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還沒寫好帖子邀請好友過來,就收到了王盈秀,也就是現在的成王妃的邀請,邀請昔日閨中幾個好友相聚,敘敘閑話。
昔日好友,也就是舒然、樂安、蔣月和楊靜姝了。
幾人這一年來都有書信往來,彼此的近況都知道一些,樂安與明恩公主一道打理家務,里里外外地參與應酬,本身就長得如花容顏,再加上這交際能力和傲人的家世,不少媒人可都把門檻踏破了,只是靖海侯府至今都沒有漏什麼口風,卻沒想到最後是看上舒家了。
當然,舒然不是蘇寧,不會把這事到處嚷嚷,一個字都不會說。
至于蔣月,她家里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地過著,但人卻越發不著調了。樂安之前來信,說她擔心蔣月,就派人暗中跟蹤了幾次,卻發現她似乎和一個男子有些糾纏,後來樂安敲打了她幾次,但似乎沒什麼效果,樂安雖是郡主,但行事有多少人盯著,也是有些受限制的,不好干預過多。
這熊孩子……
楊靜姝這些日子听說也在議親了,但那些人家……實在不算的什麼好人家,可在幾人當中,舒然和她的交情其實不算深,遠遠到不了對人家親事提意見的程度,所以只好做不知道的樣子。
個人自有個人福氣,隨緣吧。
聚會的地點設在成王府,王盈秀笑吟吟地把幾人迎了進去,「你們可算是來了,想死我了。」
她嬌嗔道,她新婚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與幾個好友好好見面呢。
「得了吧,」蔣月擺擺手,調侃道,「我們又不是你那好好夫君,用得著這種語氣說話麼?」
一年不見,蔣月依舊是一身紅衣,腰間掛著那把有些陳舊的馬鞭,只是毒舌的本事卻是見長了,也不知怎麼練出來的。
王盈秀新婚,整個人就如月兌胎換骨一般,洋溢著一股嬌媚的氣息,原本清秀的容顏上,更增添了不少麗色。今日她穿著一件橘紅纏枝的裙子,戴著幾支精巧別致的金簪,整個人活潑又不失穩重,這身打扮,到很適合這樣的閨蜜聚會,輕松歡快。
「阿月,幾日功夫不見,你倒是爸阿然的功夫學去了啊?」樂安笑著掐她一下,說道,「你可別忘了阿然歷來都是幫著阿盈的。」
樂安抽高了不少,褪去了之前的豐盈,也是一個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了,此時她笑望著舒然,耳邊的那兩個翡翠墜子更襯得明眸皓齒。
「不,這回阿月說對了,有人巴不得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夫妻恩愛呢。」舒然瞅瞅王盈秀,也調侃道。
成王對妻子的好,舒然一進京城就知道了,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飛了,在意的不得了。如今看她氣色這樣好,眉宇間沒有一絲愁色,盡是幸福,也就安心了。
之前還擔心成王是個收不住心的,讓她吃苦,如今看來是白擔心了。
每個姐妹都過得好,該多好啊。
「你們快別說了,擔心阿盈惱了,把我們收拾一頓,橫豎這是成王府,她做主啊!」楊靜姝笑道。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這一年來,楊靜姝沉靜了很多,听樂安說,她哥哥娶了媳婦之後,手段厲害,家里內宅近來安生得很,她也跟著她嫂子學到不少東西,受益終生的。
她總歸要出嫁,得有個人教著才好,這樣不至于以後在夫家吃虧了。
「我才沒有那麼小氣,你們笑話我不知多少次了,我才不放心上呢。」王盈秀不理會她們的口頭官司,領著人進了花園。
成王府的花園是早在封王時就修建好了,如今也是花團錦簇的好時候,綠樹成蔭,嬌鶯輕啼,侍女們來來往往穿梭在花叢中間,不時有蝴蝶振翅飛起,說不出的有趣。
「還是你們會享受啊,瞧瞧這景象,塞北可就是漫天黃沙呢。」舒然贊嘆地說一句,京城雖然混亂了些,但氣候真的不錯,十分養人。
舒然都不確定,她在塞北呆上幾年,會不會就變成黃臉婆了呢。
「那簡單,」楊靜姝說道,「你留在京城不就得了?」
侍女領著幾人上了涼亭,在石凳上鋪上軟墊,有端上了各色時令瓜果,水靈靈的,看著十分可愛。
樂安用竹簽挑了塊果子放在嘴里,仔細吃完後才說道︰「這怎麼成呢?阿然可舍不得呢,這次若不是要回來備嫁,恐怕就直接不回來了呢。」
舒然滿不在乎,她們說的都是事實啊,她本來就不會成親了還留在京城,這不是虐待自己麼?橫豎趙寧川家里有沒有惡婆婆,要讓兒媳婦留下來伺候自己。
「哎,原本想著,以後去了塞北會想你們,如今看來不用了,這樣的損友,想了作何?」舒然嘆口氣,眉頭一皺,似乎是在為自己交友不慎而惋惜。
幾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得了,就你這張嘴啊,難怪肅王殿下那麼心疼你呢。」這話雖是調侃,但也是滿滿的高興。
楊靜姝看著幾人笑鬧,開心的同時又有些黯然神傷。
姐妹們如今都有了好歸宿,舒然和王盈秀配了王爺,樂安的婚事肯定差不了,蔣月也是,她家至少也是個伯爵,而且她那樣的性子,在家里說一不二,家里人也不敢把她許一個她不滿意的,而且她嫁人後,也必定受不了欺負的。
