問,閣下建造兵客閣的初衷是什麼?」
「上好兵器乃江湖人永遠不會被背叛的摯友,值得為我听花小築的貴客。」
「那麼依照閣下這句話的意思,武者對兵器,亦或者兵器對武者,是有忠誠言的了?」
「有。」雖然不知道對方問這句話有什麼意圖,但雲雪蒼顏還是做了回答。他的禮數不允許他不去回答一個客人並無敵意的問話。
「每個武者選擇自己的兵器時,是否要慎重處之?」
「自然要慎之重之,憐之念之。」
果然雲雪蒼顏的回答即使用詞上稍稍有些差距,但是意思跟他預想的沒什麼出入。這個npc身為天工坊的高級領導人,肯定也算是個鍛造師,對于鍛造師而言,兵器的意義跟普通人的理必然又是不同,用‘兵器’作為開頭,雙方也不尷尬。
唐莊見話題聊得差不多了,幾個玩家臉上也露出了‘完全不明白你在說啥’的表情,話鋒一轉,還帶著點水到渠成的味道︰「那麼,畫者于筆墨紙硯,和武者于神兵利器,有什麼不同嗎?閣下何苦用這樣的手段為難于我。」
成段成段文縐縐的江湖術語讓唐莊暗暗把酸倒的牙又齜了回去,這游戲古來古往的用詞和術語說上幾句還是挺有趣的,說多了就覺得牙根比喝一劑濃縮酸角試劑還要更酸,不過誰讓他就是干這一行的呢,酸也得忍住。
「我本意並沒有為難你的意思。」雲雪蒼顏這下是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指責自己了︰「筆墨于畫者,正如兵器于武者,雙方必得要忠誠相對,我只是料想筆墨之物精貴,既是行者必不會隨身攜帶,故此才讓婢子另備了一份,失禮的地方,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葉這一手夠絕的啊,絕地大翻身!」銘序咬了咬手指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雲雪蒼顏不是最看重禮儀了嗎,葉這意思,不就是‘你給我一個畫師安排了別的筆墨紙硯,讓我自己的筆墨紙硯情何以堪,這是強迫我對我的筆墨紙硯失去忠誠,實在是太失禮了,所以身為一個禮儀人我現在很生氣’。
他被自己腦補中反反復復出現的‘筆墨紙硯’笑的直呵氣,又怕人看見,就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只留下肩膀一聳一聳的,旁邊的穿雲袖以為他嗑瓜子噎著了,伸手運起內力拍向他的後背,好心想幫著小兔崽子順順氣。
于是銘序就極生悲的被穿雲袖一巴掌糊在地上了。
「啊哈……對不住,力氣大了點,平時我跟人開玩笑都這個力氣,沒想到你倒是個特例……嘿嘿,那啥……乖徒兒你沒事吧?」穿雲袖尷尬的把瓜子收進懷里,一伸手把人從地上拉起來,還不忘順手朝對方**上給了兩巴掌,意為幫這對他來說跟個寶一樣的玩家把**上的灰拍干淨。
「住手!停!控制住情緒!!!」銘序猝不及防被穿雲袖帶著內力的爪子在**上來了一下,昨晚剛從房梁上摔出來的‘舊傷’終于忍不住抗議了。他在腿一軟差點又撲回地上之前,終于咬牙切齒的對著一臉不明情況的穿雲袖從嘴里擠出幾個字︰「要是呆會行動還想拉上我,麻煩大俠你先放過我,不然我真沒命玩了!」
「有那麼疼嘛?你那是**,又不是瓷碗,拍兩下又不會碎。」穿雲袖看著**朝天趴在地上的銘序,覺得自己的腦門上現在應該掛滿了冷汗。
沈曼曼的一雙眼楮往這邊掃了掃,又盯著唐莊看了一眼,立刻像眼楮著了火一樣收回了目光,然後那把火就燒到了臉上,映的沈女俠的臉蛋通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銘序‘噗通’一聲被穿雲袖糊在地上的聲勢不謂不浩大,正在跟雲雪蒼顏周旋的唐莊微不查的愣了一下,隨後一邊揉了揉眼角,一邊笑著繼續兩人之前的話題︰「我是離了書畫便不痛快,故此雖然身為行者,但卻也隨身帶著墨罐紙筆一類,拜閣下所賜,我等才能有入天工坊的機會,葉某感激還來不及,這次只是一時過于激憤,還望閣下不要與我計較。」
「你的同伴似乎情緒也有些激動,這一次實在是我失禮在先,再比下去也毫無顏面言,杜某此局甘願認輸。」雲雪蒼顏自稱一聲‘杜某’,唐莊以為已經輕松搞定,沒想到對方後面又墜了句‘此局’。
