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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長寧實在沒有攪入英國公府那一大攤子亂七八糟的事情里去的興趣,所以既然靜安長公主說了她不用去參加國公府的家宴,她當然就不去了。

對外的說法是她病剛好,身體虛弱,需要靜養,不耐熱鬧,而且,皇後薨逝,她還在孝期,也不便去參加宴會。

寧寧的祖父,大周的開國皇帝顧渥,乃是從一介中層軍官殺上來的,他的父親,不過是一介屠夫,他好歹讀了一點書,有些文化。

三十多年前的天下,乃是一片大亂,藩鎮割據,殺來殺去,幾乎是沒有哪一天不在打仗,百姓甚至不如螻蟻,有的地方,連老弱婦孺都被驅使去打仗。

只要誰佔有一塊地,就能自立為皇,今日登基,說不得沒有在龍椅上坐幾日就被殺掉了,又有新的人登上那個位置。

簡直如戲台上你方唱罷我登場。

顧渥算是有些謀略的人,而且善待下面兵將,在殺掉前朝陳國皇帝登位之後,一邊繼續打仗,一邊又聚集了很多流民讓他們到肥沃的土地上去耕種,大周國才這樣漸漸在亂世里站穩腳跟。

寧寧她爹,也就是現在的皇帝顧宗豫,從拿筷子起就開始拿武器,幾歲時就被帶上戰場,幾乎是在戰場上長大的,他的其他兄弟也都死在了戰場上,只有他活下來,接了他老爹的班,繼續征戰,直到將周圍的大大小小的割據政權全都攻破,將土地納入自己的版圖,大周國內也就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之後雖然依然有戰事,但相比那天下大亂時候的混戰和民不聊生,是要好太多了。

顧宗豫定年號啟元,尊重文士,安定民心,興修水利,薄徭役,鼓勵恢復和展生產,這些,都讓大周國力不斷加強,同北邊的北齊和西邊的大梁能夠相抗衡,形成三國鼎立之勢。

在大周國,有些地方,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遭過戰亂,如寧寧這一代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戰爭是何種樣子,只能從家中長輩的嘴里听他們說那時候的場景,听到諸如被圍城數月之久,城中兵士抓百姓殺人而食,又諸如陳國皇帝因忌諱手下將軍才高,又因其是降將,便將其招入宮中殺死,又將其手下所有將士斬殺,一次就殺了六千多人,血流成河……

這些事,說起來,這些在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大多是不相信的。

寧寧坐在榻上,讓姜嬤嬤和元娘說幾十年前的事情,姜嬤嬤的整個成長過程都是在亂世的顛沛流離中度過的,沒有死,那便是大幸,她現在講起來,還很唏噓,她甚至把袖子撈起來給寧寧看,上面有很長的一道長疤,說︰「這是從許州逃難侍候留下的,當時我還小呢,只有六七歲,差點就被拉走殺掉吃了,是我機靈,人又瘦小,躲在石頭縫里,沒有被找到,其他被找到的人,都死了。」

怕把寧寧嚇到,她又很快將袖子放下去了,繼續說︰「所幸是逃到咱們周國來了,之後日子就安定不少,我還遇到了先皇後娘娘,進了宮,日子就好了。」

宮里的生活,無趣又壓力大,出了事就會丟掉性命,但是在姜嬤嬤的嘴里,宮里的生活,就像天堂一樣。

大約,沒有經歷過那種日日生活在饑餓和戰火的死亡線上的人,是不會有姜嬤嬤這種感觸的。

而秋元娘的出身要比姜嬤嬤好一些,她出生在一戶還算富裕的家庭里,因戰亂,就求庇護于比較有名的世家楚家,在先皇後身邊做了小丫頭,一直到跟著先皇後出嫁,然後進宮做先皇後身邊的女官,雖然也經歷過了很多事,但日子比起姜嬤嬤來說,還是好多了。

秋元娘說完了自己後,就對寧寧道︰「公主殿下,您听這些做什麼呢。平白嚇到您。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便是這樣了。」

寧寧笑了笑,說道︰「從前無人對我說宮外事,听你們說說,也是好的。」

冬日天冷,秋元娘伺候寧寧,她值夜時,便是她睡她床前的腳踏板上,寧寧以自己怕冷,想人同睡,總讓她同自己同睡。

秋元娘知道這既是公主體恤自己,大約也是她想先皇後娘娘了,往往不能拒絕,便為公主暖被窩,和她同睡。

秋元娘雖然沒有受過姜嬤嬤那麼多亂世流離之苦,但是也是用自己的雙腳走過不少地方的,寧寧便讓她對自己說那些地方的地理,和生過的大事,在秋元娘溫柔又和暖的聲音里,寧寧便睡著了。

