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已離開了她現在的世界,到了翼屏區。
身體好痛,背部肩部都是火辣辣的疼,五髒也像被東西撕扯著,一下一下地痛著。
她皺了皺眉,緩緩睜開了眼楮。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神情憔悴,青須已從頷下冒了出來,正端坐在床邊,木然地盯著白牆,宛如一座雕塑。
從初遇到現在,他一直是個極靜的人,但就算他安靜的坐著,整個人都會帶著與眾不同的神采,不會像今日這樣呆滯。
這是她的易痕啊,到底是怎麼了,才讓他真的像變成了一個木頭一樣。
就算這樣,他看起來也是落柘而沉穩,還是一樣的迷人。
「易痕。」她輕輕喚了一聲,這才覺自己的聲音細小如蚊。
卻不想身前的人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瞬間便扭轉身軀,蹲坐在床前,緊緊盯著她的臉。
「小透?」他不置信地叫了聲,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卻又帶著狂喜。
小透忍住疼痛朝他輕輕一笑,「你終于被救回來了,他們帶給你的靈氣夠用嗎?」
易痕輕嘆,這個傻瓜,為什麼只想著他,自己傷得這麼重,卻像沒事人一樣,醒來第一件事便是關心他的事。
他的雙眉皺得更緊,大手輕輕握住她的右手,輕輕點了點頭。
他本想說,以後不許再冒這種險了,是臨到嘴邊,卻咽了下去,這是她拼了命做成的事,他不能辜負她的這番柔情。
這幾日,大夫每次來都會確定地告訴他,最晚五日內就會醒來,但他依然擔心。擔心她會一直閉著眼楮,擔心她會突然消失,回到以前的世界。
他本就是不善于表達的人,在她醒之前。心中有無數話要說,是等她醒來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甚至連一句感謝沒法說出來,就是想這樣地看著她,一直一直地看下去。
「易痕,你多久沒有刮胡子了?」小透的目光又落到了他下頷的胡須上,忍不住又笑了笑,伸出能動的右手,就要去模他的胡子。
「大概幾日吧。」
「我不在。你就這麼懶了?」小透打趣道。
易痕握住她亂動的小手,眼中透出一抹苦澀,「你不醒來,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干不了。只是一個廢人。」
小透心口微震,一股甜蜜漸漸在胸膛中蔓延出來,這是易痕說過的最甜的情話了,自從他向她表白之後,她一直覺得這幸福有些虛幻,不太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是自此時。她無比確定,他真的愛她,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原來在他心中,她也是一樣重要。
「抱抱我。」小透伸出右臂,此時特別想靠進他的懷里。
易痕擔心踫到她背上的傷口,輕輕拉住她的右手。然後托著她的右肩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安放在自己的懷中。
易痕做得很小心,但右臂一動就會拉扯後背的皮肉,痛得她‘ ’了一聲,是一挨上那結實的胸膛。小透頓時覺得痛得很值。
「很痛嗎?」易痕不敢踫她的後背,只是輕輕托著她的腦袋。
「很痛,非常痛!」因為怕踫到後背,她是趴在他的懷中,整張臉都埋進了他的胸膛,听他一問,便帶了些撒嬌意味地回道。
事實上她確實很痛,只是因為對方是易痕,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膽心的人沒有安全感,是只要被易痕這樣抱著,像對待珍寶一樣的寵著,她就感覺很安心,就算世界下一刻要毀滅,她也一點都不怕。
易痕听她這麼一說,心中頓時揪痛無比,她這人膽心怕痛,他是最清楚的,是自從來了思微界後,接連生的事,都直擊向她的這兩個弱點,叫他怎麼能不心疼。
他的眉峰皺得更緊,愛憐地撫著她的長,嘆息道,「惜我不能幫你分擔。」
如果以,他真的想將她身上所有的傷都轉接過來,替她承受。
「誰說不能啊,現在就在替我分擔。」小透嘻嘻一笑,「你只要抱著我,就是替我分擔了。」
「好,我就一直抱著你。」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將他的心痛去了一半。
「這還不夠!」小透眼珠一轉,抬起頭看著他的俊臉。
「還要怎樣?」
「你低下頭來。」小透命令道。
調戲易痕,她是最拿手了。
易痕果然按她的命令乖乖低下頭來,小透趁勢挺起身子,迅速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還要這樣。」她補充道。