看來之後還能會有好多‘局’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杜兄不必如此,我正好帶了紙筆,這筆墨一局棄之惜,我們還是比完吧。」唐莊搜刮了一下肚子里的酸水,再次邀請道。
他雖然之前說了那麼多,但是卻完全沒有穿雲袖以為的想要‘耍賴’過去的想法,要是真被雲雪蒼顏這麼糊弄過去,他還要花時間去應付後面那一大堆的‘局’,簡直就是不作不死了。
「既然葉兄這麼說,那我恭敬不如從命。」雲雪蒼顏點頭,想了想,又開口問道︰「不知道葉兄的筆墨紙硯有什麼說法,又是如何貴重?」
以至于讓這個人差點跟自己翻臉,想來應該也是絕品。
「沒什麼,只是一些普通貨色,關鍵是在……」唐莊正要出口‘便宜’兩個字,瞄了一眼雲雪蒼顏微微側耳的動作,改口道︰「好用,關鍵是‘好用’。」
「哦?不想葉兄人品如此樸實,之前只看‘碎月留花’,只當葉兄為人細膩,現在看來,倒是細膩中帶了些大氣。」
「杜兄真是謬贊了,實在是你多想了。」唐莊滿臉黑線的笑了一句。對于《江湖》里的自己,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做了什麼事是什麼樣的人這個他自己就已經以完全概括了,別人說的話,在唐少東家看來,基本上是不用听的。
一個‘好用’就‘大氣’了?你怎麼不說他貪了我們那麼多銀子!簡直只收不放,貔貅轉世!
銘序掰著腿坐在地板上很用心的吐槽著,徒留下穿雲袖在一旁抓耳撓腮想讓這坐沒坐相的人坐的不那麼像一只猴子。
一根竹管為桿的普通毛筆,一張逸然堂里最便宜的宣紙,硯台是逸然堂桌上放的‘便攜縮水款’,然後就見唐莊慢吞吞的把包著這些東西的布巾揚開,最後一樣樸實無華的舊羊皮氈毯也就配備齊全了。
先不說雲雪蒼顏本身目不能視,此刻在一旁用‘明目尋珍’盯著看的穿雲袖,現在都覺得自己眼楮簡直要瞎了。
「我準備好了,以開始了。」唐莊揮了揮筆桿子︰「沒有時間限制,雙方都畫完就算時間中止,然後就是書畫品評了。」
「。」雲雪蒼顏點頭同意,下筆揮毫,不再出聲。
看了眼悄無聲息的隔壁桌,唐莊慢條斯理提起筆,摁在了他那張便宜宣紙上。
之所以選擇雙松圖,主要是因為自己畫的太熟了。畫的熟,不是因為這樣勝算會大一些,而是因為以他對自己的了解,越熟練的東西越能控制住自己的速度。
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畫的慢一些,最好慢到足夠他等到那個機會——
至于比試和輸贏,唐少東家表示,他不想跟動不動就出手打殘人的npc成為知己,他的目標僅僅就是合理的進入天工坊然後找到劉三,然後得到玉圖墨雲騎最新的消息。
「哈欠——」首先是唐落羽小蘿莉打了個哈欠,緊隨其後的就是沈曼曼,兩個妹子看著眼前龜速作畫的唐莊,差點都覺得是不是自己隊友也‘目不能視’,所以連帶著‘作畫困難’了。
不過看那跟原稿別無二分的精致畫工,那人眼中的專注神態,誰都不能說這個人在浪費時間。
「哈欠——」這一聲哈欠比前面兩聲來的都響,幾個人往聲源出看去,現也只有以傷員的名義坐在一邊吃水果嗑瓜子的銘序能的出來。銘序伸了個懶腰又‘哈欠’了一聲,吸了口氣咧嘴一笑︰「我都睡過一覺了,還在畫呢?」
頓時剩下的幾個人全部收回了視線,所有人一致認為他們剛才看到的就是空氣。
就在眾人都昏昏欲睡強打精神的時候,數道尖銳的響聲撕破了晴空,那聲音的源頭似乎離听花小築還遠,但是從聲勢上分辨,深諳兵器鍛造的唐落雨首先就听出這幾聲次第炸開的銳響的特別來。
這樣的聲音只有強勁的機械弩才能出,而且只有能是中型以上。
「那里是天工坊!!」
小蘿莉睜大眼楮朝著聲音響起的地方看了過去,仿佛回應她的答案,聲音響起的地方騰起金黃色的煙幕,那些煙幕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類似錘子的形狀,那煙幕還沒來得及散去,就已經有黃裳的侍從匆忙前來匯報︰「主人,有大群潛修者攜帶兵器進入坊內禁區,他們打退了坊內前去調查的護衛,坊內目前已經出現傷亡,‘器部’已經被攻佔三成有余,還請主人立刻前往。」
