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奕抬眸看著母親推過來的東西,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只是母親給自己這東西用意何在?
要他相信她的話,還是要他接受董艾就是個有心機的女人這個事實?無論是哪一個,都不是他想要的。
只是這東西看在眼里非常刺眼,他伸出手並沒有如母親所願去按下開關,而是用手掌將它蓋了起來,似乎急欲掩飾什麼。
容柳月蹙眉眯起眼眸,不喜歡兒子的優柔寡斷,于是用上激將法,「怎麼,你不敢听嗎?還是在害怕?」
「媽,您能讓我一個人先靜一靜嗎?」他有點不耐煩,總感覺母親有意在催促自己,弄得他心情異常煩躁。
這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她當然不肯就此罷休,但兒子已經在抗拒了,自己該怎麼辦呢。
左思右想,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兒子,我也是怕你听到之後不相信,才留下來陪你一起听的。」
「……」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想。
不想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事情,在面前化為虛無,一切自欺欺人。
「我來幫你吧。」雖然她知道兒子肯定不願意,但不想就此功虧一簣,因為擔心兒子為了自欺將她好不容易弄回來的證據消除。
她邊說邊快速出手,從兒子手掌下捻住拴在上面的一根細線,然後用力一抽,將東西拉了出來,就在她慶幸自己得手的時候,一股力量將東西按在辦公桌上。
傅君奕暗自吁了口氣,還好自己一直有提防母親的小動作,不然這下錄音筆里的內容豈不是公開了?
他按著錄音筆,阻止母親進一步的舉動,「我等會自己會听,不用您來。」
「我覺得你會心軟。」
「不會。」即使他正在遲疑,但這東西有他想要的答案,他會听的,不過不想當著母親的面听而已。
「那就當著我的面听。」差一步就能令他們斬斷所有聯系了,她怎能錯過這麼美好的時刻。
他眉頭深鎖,非常不喜歡母親這樣逼自己,但又不好明說,只能維持姿勢,兩人抗衡著。
容柳月覺得這樣爭持下去不是辦法,所以她只能妥協,「好吧,你待會記得听。」
傅君奕稍稍松了口氣,多害怕母親不肯讓步,他看著母親的手自錄音筆上有移開,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時候,屋內響起了聲音,不屬于他也不屬于母親。
這里面的內容跟母親所說的關于董艾的一字不差,而且她最後竟沒有絲毫猶豫,答應拿走支票離開他身邊。
听完後,他整個人呆住了,置于辦公桌上的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握得很緊關節泛白。
原來,她們所說的都是事實,只是他一直不相信而已。他的心好痛,他竟被董艾玩弄于鼓掌之中,還堅信她對自己仍舊存有愛意,實在太傻了。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就是他所堅信的?這就是董艾口中所說的愛?那未免太可笑了,她用愛欺騙他,只為利用他來得到想要的錢。
而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值那五百萬支票?五百萬就能買斷他跟她的聯系,她說的愛?
還是,她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為的不是回到他身邊,而是利用兩人同居的關系威脅容柳月拿錢,或許會要更多?
望著听完錄音後臉色蒼白,全身因憤怒而顫抖的兒子,容柳月的心不好受,雖然殘忍,但她確實做了。
就在說要放棄按下錄音筆開關的時候,她的手明明已經離開了錄音筆,但理智卻驅使她按下邊沿開關,讓這段錄音在辦公室內回蕩。
事實很殘忍,但若能令自己的兒子死心,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即使她在錄音上做了些小手腳,那都情有可原。
「你听清楚了嗎,她就是一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冒險失去一切,更不值得你愛。」她把手放在兒子肩上,「所以,放棄她吧,喬海瑤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傅君奕狀似听著,實際上一句話都沒听進去,因為腦海里回蕩的全是錄音筆里的內容,他的心疼得無以復加,呼吸快要停止了,渾身都覺得難受。
「雖然曾經的她任性驕縱,但現在她全心全意為你,最重要的是她失憶了,眼底只有你這個好‘未婚夫’。因此,與喬氏的合作也會……」
「媽,這時候我不想談這件事,您能讓我靜一靜嗎?」他打斷母親的美好幻想,懇求道。
容柳月眯起眼眸,雖然不喜歡這個結果,但她看了眼如今精神恍惚的兒子,談下去也未必會有答案,只好先行讓步。
母親離開房間後,傅君奕從皮椅上站了起來,雙手插袋面對落地窗,看著a市風景,心中苦澀無比。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她沒隱瞞欺騙他,她確實為了錢才留在自己身邊……
呵呵,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心想︰原來這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答案,說起來相當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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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艾上飛機後,過了不久便睡著了,因為最近都休息不好的緣故,她這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眼楮已經沒那麼疼,而且精神也很好。
在作為上伸展手腳,活動活動關節,偏首看著身旁的位置,發現他也睡著了。
他在飛機上整理了下衣服,刮了胡子,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她看著他入神,腦子里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直至佯裝假寐的人被看得裝不下去,他慢慢掀開眼簾,目光緊緊鎖住她,「是不是越看越覺得我帥?迫不及待想要嫁給我?不如我們到美國那邊注冊吧?」
董艾在他的混賬話中回過神來,收起眼神,對他才剛生起的好感瞬間消失殆盡,他果然還是適合看養眼,一開口就不是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了,反而帶了點流氓。
只是,她還來不及反駁他的話,飛機突然一個震動,機身向一旁傾斜,並帶著輕微震動,她也反應不過來,一頭栽進某個溫暖胸膛。
「那麼迫不及待鑽進我懷中,是不是等不及了?」他繼續調侃道。
董艾白了他一眼,依舊不理他,誰叫他害自己做了繞機場大廳跑幾圈的蠢事,還有趕不了他下飛機,只好當他是透明人。
「各位旅客請注意,我機遭遇強對流,我們打算強行通過,請系好安全帶。」機長低沉的嗓音透過廣播器傳了出來。
董艾嚇壞了,她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雖然系上安全帶,身體仍忍不住顫抖。
飛機穿過對流層的時候,機身劇烈晃動,她嚇得閉上眼楮,雙手緊緊抓住扶手,感覺自己好像回不去見女兒了。
此時,一只溫暖的手覆在她手上,然後將她的手握緊,仿佛要給她傳遞勇氣。
她睜開眸子,視線沿著那只手逐漸往上看,看到了它的主人,他正帶著和煦的笑容凝視她,就像陽光一樣,令她全身溫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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