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鐵飯碗
吸啜了一口茶水，洪柯閉著眼楮回味了片刻，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眼楮再盯到茶幾上的茶葉筒時，就有些挪不開了，琢磨著道︰「這是哪個制藥廠弄出來的？」頓了頓方才恍然道︰「不會就是跟咱們縣合作搞中草藥種植的那家制藥廠吧？」畢竟是做辦公室工作的，腦子轉的極快。
張楓自然明白洪柯的意思，道︰「怎麼樣？喜歡的話，等會兒把這筒茶葉帶走吧。」
洪柯連忙笑道︰「那怎麼好意思？君子不奪人所愛嘛……」不等張楓客氣兩句，他又接道︰「不過，張手面闊綽，自然不在乎這點兒茶葉，我就不客氣咯，哈哈，」說著話，竟然直接伸手拿過茶葉筒，拔開蓋子，放在鼻端聞了聞，然後順手揣進兜里，不再往外拿了。
張楓見狀微微一愣，心里暗自搖搖頭，沒有說什麼，這茶葉其實另有妙用，口味兒什麼的反倒是次要的，但這會兒卻也沒必要跟洪柯細說，索性話題一轉，道︰「今天過來，不會就是譚縣長買房的事兒吧？」
洪柯點了點頭，神色之中卻透出幾分鄭重來︰「听說國慶期間，幾個行局組織的旅游活動，光是往返費用及一些門票，就使用了三百多萬，而這筆錢並沒有從財政局走，居然是藥材公司代為支付的，這里面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貓膩？」
張楓看了洪柯一眼，他原本還在奇怪，為何從頭至尾都未听洪柯跟他說起這件事，原來卻是在這兒等著呢，看來，洪柯對于徐元也是早就不滿了，否則的話，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如此的較真，以他縣委辦主任的職責，怕是很早就應該提出意見了，一直等到現在才跟他提起此事兒，目的不言而喻。
微微吁了一口氣，跟譚靖涵達成一致之後，張楓便在琢磨，下一個目標該是誰了，不管是會上的成員還是常委會的成員，都要盡量多的溝通一下，若是能取得大多數人的贊成，徐元想要不離開周安縣都不行了，哪怕上面有人罩著都不成，當然了，這種可能性暫時看來還比較難。
不過，洪柯的到來，讓張楓心里更多了一些底氣，這應該是代表了一部分常委的心思才對，若是自己稍微再努力一把，就不僅僅是小小反擊一下了，說不準，真能讓徐元折戟沉沙，栽一個大跟頭，反正已經有了退路，春節後可以考慮去榆關市工作，現在跟徐元扳一下手腕又如何，想必李丹也不會從中作梗。
徐元是李丹的秘書不假，但李丹跟張楓如今差不多正處于蜜月期，不說巴結張楓吧，絕對不會在徐元這件事上給他使絆子，加上袁紅兵的重視，說不定還會對張楓有所偏向才是，因此，張楓只是略微一盤算，心里就有了主意，原本還只是打算小小反擊一下，此時卻拿定主意要跟徐元扳扳手腕了。
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張楓心里卻已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趁勢從兜里掏出香煙，扔給洪柯一支，點燃後笑了笑，道︰「你是怎麼看的？」既然洪柯提起這件事，勢必心里已經拿定了主意，不然的話，以他對洪柯的了解，這時候多半會繼續裝聾作啞，雖然心里已經猜出了洪柯的心思，他還是追問了一句。
洪柯捏著香煙，深深的吸了一口，仰身靠在沙發里面，噴出一長串的小煙圈，隨即淡淡的說道︰「我能怎麼看？這還用說麼，十有七八有毛病，不過，藥材公司是你的地盤，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還得你說了算，是不是這里面有什麼說道？」伸手拿過茶杯，細細的品著茶，洪柯也不看張楓，似乎眼里只有茶水。
張楓微微一笑，洪柯的話听似不客氣，卻也多少有些道理，誰不知道藥材公司那是張楓的地盤？幾乎將草藥種植的項目完全交給了藥材公司在經營，這已經不光是利益的問題了，而且，明眼人幾乎都知道李觀魚跟雪雁的關系比較特殊，一些圈子里面更是當成了笑話在講。
洪柯對藥材公司替徐元買單的行為自然是相當不滿的，但藥材公司是張楓的地盤兒，老板更是李觀魚的情人，而且藥材公司差不多就是私人單位，只不過就是掛著集體的牌子罷了，洪柯不相信，沒有張楓的同意，雪雁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因此，從知道這件事開始，他就忍著沒吭聲，想知道張楓葫蘆里裝的啥藥。
張楓此時也是羞于提起雪雁辦的糊涂事兒，這不明擺著打自己的臉麼，只能嘆息了一聲，道︰「這也是一個良機啊，就是沒想到，徐元會這麼沖動！」
