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好友的不斷開解,但丁勝男直到夜晚躺在床上,依舊內心不能安靜。她不擔心他的家人不同意,她怕的是他們看不起自己和自己的家庭,畢竟相差的太多。她悲哀地現,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掙扎,她把自己的身體和內心武裝的很強大,但那份與生俱來的自卑感依舊不能徹底從心中抹去。煩躁不安中撥通了劉華濤的電話,也不說話,听著劉華濤在那邊焦急地喂喂了半天,心里酸酸的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想哭。劉華濤在電話中真著了急,說你再不說話我現在就趕過去,丁勝男才賭氣地說道︰「你想啥時候帶我上你家里?」
「怎麼?丑媳婦急著想見公婆啊。」劉華濤在電話里打趣。
「王八上案板,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安心,」丁勝男泄著心中的委屈︰「強過這麼不死不活地吊著。我就是這麼一個人,讓你家人看了,行不行就是一句話。行就結婚,不行早點散伙,我好找別人。」
「你自己听听你說的屁話,姑娘家你就不能莊重一點。」
「我莊重不起來,你才知道啊。」
「靜心!」劉華濤在電話中給她打氣︰「在這頭我就能覺出你的幽怨氣息,靜心,深呼吸,對,萬事有我,你只管把自己調養的好好的,到時候驚艷亮相吧。」
「我就是怕,我怕你家人看不上我,我家里窮,長得又不漂亮。」
「你胡說,在我眼里你是天上的仙女,仙女也比不上你,憑我的印象,你不是自卑的女孩啊,怎麼在這事上這麼不自信?你放心,不會出現你擔心的狀況,退一萬步講,萬一有啥事兒,我會堅定地站在你一邊。你想想,當初我咋說的?我們相愛,就是單純的愛對方,不摻雜一點功利,為此,我不惜放棄為你辦提前轉正的想法,我就是想要我倆就算窮的光著**,也是你愛我我愛你,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嗯,」劉華濤急急忙忙一通表白,丁勝男听在耳中,暖在心里,輕嗯一聲,眼淚禁不住溢出眼角。但劉華濤的下一句,就讓她破涕為笑︰「就像大街上相愛的狗一樣。」
「你放屁,」丁勝男擦淚笑罵︰「我就知道你好話說不過三句。」
「你笑了我就放心了,」劉華濤說道︰「小男,從今天開始,你啥也不用想,就听我的就行,安安心心地等著做你的新娘。我已經錯過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知道,」丁勝男說道︰「我就是想老人見著我,就高高興興地喜歡我。」
「會的,你的心里這麼善良。你的嘴巴也同樣善良我就更喜歡了。」
「天下的好事你全佔啊,想得美。」
「閉上眼楮睡覺,睡不著就抱個枕頭當我,我該照著我的樣子給你做個大布女圭女圭,你天天抱著。」
「滾一邊去,」丁勝男此刻徹底開心了︰「抱著你我更別想睡覺。」遲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喜歡听,謝謝你。」說完啪地關了電話。掛的慢點,他真不知又要說出啥讓人臉紅心跳的流氓話來,那她今晚就真別想睡了。
丁勝男放心而睡,劉華濤這邊卻不放心了,第二天下午又專門跑到鎮上找了丁勝男一趟,好言安慰。對她說等忙完石材博覽會,他會找機會帶她上門去見他的父母,他們一定會喜歡她,那時他們好事就算近了。說完把她拉到車中,胡親亂模一通,又開車匆忙離去。丁勝男也看出他的忙碌,于是強忍思念,不再打電話擾亂他,讓他安心工作。
和閨女的甜蜜中夾雜幾絲不安不同,丁秋山最近的日子過得謂舒爽安逸精神煥。身體已完全恢復,收放自如,摟著年輕的老婆他夜夜笙歌此不疲,仿佛要把十幾年的虧空全都彌補回來似的。閨女的婚事也讓他分外滿意,兩個小家伙完全接受了他,對他很親近,一口一個爸爸的叫著,雖不是親生,親生的又能如何?他很觀地設想了晚年的幸福。但現在他還年輕,他還要大干,他要讓倆孩子的爸爸不能白叫。鐵礦的開采已接近尾聲,總算是有驚無險,下一步就要花錢買礦,謀求更大的展了。
農歷八月十二,鐵礦挖到岩石層,再無開采價值,于是停工,剩下的尾礦回填平整土地等後續工作以慢慢再干。丁秋山忙著算賬結賬,八月十四這天,丁盛強兄弟五人齊聚丁秋山家里開始分紅。丁盛信拿出賬本向大家報賬,原本賬目是秀玲管著,自他兄弟五人加入後就由丁盛信掌管。他看了一會賬本,清清嗓子,對大家匯報道︰「賬目是從四月二十五開始,到八月十二結束,總共是生產一百一十三天,產出鐵礦粉兩千一百一十三噸,售價每回都不太一樣我就不細說了,總共貨款回收一百六十八萬三千七百四十三塊錢。支付工資、勾機費、柴油費、運費加上吃飯,總支出六十一萬五千七百塊,這里頭包括秀玲嬸子的工資,純利潤一百零六萬八千零四十三塊。