周太/祖皇帝顧渥,定有異性不封王的規定,所以在如今,封了國公的英國公慕家,說是大周數一數二的權貴世家了,不過現在老國公已經六十多歲了,還守在壽州,慕家雖然男兒多,但是如老國公一般能夠鎮得住的,卻是沒有。

不過,慕家兒郎倒是都不怕事,上了十三歲,幾乎是人人爭著上戰場,當然,大多也就上戰場歷練去了。

慕家靠著男人在外打仗而有的尊榮,一堆女人在家里便鬧騰來鬧騰去,今兒這個甩了那個臉子,要告到靜安長公主跟前來挑撥離間一番,明兒那個在背後說了這個兒子的壞話,于是幾乎沖到對方院落門口去罵架,又告到靜安長公主跟前來……

還有就是諸如這個奴才不敬人,那個的娘家在外面借國公府的勢欺人……

為了幾匹布,兩罐糖就能吵架。

總之,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靜安長公主便是在管這些事。

因老國公的妾室多,這些妾室,幾乎都有子女,在老夫人還在的時候,它們還守規矩一些,現在是靜安長公主當家,她們仗著長了輩分,就總會在某些方面肆無忌憚,而靜安長公主大多數時候還拿他們沒有辦法。

寧寧想到為爭那麼點東西就絞盡腦汁斗來斗去的事,就覺得頭疼,所以一向是完全不理會慕家的那些女眷的。

除了見過慕華慕言的兩個媳婦兒,慕家其他的女眷,寧寧幾乎都沒有打過交道,那些女眷第一是不好打攪長寧公主養病,第二是寧寧總以養病來謝絕她們。

第二天,寧寧拿著慕昭送的那柄沒有開鋒的重匕首在比較寬闊的書房里比劃,相比于她平常鍛煉身體,這此還頗有些像樣。

如意進來看到,還特意為她鼓了掌,說︰「公主殿下,您這劍舞得不錯。」

寧寧回頭看她,說︰「不過是動一動罷了。」

如意又上前來說︰「這雨還在下個不停,又濕又冷,長公主那邊派人來說,讓您今兒別去那邊請安了,說怕凍到您。本來說好今晚的晚宴,也說要改幾日再辦。」

寧寧握著那柄短劍坐到椅子上去,模著上面沒有開鋒的劍刃,問︰「為何要改時間?是有什麼事嗎?」

如意搖著頭小聲道︰「長公主府里倒是有規矩的,那邊國公府就不像話了,說是昨晚晚宴上,慕二老爺那邊的孫子,和昭少爺打起來了,之後鬧得哭的哭,鬧的鬧,還說要把昭少爺抓起來送到官衙里去呢,公主,您說,這像什麼話。」

寧寧不由詫異,詫異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里想的是,這慕昭到底搞什麼,怎麼一回來就和家里兄弟打架。

寧寧嘆了兩聲後問︰「這次的事,姑母是怎麼斷的?」

如意說道︰「說是向著昭少爺斷了,把那邊的兩位少爺都說了一頓,還要那邊老爺拘著兩人不許出門,昭少爺這邊倒沒什麼。」

她看得出來自家公主對那位慕昭有所好感,當然,她不覺得這是自家公主愛上那慕昭了,畢竟她無法從自家公主身上看到春心萌動來,所以她覺得寧寧是對慕昭有興趣。

說到這里,如意就越壓低了聲音,道︰「長公主這般向著昭少爺也是有原因的,听聞是那邊的幾個小子在家宴上嘲笑昭少爺生母是……是……」

她卡殼了,看到寧寧黑幽幽的眸子盯著她,她才總算憋出那個詞,說「娼婦。」

如意看寧寧沒有別的表示,她才繼續說︰「二老爺那邊的幾個小子也太過分了,無論如何是堂姑母,居然便能如此無禮,大約是在軍中跟著那些痞子流氓丘八學的,出口一點顧忌也沒有,也難怪昭少爺要揍他們。」

寧寧听如意這麼說了之後,也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打得好。

既然收了慕昭的匕首,他的生辰馬上就到了,寧寧便指導手工十分厲害的秋元娘做了一雙露指薄皮手套,手掌的大小,是寧寧自己估算出來的。

她想,這個說不得會對慕昭有點作用呢。

皇帝果真不會回京來過年了,不過這並不會減少京中過年的熱鬧氣氛。

寧康居里,為準備過春節,也十分熱鬧忙碌。

寧寧讓廚房里做了不少行軍餅,這餅在冬日里能夠放兩三個月不壞,還為皇帝準備了露指手套,護腰護膝,暖和的棉衣靴子等等,慕言過了大年初三就會前往壽州,皇帝現在在壽州,這些東西就以讓他帶去給皇帝。

這冬日的雨夾雪下了好幾天,在臘月二十六這天便天晴了。

靜安長公主便在天趣園里的水榭里設了兩桌宴席,第一是為慕昭他們接風,第二是慶祝慕昭的生辰。

作者有話要說︰傍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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