「何人主使?!」雲雪蒼顏放下筆,雖然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平時絲毫沒有感情波動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絲情緒。
「還在調查,听他們對話,似乎是潛修者之中所成立的幾個幫派。」黃裳侍從開口說道︰「只有幫派才能向官府申請船只,況且近日秋葉大會即將舉行,來蘇州的潛修者數不勝數,都想來分上一杯羹。」
「烏合之眾。」雲雪蒼顏的聲音瞬間冷下來,「劍部青衣劍侍和黃裳劍侍隨我去坊內支援,白衣劍侍留守听花小築,非我手令不得調動。」
在場的幾個玩家從黃裳侍從嘴里听到‘潛修者’,頓時都有點不自在,看著周圍這群npc也都多了點防備。
誰知道雲雪蒼顏一怒之下會不會拿他們這些‘潛修者’泄憤。
「你們……」雲雪蒼顏毫不留情的開口,讓除了唐莊和唐落雨之外的幾個人身體俱是一震。
「干、干什麼?我們跟他們又不是一伙的!你別冤枉了好人!」穿雲袖看著一瞬間劍氣外露的雲雪蒼顏,咽了口唾沫,雙腳直直的釘在地上。
他是想跑,但是劍氣的威壓鎖定在他身上,稍有動作,基本上就會被劍氣穿成刺蝟。
智能npc不像玩家那麼以隨心所欲的復活,理論上來說他們只有一條命,因為如果在游戲里npc角色死亡,那麼按照公司和‘夢境’之間的協議,這個npc角色就會被‘夢境’收回,沒了角色的員工,唯一能干的就是領上一個月的工資然後立刻打包離開。
他穿雲袖只是個還沒在公測里蹦多久的‘小’神偷,雖然能接受公司單方面敲定的義務加班,但不代表他就想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掛了來休假。
「今日之事與你們無關,速速離開,免得有不必要的傷亡。」雲雪蒼顏開口道︰「現在本不是開啟兵客閣的時候,但是事出有因,你們的兵器稍後便有劍侍送來。」
「今日之事為什麼跟我們沒有關系?」唐莊開口反問,就見雲雪蒼顏周身的氣勢立刻變得凌厲起來。
「你所說何意,那群潛修者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我們親眼看到了,自然跟我們有關系。」唐莊臉上的神色帶著鄭重︰「承蒙閣下收留一晚,又允我兵器入兵客閣,視我等為知己,那麼,一個人有難,難道他的知己非但不去幫忙,反而要袖手旁觀麼?反正我葉某人是做不到。」
雖然這番話很感人,說的也十分擲地有聲,但是為什麼怎麼看都不太讓人敢相信呢?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銘序還是從凳子上跳起來,也抱拳說道︰「我們願意幫你們一起對付那群潛修者。」
「三師父,就讓他們去吧!他們特別厲害,能打跑好多人呢!」小蘿莉在一旁幫腔說道︰「尤其是曼曼姐,特別厲害!」
沈曼曼被小蘿莉一張嘴夸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沒錯!恩!那群潛修者真不是東西!我一定打得他們滿臉桃花開……」
「在下也願意同去,潛修者之中的關系有時候也只有潛修者才會明白,我想這一點,前輩也是能想通的。」師兄拱了拱手,也跨前一步自薦道。
雲雪蒼顏的殺氣弱了不少,但還是壓得眾人心頭一沉,他點頭說道︰「你們既然要一起去,那就去吧,刀劍無眼,自求多福。落羽,你去潛修,先不用回坊內,你師父問起來,就說是我說的。」
對于潛修者,他似乎還是十分排斥。安頓好稍親密點的唐落羽,剩下的幾人就各安天命。
「那就多謝了。」唐莊接過雲雪蒼顏扔過來的通行令牌,勾嘴一笑︰「我等定不辱使命。」
他的話音剛落,雲雪蒼顏示意了一下就帶著一大群侍從匆忙動身,正廳里頓時空的只剩下四男一女五個‘外來人口’。
待唐莊優哉游哉的收拾好自己的筆墨紙硯,歸整到出行專用的竹筒里掛回腰間,才抬頭對著摩拳擦掌的幾人張了張嘴。
「……我那幅畫不錯吧?有誰想要買麼?」唐莊話一出口,一群或是期待或是戰意十足的眸子全部滅燈一樣暗了下來。這時候說這種話題,奸商你想錢想瘋了嗎?