洪柯聞言怔了一下，轉過目光瞄了張楓一眼，沉吟了片刻，卻沒有深問，不管這件事是張楓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這句話卻已經表明了張楓的態度，問的再多就沒啥意思了，他需要知道的就是張楓對此事兒的想法罷了，至于是不是張楓使用手段專門營造出現在的局面，他也不想知道。
張楓渾然不知道，在洪柯的心目中，自己已經變身成為奸詐狡猾的陰謀家，似乎是一手策劃出今天的局勢，若是知道實際情形，不知道還要被人看扁成什麼樣子了，他本來還琢磨該如何跟洪柯溝通這件事兒，如今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剩下的就是考慮繼續擴大戰果了。
洪柯微笑著抬起頭，道︰「張打算怎麼著手？從藥材公司麼？」
張楓笑了起來，道︰「英雄所見略同啊，這事兒已經交給李樹林同志在做了。」
洪柯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張楓的反應會這麼快，心里不禁暗暗好奇，也不知道張楓給徐元吃了什麼迷魂藥，居然能讓徐元傻乎乎的去踩陷阱，而且，什麼時候李樹林與張楓走得這麼近了？兩人平時似乎也沒啥交往啊，常委會也罷會也罷，李樹林就是個棄權大王，難得能見到他正兒八經的。
不過張楓似乎不願意解釋，洪柯也就不好意思追問了，先把疑惑埋在肚子里，既然已經由李樹林在做，剩下的就是站隊支持的問題了，似乎也沒有多少值得考慮的，至于是否能成功，或者做到什麼程度，那就是不是現在考慮的事情了，似乎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洪柯話題一轉，道︰「我家小子的事情，你給個建議。」
張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洪柯這是跟他站到一起了，兩人本來就是政治同盟，互相扶持，有了這次的基礎，以後只會關系更加緊密，這是兩人都願意看到的結果，對于張楓今後的發展來說，無疑是非常有利的，心里微微一動，道︰「這就要看你怎麼想了，還要不要孩子繼續端這個所謂的鐵飯碗。」
洪柯「哦」了一聲道︰「不端鐵飯碗，難道去做個體戶啊？」
張楓嘆了口氣，搖頭道︰「方才不是已經說了嘛，照眼前的局面發展下去，不管是玻璃廠還是水泥廠，甚至是電線廠、釀造廠、乳品廠、副食廠等等，未來幾年內，都會將歷年積攢下來的弊端顯露出來，隨著市場經濟的復蘇，這些不符合經濟規律運作的廠子，十有七八會逐一倒閉的，十不存一，那里還有鐵飯碗？」
洪柯皺了皺眉，道︰「不會這麼夸張吧？雖然這些廠子的效益逐年下降，但還不至于會在三五年時間里面就逐漸倒閉，而且，即便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不是還有政府麼，難道還能不管工人的死活？我們終究還是社會主義國家嘛，工人階級當家做主的。」
張楓唇角抽了抽，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洪柯一眼，不過卻沒有跟他分辨所謂的社會制度優越性之類的，而是話題一跳，道︰「氮肥廠的情況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前車之鑒啊，雖然氮肥廠有一些特定的因素，但刨除這些特定因素之外，跟其他縣辦企業還有本質的區別嗎？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行。」
洪柯自然是知道氮肥廠倒閉的前因後果的，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卻是嘆了口氣，道︰「我怎麼就覺得有一種……無力回天的感覺呢？」搖搖頭，道︰「真是不敢想象啊，唉，既然你已經預見到了這種可能，有沒有辦法回避呢？」他沒有追究張楓是如何預見到這一切的，對于張楓這方面的眼光，他卻是毫不懷疑。
張楓翻了翻白眼，道︰「你也把我看得太高了點兒，有那本事，還會守在這里當個小小的副？」
洪柯道︰「你就知足吧，還不到三十歲就副處了，還是實職的縣委副兼副縣長。」
張楓呵呵笑了起來，道︰「听起來似乎不錯，其實……」頓了頓，似乎覺得這個話題有些不妥當，他語氣一轉，道︰「先不說是不是鐵飯碗的問題，你家小子現在一月多少錢的工資？」張楓打算換個方式勸勸洪柯，今天這也算是一個機會，若是能將洪柯徹底綁在自己的戰車上，那可就大賺特賺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