易痕微笑起來,臉上的憔悴也似一掃而光,低下頭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這個吻並不長,易痕吻得很輕柔,是小透卻無比地放肆,還偷偷用舌尖翹開了他的薄唇,鑽了進去觸踫了一下他的舌。
這個她也是在眾多小說中看過,並不知道怎麼吻,但是現在她是病人,怎麼做都不過分,所以就嘗試了一把。
感覺還不錯。
易痕果然有些把持不住,明顯听見他的呼吸急促了許多,但他擔心她的傷口,所以微微向後仰了點,想月兌離某人的魔口,卻不想小透玩心大起,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拼命地往上湊著。
易痕稍微回應了一下她,便微喘著離開了她的唇,這丫頭不知深淺,他是知道的,現在她的傷才治了幾天,需要好好靜養。
「躺下來休息會吧。」
「我不!」小透耍賴,一定要用好病人的優勢。
「不休息傷會好得慢。」
「那我要在你懷里睡!」小透作勢縮回他的懷中。
「好。」易痕拉起床上的薄被,輕輕蓋在她的傷背上。
她真的好貪戀他的懷抱,明知道這樣趴著沒有平躺舒服,還是舍不得離開。
折騰了這一會兒,她確實有些疲累,看來這次真是傷的不輕,如果自己還是現代世界的那具身體,沒有修煉,這會說不定早掛了。
剛昏昏沉沉地準備進入夢鄉,腦袋中突然蹦出一個東西。
「小水滴呢?我二師父呢?」
從醒來一直都沒看到那兩個家伙,他們不會有什麼事吧。
小透緊張地看向易痕。
易痕遲疑起來,那日大夫幫小透治好傷後,他才現自己肩上掉下來一團軟軟的水,接在手心一看,正是小水滴。
想起那日自己昏迷後听到的幾人交談,還有那日明雨澤交給他的玉前輩模樣的藍色石頭,他這才意識到,玉前輩和小水滴為了救他,已有耗掉了大半修為。
小水滴還好,只是沉睡中,是玉前輩,恐怕再也恢復不了了。
那日自己只覺海位沖進來一股力量,莫名的就有力氣睜開眼了,然後就看到采蕭和衛晉,想來那是玉前輩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將自己最後的力量都封在了他的海位上。
現在他靈氣充沛,已不需要外在力量幫忙,不論是海位還是肩上的影火,都以自己來控制。
「易痕?」小透以為他沒听見,又問了一句。
她現在傷勢很重,受不了打擊,若是知道玉前輩已去,肯定會傷心難過。
「等你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帶你去見他們。」
「他們還好吧?」幫易痕守了兩天兩夜,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身體大受損傷。
易痕沉默下來,最後還是微一頷首,作了回答。
因為兩人的身份,所以只能呆在屋里,明雨澤來過幾次,說是少主已經打點好,不會有人再找他們倆的麻煩,而且前兩日,有人還在禁地現了采蕭和衛晉的蹤影。
看來這禁地的結界和雪山還是厲害,硬生生將這兩人困在了禁地內,他們就算有靈獸相助,也逃不出去。
這樣一來,整個日月盟的注意力都會在禁地,根本沒人會注意明雨澤的住處。
明雨澤說,只要再過十日,他們就以出來走走了,對外只要說是少主的貴客來訪,因為少主被關,無法相見,便決定在這臨時住上數日再走。
雖然行動被限制,但是吃的用的一應俱全,再加上易痕的細心照顧,小透過得是分外逍遙。
每日里她休息時,易痕就在旁邊坐著,安靜地守著她,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幾次她從夢中驚醒,望向陌生的黑暗的屋子,心中慢慢升起恐懼之時,總會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然後握住她的右手,安撫著她。
小透再一次由衷地感慨,睡覺時有易痕在身邊真好。
不過以後她是要嫁給他的,自己的願望遲早會實現,而且這一實現就是一輩子。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輕笑了下。
「笑什麼?」易痕的身體恢復後,感官同樣也恢復了,在這漆黑的夜里,依然能看到小透彎著嘴角傻笑的樣子。
「沒……沒什麼。」
因為背上的傷,她要麼趴著睡,要麼右側著睡,只是她睡覺時一向喜歡亂動,因此經常無意識地踫到傷口。
「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再睡會吧。」
這大晚上的,雖然看不太清他的樣子,但是光听這聲音已經讓人很舒心了。
只是他每天晚上就這樣坐著,從不躺下來睡,小透看著就累。
「易痕,你也躺在床上睡吧。」
「我不需要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