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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機詞(五)上

小丫頭進去稟報,我和慎媛便站在濟慈宮後殿的門口等候。西廂里傳來一陣輕笑,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道︰「兒臣可不要皇兄來賜婚……母後不能再讓皇兄如此胡作非為了!」

只听啪的一聲輕響,太後笑道︰「又胡說了!若讓你皇兄听見了,定要治你的罪。」說著眾人一並笑了起來。

又听小丫頭嬌脆的聲音道︰「啟稟太後,慎媛娘娘、二殿下和朱大人來了,現在外候著。」

太後笑道︰「請進來吧。」

待小丫頭來請,我和慎媛方才帶著高曜緩步走進西廂。向太後行禮之後,只見座中一個二十來歲的高大青年站起身來向慎媛深深一拜道︰「臣弟思誼拜見皇嫂。」未待慎媛開口,他便直起身子道︰「听聞皇嫂病了許久,如今可大好了?」

慎媛面色通紅,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撞到侍立在一旁的小丫頭身上。她微微趔趄,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站穩回禮道︰「臣妾慎媛裘氏,參見王爺。舊日稱呼,王爺不可再用,臣妾愧不敢當。」

這個青年身材挺拔魁梧,膚色黝黑,略顯粗糲。他一張國字臉,稜角分明。雙目炯炯,劍眉斜刺入鬢,顯得凌厲非常,但望向慎媛的目光中分明充滿了敬忱與哀憐。他與京城中養尊處優的皇帝與睿平郡王絕然不同,皇帝高思諺和睿平郡王高思誠都偏陰柔文弱,容貌更像太後。而這位久居西北邊境的昌平郡王高思誼可稱得上相貌堂堂,想必是肖似先帝高元靖的緣故。他一襲雪白的金絲五蟒袍,腰間墜著一柄青玉刀。這一身裝扮雖是清爽,可是金蟒繡得生動,燦然生光,似要騰起一般。他的威勢,便如潛龍在淵,莫可逼視。然而面對慎媛,他似是收起身遭萬丈光芒,只余一縷哀憫柔光,澹然一笑道︰「不過是一句稱謂罷了,皇嫂何必在意。」說著又向我抱拳道︰「這位便是朱大人吧,小王有禮了。」我忙還禮。他又轉頭向太後道︰「兒臣還想去看望淵大姐姐和升平妹妹,容兒臣少陪,待午時再來母**中領膳。」

太後斜倚在榻上,略有些無奈的輕輕搖頭,柔聲道︰「去吧。記著要守禮。」

高思誠一笑,眼中滿是敬慕之意︰「母後放心,兒臣省得。」說罷向我和慎媛微微頷首,便轉身走了出去。屋里便只剩了太後與我們三人。

太後目送高思誠出門,一轉頭,見慎媛還呆站著,方道︰「你大病初愈,快坐吧。」小丫頭連忙搬了一張雕花圈椅過來,上面鋪著織錦軟墊。慎媛告了罪,方敢坐下,謙恭道︰「臣妾久病在床,許久沒來向太後請安,還望太後恕臣妾不恭之罪。」

太後微笑道︰「你只管養病罷了,何必巴巴的過來,瞧你的臉色還不是很好,要多多將養才是。」

慎媛欠身道︰「勞太後掛心,臣妾有愧。」

太後親自抓了果品遞于高曜,又將他抱在懷中玩耍,祖孫倆說笑一陣,太後忽然想起什麼來,說道︰「你來之前,熙平才走沒一會兒,說是去看瑜卿和升平了。你們歷來親厚,恐怕她還要去歷星樓瞧你。你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免得熙平撲了空。」