听丁盛信念完帳,丁盛強兄弟幾人不免有些張口結舌,一百多萬,仨月就掙出來了,這簡直是搶錢啊!怪不得要整天搶來搶去的打個頭破血流了。
丁盛信把賬本遞給丁秋山︰「我說完了,剩下的秋山叔你說。」
丁秋山拿出一個存折遞給丁盛強說道︰「親兄弟明算賬,咱們是明白算賬糊涂給錢,就按原先說好的六四開,這里邊是四十六萬,你們兄弟看著分,不嫌少吧。」
「不少不少,」五兄弟趕忙說道︰「我們每天也沒干啥,就是看個場子,真不少。」四十六萬,每人能分九萬多,勻下來每月就是三萬,五兄弟都是喜出望外。
「那好,」丁秋山豪興大︰「盛剛你開車,咱爺們上鎮上好好喝一場,叔請客,算是給你們送行。回家好好過個節,我先在這邊找著礦,弄好了再叫你們,咱爺們再大干一場。」
第二天是中秋,學校放假,丁秋山親自到鎮上買了過節的食品,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院中,瓜果月餅燒雞烤鴨擺滿了桌,一起賞月過節。丁秋山拿出一個存折遞給丁勝男,說里邊有十萬塊,你拿著,爹知道你往後不缺錢了,結婚是倆人的事兒,買東西花錢咱也要搶著出,不能讓人家小看咱。丁勝男不要,丁秋山硬給,秀玲也幫腔,只好收下。丁秋山又拿出一個給秀玲,里邊也是十萬,讓她收了,說是孩子的學費錢和家里的日常吃喝開銷,秀玲推月兌一陣也收了。丁秋山說我這里還有四十萬,我還要拿它做本錢買礦接著干。
「你還要干?」丁勝男不解問道︰「四十萬不少了,存起來,每年利息也夠吃了。」
「不干那行,」丁秋山豪情萬丈地說道︰「我現在老婆孩子一大堆,不干咋行?就沖我未來的大款親家,我也不能歇著,我不能因為咱家窮讓你在婆家遭冷眼。」
阜安村一帶地處縣域西部,靠近平山和山西,地脈廣闊人煙稀少。從村子往西,越過松陽河,是一片三山夾一溝的地勢,有幾千畝大小,土地貧薄不長莊稼,歷來不為村民們看重。幾十年前的大集體時代,植樹造林綠化祖國,村里曾在此種滿洋槐,形成一片頗具規模的洋槐次生林。分田單干以後疏于管理,外人盜伐村民亂砍,逐漸荒敗,山坡上滿生荊棘荒草亂樹野花。間或幾塊勤快的村民開出坡地,種些小雜糧,丁秋山看中的就是這片土地。過了中秋節,丁勝男和倆孩子回學校上學,秀玲在地里收花生山藥,丁秋山便一人帶了干糧和水,整天泡在這里探礦找脈,用土辦法測量土層中的鐵含量,找尋供開采的礦源。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今後的富貴就著落在這片土地上。
然而不是只有他惦記這里,一上午的時間,他看見好幾撥人在這兒轉悠,中午時分,在一片雜亂的洋槐棵子中間,他看見了他的老對頭何東來。何東來和劉老二,還有一男倆女席地而坐,喝酒談天。見丁秋山走來,何東來先是一驚,隨後笑容上臉,沖他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丁老板,沒想到兄弟在這踫見你,不介意就上臉一塊坐坐。」說著扔給他一顆煙。
丁秋山彎腰撿起點上,冷冷地看著何東來︰「不是冤家不聚頭,在哪兒都能踫見你,怎麼?也惦記上這里啦。」
「彼此彼此,」何東來不以為意,︰「聖賢訓詁凡人愛財,兄弟我俗人一個,自然是聞著味兒朝生錢的地方鑽。」
「惜你鑽錯了地方,阜安村一片,有我丁秋山在,沒你財的機會,勸你死了這條心。」
「丁秋山你個老不死的東西,」劉老二跳起就要動手,何東來拉住他,對丁秋山說道︰「取財之道,貴在和氣,和氣生財。丁老板,我們雖然打過兩次架,不打不相識,你沒吃虧我也沒沾光,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如何,這麼大的山場,我不信你能吃得下,不如我們合作,一起開?」
「道不同不相為謀,免了。」丁秋山說道︰「我也奉勸你一句,在別人的地面上,做事還是規矩點好,別老動些歪心眼,別人怕你,我丁秋山不怕你,不信咱走著瞧。」
「領教領教,」何東來沖丁秋山拱手,「那咱們就各憑實力,好好斗一斗如何?」
丁秋山恨恨地看他一眼,跺腳離去。瞅著他的背影,劉老二破口大罵,和東來煩躁地揮手止住了他︰「張嘴罵人有屁用,有本事你上去干倒他」
劉老二不敢上前,就住了嘴,問何東來,「你說咋辦?這麼便宜了他?看他那狂樣。」
「慢慢想法修理他,現在的關鍵是先佔下這片地方,不能讓他搶了先,回去趕快找左玉章想辦法,決不能讓老小子搶了先。」何東來說完,幾人忙收拾東西匆匆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