「我覺得挺好看的啊……五兩銀子,沒人要嗎?」唐莊打量了下自己龜速下的產物,開口道︰「不喜歡《雙松圖》?那《東籬菊下》有沒有人收的?」
剛才把《雙松圖》最後一點熟練度補滿了,《東籬菊下》這張圖是真的以開始學了。
「……」師兄沉默片刻︰「在下覺得,我們還是要先辦正事要緊。」
「恩?有銀子的事都是正事啊,你不這麼覺得?」唐莊收起手中的畫紙,視線似乎透過屏風看向了正廳的最內部︰「閣下偷听了這麼久,是不是對我的畫很感興趣?」
「有人?!」沈曼曼跨步就朝著屏風後面竄了過去,絲毫沒有自己現在連兵器都沒拿到手的覺悟。
隨著唐莊的話音未落,一條黑影從屏風後面遠遠閃出,幾個起落之後掠上了對面的房頂,隨後像是驚弓之鳥一樣消失無蹤。
「別追了。」這次開口喊住沈曼曼的是穿雲袖,「你追不到的,那人跟我的速度差不多,而且我剛才也看到,他背上背著一把細長的刀,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還是別招惹的好。」
「誰手無寸鐵了?!你睜大眼楮看看!」沈曼曼被喊住,兀自嘴硬的分辨道︰「我要是逮住那個偷听的家伙,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你手無寸鐵啊。」穿雲袖還沒說話,銘序就在一旁插嘴說道︰「不然你變個寸鐵我看看。」
「哎嘿!乖徒兒,就是向著師父的!」穿雲袖還沒得意太久,就听見銘序又說道︰「那人的速度沒你快,只不過是因為他的步法比較奇怪,要是論數據的話,你比他的高,不要老是散布虛假消息。」
「你以當我沒說話的——」穿雲袖哼唧一聲,對著唐莊拍了拍腦袋︰「葉,我們現在干什麼?」
「你猜。」唐莊捏了捏手心里的通行令牌,笑而不語。
「……我不猜。」穿雲袖抱頭坐在一旁︰「反正我就是來開鎖的,你愛咋咋……」
「當然是要先等兵器到手了。」唐莊終于舍得開口一樣對著沈曼曼說道︰「看在一會兒會有個驚喜給你的份兒上,女俠不如把我的畫買了?只要五兩銀子,打過折的。」
所以說她這次的隊友都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啊!
沈曼曼捂臉,嫌棄的丟出五兩銀子︰「送你了,別煩我。」
「這五兩銀子一點都不虧,相信我。」唐莊收起銀子,把畫塞進沈曼曼手里的時候順勢說道︰「不妨告訴你,進了兵客閣的兵器,都會變得很特別。」
主要是會有一些附屬效果提升,至于是什麼效果,那也就只有兵器主人自己知道了。
至于天工坊為什麼會被攻打,只能說經過客棧時散播的小道消息,千柳塢畔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玩家催化之後,充分激起了那些人的好奇罷了。再者,天工坊是匠人世家,除了劍部之外基本沒什麼攻擊力,但是產出的裝備卻十分不錯,對于那群玩家來說也算是初嘗甜頭。
手里這塊通行令牌,本來就已經算進他的口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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