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奕此時表面看很平靜,實際上內心正經歷波濤洶涌。他完全失了方寸,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結果。
老中醫說她懷孕四周,算時間剛好是他們一個月前……b超單子上那個小黑點就是生命,看著它他不知如何應對。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當父親了,而她就是孩子的母親,可他們是……這根本天理不容。
他的心很亂,不知怎麼辦,只能加快腳步離開醫院,這個令他窒息的地方。孩子並未給他帶來絲毫高興,反而帶給他深深恐懼。
是的,他感到害怕了,之前因為他們未知的未來,現在因他們未出生的孩子。無論哪一樣,都帶給他壓力。
董艾快步跟上他的步伐,眼底全是擔心,他雖冷著一張臉,但她能感受到他的不安。
于是小跑到他身邊,伸出自己的手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可當她觸到他掌心的涼意,她怔了一下。
感覺到他停下步伐,炙熱的目光落從她頭頂落下,仰首不經意與他四目相對,她竟自他眸底看到憤怒。
會是錯覺嗎,但又那麼清晰。待她想再看清楚一點的時候,那些已經不見蹤影,而他的視線也自她身上移開。
觸到她柔軟的掌心,傅君奕才頓住腳步,忽然覺得剛才自己急欲逃離的樣子十分可笑。
說真的,他有點恨她,恨她不告訴自己,恨她讓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他沒有回握她的手,即使她握得再用力,他也不理會,只是目不轉楮看著她,問︰「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從知道懷孕到照b超,她的表現都異常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了,而那麼抗拒去醫院是因為怕他知道。
「……我也是知道沒多久。」董艾不打算隱瞞他事實。
只是,她沒說自己也是掙扎了很久才決定留下孩子,畢竟這是她個人的事,但……她看了他一眼,現在不能算是自己的事了。
「你卻瞞著我!」傅君奕忽然朝她大吼,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董艾垂首沒有回答,好像個做錯事孩子那樣等待他的責罵,可她的手被握得好緊,而且很疼,她不得不出聲︰「哥,你抓疼我了。」
他仿佛沒听到,抓著她手腕的手一再用力,就算明知道會弄傷她,他也找不到可以放手的理由。最後他還是心軟了,只因她的抽氣聲。
用力甩開她的手,繼續向前。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這又怎能怪她呢,又不是她一個人的錯,他也又份啊。
若不是他自制力差,若不是他被下藥了還回家,若不是心里有著她,他也不至于做錯事,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他們來到車旁,他緊抿的唇只吐了兩個字,「上車。」
董艾雖有點害怕現在的他,但還是听話乖乖上車。熟悉的風景入眼,他帶她回家了。
可卻要她自己下車回家,扔下她一個人在路邊,看著他遠去的車影。千般滋味上心頭,她的眼很快朦朧。
傅君奕自從那天將她送回家,就好幾天不回家,夜不歸宿,手機打過去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他知道自己懷孕後對自己視而不見,甚至一句話也不問。
此時她的心情跟在醫院等候宣判差不多,醫院還有個結果,而他遲遲不給她任何答案,令她的心備受煎熬。
董艾無力靠在沙發上,仰首看著天花板的美麗水晶燈飾,手中握著的手機正在撥號,可揚聲器告訴她,無論響多久,他都不會接。
于是,她按下掛斷鍵,嘴角泛起苦澀笑容。早就知道的結果,她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失望的機會。
屋內很安靜,安靜得她無法適應。這里曾經住著兩個人,兩個關系很親密的人,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看星星,他永遠無條件相信她,偏偏如今只剩她一人。
淚水盤踞在眼眶中,帶著刺痛。突然,手機響起,她快速抹去淚水,懷抱著希望看了眼手機。
不是他,不是他……
雖然不是他,但這號碼的主人她能不接嗎,不接的話恐怕要上門找人了。
「喂。」她按下接听鍵,輕聲說了句,聲音有些發抖。
手機那頭的人也不跟她廢話,直接說了地點,要她立刻過去。她即使不願意,也換過衣服出了門。
這種時候不適合跟那人吵,否則吃虧的是自己,不過到底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董艾很快便來到電話中所說的地點,一進餐廳門就看見坐在窗邊那桌等待的人,她吐了一口氣,邁著步伐往前走去。
「阿姨……」站在桌邊,她小聲喊面無表情坐著的容柳月,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不確定容柳月是否會放過自己,但逃婚確實是事實,若容柳月要追究自己也只能認了。只要乖乖听話不要反駁,應該多少能躲過去。
「坐。」容柳月臉上浮現笑容,她招手示意服務生過來,問︰「小艾要喝點什麼?」
「額,不用了。」她不會呆很久,所以……可是,看到容柳月蹙眉,懂得察言觀色的她立即改口︰「橙汁。」
容柳月笑了笑,沒說什麼,反而是突然拉住董艾置于桌沿的手,「上次訂婚宴的事……」
「阿姨,對不起,我是因為還不想太早訂婚,所以所以……」說到後面她有點結巴。
「沒關系。」容柳月打斷董艾歉意的話,見董艾抬首錯愕看著自己,她道︰「我也覺得太早了,而且婚姻應該慎重,我尊重你的意思。」
「……」就這樣過關了?董艾有些不敢置信,眼前這人是容柳月嗎,還是與容柳月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阿姨,您不生氣?」騙人的吧,容柳月何時變得那麼好說話了?
「我不生氣,幸福是自己決定的,既然這是你最終的決定,那麼我會尊重你。」容柳月說得一臉真誠,完全沒有破綻,仿佛真的這麼想。
「謝謝。」董艾松了口氣,一直被容柳月握著的手忽然用力回握她,眼里滿是感激。
「只是,你的逃婚令……」
容柳月欲言又止的表情,令董艾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怎麼了?」
「本來君奕不讓我說的,但我覺得你有權知道。是這樣的,因你的逃婚令傅氏某些股東不服與高氏喪失合作權力,他們正想辦法聯合起來推翻君奕的總裁之位。」
「啊?這麼嚴重,那我有什麼能幫哥的嗎?」董艾一驚,難怪他最近都沒回家,想必是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吧。
「有是有,最怕你不肯放棄那些。」容柳月眼底閃過一抹算計,語氣卻飽含嘆息,並松開了董艾的手,有點為難。
「是什麼,告訴我!只要能幫到哥,無論是什麼我都願意放棄。」
容柳月狡黠一笑,但弧度很小,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真不枉你哥那麼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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