慎媛紅了臉道︰「臣妾許久沒有服侍太後舞劍了,今日便讓臣妾伺候太後午膳吧。」

太後笑道︰「你的孝心本宮知道,可你身子還弱,不宜操勞。要服侍本宮,來日方長呢。」說著便向我道︰「朱大人,你要多勸著些慎媛,讓她放寬心保養身體。」

我忙站起道︰「謹遵太後旨意,臣女定必從旁多多勸導,還太後一位健旺利索的慎媛娘娘。」

太後點頭道︰「如此甚好。」說罷又低頭對高曜道︰「曜兒也要好好孝順母親才是,日常當乖乖的,不可擾了母親的靜養。」

高曜跳下榻,恭恭敬敬的向太後行了一禮道︰「孫兒知道了。」說罷轉身倚在慎媛身邊。

還未說笑幾句,果見慎媛扶額,身子微微一晃,惠仙和高曜連忙扶住。太後關切道︰「天冷,身子又沒好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慎媛慢慢站起道︰「臣妾甚是沒用。」太後忙命佳期備輦,慎媛和我只得帶了高曜躬身告退。

午膳後,我正在院中閑坐飲茶,饒有興致的看著芳馨和白領著眾丫頭們剪窗花。銀剪精巧細致,但更巧的是眾人的手。幾十張彩紙,變作了繁復精細、生動曲折的各色花樣,彩屑紛紛飄落。如暮春的落英繽紛。我一時看得入了神,忽見芳馨抬眼笑道︰「姑娘既愛看奴婢們剪窗花,何不親自來剪?」

我笑道︰「我的手太笨,絞不了窗花。以前在家中,都是姐姐和母親做這些事情。」

芳馨和白相視一笑,說道︰「奴婢總算也找到一件事情是姑娘不會的了。姑娘的手這樣巧,能畫出那樣的美人,偏偏不會剪窗花。」

我紅了臉啐道︰「你們慣會取笑我的。」

芳馨忙站起身一屈膝道︰「奴婢不敢。」

綠萼道︰「在這長寧宮里,也唯有芳馨姑姑能這樣與姑娘沒上沒下的說兩句,奴婢們是不敢的。」說著眾人都笑了起來。

忽听照壁後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孤還奇怪怎的門房茶房都無人守著,原來都在這里耍呢。」

我听了心中一動,忙站起身來迎接來人。只見那女子披著一襲淡粉底暗玉蘭花紋的紗緞斗篷,頭戴赤金點翠的雀尾華盛和一對蝶戀花明珠步搖,顯得甚是富麗端華。她籠著雙手含笑走了進來,步搖瀝瀝輕響,明珠瑩瑩有光,襯得她一臉的好氣色。我忙上前去端正行禮道︰「長寧宮女巡朱氏玉機參拜長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熙平長公主滿面春風,忙扶起我道︰「玉機快起來吧。」說罷仔細打量我一番,笑道︰「有半年沒見到玉機了,果然不同了。不但長大了,也更有氣派了。怨不得皇上和兩位貴妃升了你的官,可惜孤卻不得賀你。今日就補上吧。」

慧珠連忙讓小丫頭們捧上層層疊疊的十幾只錦盒,還未待我開言,便都送入了靈修殿的南廂中。我忙扶了熙平緩步往靈修殿走,一面微笑道︰「殿下如此隆情,臣女不敢當。」

熙平笑道︰「如今你也是七品女史了,再不是從前府里的小丫頭了。孤若怠慢了,叫人看著不尊重。」

我會意,請她在南廂上首的榻上坐了。她月兌下斗篷,露出里面光華璀璨的橘色嵌珠鳳紋長衣,方施施然坐下。我接過綠萼手中的滇紅,親自奉與熙平。熙平接過茶,微笑道︰「玉機還沒忘了昔日府中的規矩。」

我忙恭聲道︰「昔日是主僕,今日是君臣,玉機自是不能忘記。」

熙平放下月兌胎瓷盞,半透明的杯壁中映出鮮紅的茶湯微微一晃,熙平的笑容愈加慈和︰「孤初次來長寧宮,正值玉機傷心之時;再見時已是端午,玉機已頗得裘後的信任;後來雖然也曾數次進宮向太後請安,只是為了避嫌,才沒有來看你。但心中頗為掛念玉機,只恐你受了裘後的牽連。如今看來,卻是孤多慮了。想來玉機頗為用心,甚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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