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奕像觸電般縮回自己的手,但又忍不住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于是手再度悄悄伸了過去,可還沒觸到她他就收了回來。
睡在一起,他什麼衣服也沒穿,估計她也差不多吧,只是他想知道真相啊。可若掀開是呢,他要如何解釋?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他明明告訴自己要跟喬海瑤劃清界限,但如今只怕想斷斷不了。如果此事讓母親知道,恐怕他就得被逼著結婚。
所以,他現在該怎麼辦?大腦在快速轉動,希望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只可惜他的腦袋善于商界上的事情,不善于想這種事情,因此他能想到的第一個當然是逃,而且越遠越好。
他躡手躡腳下床,做了平生第一件逃跑的事,不是怕承擔責任,而是害怕面對。
不知要怎麼告訴喬海瑤,自己對她沒意思,五年前沒有五年後也不會有,只是五年前他不會沖動誤事,這次卻做了一件對他自己來說不可原諒的事。
真的能一走了之嗎?他坐在床沿,背對著喬海瑤,垂首不知在想什麼。
床上的人漸漸轉醒,看到背對著自己的他,笑意爬上心頭,喬海瑤擁著被角坐了起來,想伸手觸踫正在沉思的他,後來卻改了方式。
屏住呼吸,慢慢輕輕靠近他身後,然後抱住他的身體,貼在他背部︰「你醒啦?頭還疼嗎?」
帶著關心和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傅君奕的身體下意識一僵,後面貼上來的冰涼令他剛放緩的神經再度緊繃。
「……沒事,我很好。」他好像只能這麼回答了,因為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
冰涼貼近他手背,夾雜著絲絲濕潤,像是吻……傅君奕再度蹙眉,卻沒有下一步舉動。
「昨晚……」他言辭帶著試探。
喬海瑤緊扣他毫無贅肉的腰,將臉頰貼在他背部,微笑著說︰「我很累,不想討論這話題。」
累?不知為何,他一股不詳的預感爬上心頭,說得如此羞澀,而且話中帶話,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真的做了那回事。
他不由得吁了口氣,眉頭深鎖,沒想到自己如此失誤,現在該怎麼辦呢?
「既然不想討論,那放開我吧。」他沒有主動伸手去拉開她的雙臂,因為他的手撐在身體兩側,早已緊握成拳,掌心冒著冷汗。
喬海瑤似乎感受到他有意避開自己,拼命告訴自己是錯覺,但還是順了他的要求,慢慢放開他。
可是,她一松開,他就迫不及待站起來,而且全程背對著自己,這算什麼啊?她就那麼令他討厭,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傅君奕站了起來,他如今大腦亂成一片,不知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所以只能給彼此冷靜的時間。
彎身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快速套好,全程一句話都沒說,正準備邁開步伐的時候,身後的人拉住了他的手,很緊很緊,仿佛怕他無聲無息走掉。
「你……」喬海瑤感覺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問不出想問的問題,可她終究還是問出口,「是不是後悔了?」
傅君奕身體一僵,很明白她的意有所指,但他不想騙她,「給我時間考慮考慮我們的關系。」
「我們的關系還用考慮嗎?我們是未婚夫妻,都住在一起了,下一步結婚不是理所當然嗎?」
她的逼問正是他一直不想面對的問題,只是他沒想到她會那麼直接,直逼他內心最關心的問題。
「……海瑤,你不懂。」他嘆氣道。
喬海瑤忽然像發狂一樣,大吼︰「我懂,我什麼都懂,你心里藏著別人,我能感受到的,只是我天天都在你身邊,難道你看不到我的付出?」
「我知道,我們給彼此時間好嗎,我會給你答案。」再這麼被困下去,他大腦無法思考,因此只能先拖延時間。
「好,我等你,但是別讓我等太久。」喬海瑤退了一步,但算不上真正讓步,因為她不想給他更多的選擇。
她放開環在自己身上的腰,傅君奕頓時感覺如釋重負,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便大步走了出去,那樣子像極了在逃跑。
他離開房間後,喬海瑤的眼神忽然變得特別不一樣,她瞪著那扇闔上的房門,眼底夾雜著憤怒,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她雙手揪緊被角,雙眸眯起,迸發的恨意使人不寒而栗。只是她掩飾得極好,不一會又恢復溫柔笑容滿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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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艾看著在自家草地上蹦蹦跳跳的女兒,原本掛在嘴邊的笑意漸漸隱了下去,一想起出院前,主診醫生叫自己過去听報告,她的心就一直疼到現在。
那是一種抓不到痛處的疼,心髒疼得厲害,可她將手放在上面卻止不了疼痛。
早在進入那扇熟悉的門前,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听到結果又是另外一回事。
記得當時,她不安絞著手指坐在醫生對面,醫生翻看報告的神情很認真,卻越來越凝重,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
「董小姐,你女兒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醫生無奈說。
「什麼意思?手術的錢嗎,放心我付得起。」手術費已經湊齊了,還有什麼?
醫生挑眉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有在認真听,才慢慢開口,嘗試用引導方式告訴她手術的風險性,「不是錢的問題,是手術本身的問題。根據片子來看,你女兒心房缺口有點大,而且靠近動脈的地方,若動手術過程中不小心踫到動脈,導致大量出血,事情就不好辦了。」
「所以?」听完這幾句話,董艾的身體已經如同落葉般顫抖,但她握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術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醫生不敢有任何隱瞞,畢竟病人是他從小就看著的。
「沒辦法再提升成功率了嗎?」只有一半生死的機會,對她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醫生搖首,「對不起。醫院現在的水平確實只有一半,或許你可以到其他地方有名的醫院問問看。」
她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怎麼走出房間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臉上一片冰涼。
董艾覺得這是老天爺在跟自己開玩笑,她千辛萬苦籌足手術費,卻不能動手術,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或許,這是老天爺對自己的懲罰,懲罰她逆天而行,任意妄為。
可她有什麼錯,她只是想留住自己的孩子而已。
忽地,一雙手從身後環住她,帶給她溫暖,也將她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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