只有她自己,如今都還沒有個著落,婚姻大事都掌握在父母手中,父親是個好鑽營的,只要對他的仕途有好處,他才不會關心自己過得好不好,都會把自己許過去。母親呢,又是個沒成算的,不被人家三言兩語哄得團團轉,把自己給「賣了」就阿彌陀佛了。大哥呢,他是疼愛自己,可上有父親壓著,她的婚事他也插不了嘴,頂多人選定下來了,他幫自己打探一番,若是有什麼不妥,好做準備罷了。
如今啊,她已經對婚姻沒有什麼期望了,最大的想法就是能找一個清淨的人家,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過了這一生吧。可是……估計這也是奢望了,父親怎麼會把她許給一個清淨人家?不把她送給高官為妾就好的了。
「靜姝最近在家里做什麼?」看楊靜姝出神,舒然便開口喚她,瞧她那神色,想想也知道她為什麼而煩惱了。
「我麼?」楊靜姝回神,伸手壓了壓耳邊的發髻,掩飾尷尬,「還能怎麼樣?就是跟大嫂理理家,然後做做針線了,家里管得嚴,想和你們聚聚都要磨半天呢。」
這個年紀的姑娘,家里都管得很嚴。
「可不是麼?連我都快悶死了。」樂安也笑著說道,然後指指王盈秀,「這回多虧阿盈了,我們才有這個機會放放風。」
「說得就和犯人一樣。」蔣月嗤之以鼻,她可是想去哪去哪,誰敢攔著,一鞭子抽死他!
「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粗暴?」舒然挨過去,揪揪蔣月的鼻子,嘲笑道,「以後誰敢娶你這個母夜叉啊?」
舒然說了這話,目光便盯著蔣月,見她微微愣神,之後臉色一陣變幻,紅綠白黑,那叫一個精彩!
舒然心頭一涼,看來樂安說得都是真的了,她果真與別人有些糾纏!這個不省心的!
大晉雖然對女子的要求沒那麼嚴苛,但是女子的閨譽卻是千百年來不變的那樣重要!若是女子婚前與別人有了什麼首尾,那麼絕對會被唾沫星子淹死!還會讓自己的家人、姐妹都抬不起頭,受這池魚之殃!
即便男方最後娶了女方,那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這世上多的是翻臉不認帳的人,最終受苦的還是女子!
舒然真相抽她兩個耳光,讓她醒醒!若是那男子真對她上心,又怎麼會這樣和她糾纏不清?不是應該三媒六聘地上門求娶嗎?又怎會這樣置她的閨譽于不顧?
舒然忍了又忍,才沒有當場說出來。
「呃……阿月這麼漂亮,怎麼會沒人娶?」樂安也瞧出了苗頭,可現在卻不適合說這些,便轉開話題,「阿然,你可別再犯懶了,那些嫁妝開始繡了沒?」
舒然暗暗順了幾口氣,才說道︰「當然嘍,難不成還等你來跟我繡?唉,算了吧,你那把鴛鴦繡成鴨子的水平……」
樂安見她笑話,便撲上去扯她的嘴,罵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幾人笑著鬧著,時間過得飛快,在成王府吃過午飯後,幾人都起身告辭了,王盈秀送他們出,去,「哎,以後再聚可就難了,不過啊,我會去看你們的。」
舒然幾個都還未嫁,這段時間更是家里拘得厲害,不得輕易出門,她就不同了,如今已是婦人,行動沒有那麼多的約束。
幾人來到了門口,卻剛好遇見回府的成王,他從車上下來,見到有陌生女眷,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今日妻子宴請好友,想來就是這幾位了,此時不好回避了,只能上前問好。
「見過成王殿下。」幾人先朝他行了禮,成王微微躬身,然後說道,「多禮了。」
舒然是第一次見這成王殿下,只見他皮膚有些黝黑,應該是常年在外風吹日曬的緣故,但那雙眼楮卻是亮得驚人,笑起來更是一口大白牙。
他此時牽著王盈秀的手,笑得傻乎乎的。
王室里,難得有這麼純真的人。
但既然能夠在瑞親王和英王雙方夾擊之下還能活得這樣自在,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幾人紛紛行禮告辭,上了各家的馬車,樂安與舒然同路,便擠上了她的馬車。
兩人在車里才說了幾句話,馬車卻急急停了下來,舒然和樂安猛地一個前傾,撞在了桌角上!
「啊!」舒然只覺得一陣劇痛傳來,忍不住叫出聲。
「阿然,你怎麼樣?」樂安撞到的地方剛好有個墊子擋住,倒不是很疼,再看舒然,額頭腫起一大片,看著十分嚇人,不過好在沒有流血。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蘭屏、蘭簾進來,看到舒然的額頭,也嚇了一大跳。
「 ……沒事,外面怎麼了?」舒然忍著疼痛說道。
「我們在路上走著,到了一個岔路口時,卻猛地有一個人騎著一匹馬斜刺刺地奔來,驚擾了我們的馬兒,還掀翻了路邊的攤子!」蘭簾急急說道,「他說他是肅王殿下的表舅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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