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女在《如煙》中是與女主截然不同的存在,最平凡的小人物代表。【本書由】普通人身上的懦弱、矛盾,隨波逐流在她的身上都可以看到影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身有缺陷、平凡到有些面目模糊的女孩，在短暫的人生中也有過讓人眼前一亮的出場。
那就是在她陷入愛情的時候。
周偉文對小小這個角色是用了心思的。既是為了突出女主的形象,也是為了詮釋自己心中關于平凡人身上讓人炫目的美。
李文設計的這款旗袍名為沉淪，略有些暗的深紫色燈芯絨上是用手工一點點繡出的荼蘼花。由盛開到衰敗，艷麗到讓人心折的綻放將本來只是清秀的少女染上了令人心驚的妖冶。
此時的如煙已經是s市排的上名號的舞女,在歌舞廳里也成了客人追捧、經理關照的頭牌,小小跟在她的身邊，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欺負了。
再加上那個在危難時刻救了自己的男人，啞女的生活似乎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光明。
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精心打扮，在好友調侃的目光下，離開了兩人一同租住的公寓,向著那個依靠著車門、溫和地凝視著自己的男人，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今天是他們認識的第一百天，穆子言打算帶她去見自己生死相托的一群兄弟。
小小心里既忐忑又欣喜，既期待又猶豫，可她邁向男人的腳步卻是又輕又快，帶著掩飾不住的迫切。
她並不知道這一走，就會走向人生的死路，也不知道這個用英勇光輝形象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男人，遠遠沒有她以為的那樣真誠純粹。
此刻的幸福，在最後看來，仿佛一個諷刺的笑話。
「停。」周偉文突然喊了停，卻不是因為楚楚和譚亮的表現︰「燈光師，你在干什麼？我要的是遠光，你湊那麼近做什麼？撿錢麼？重來！」
關于角色的回想到此戛然而止，楚楚只得重新走回公寓門邊，繼續補拍這個走向對方的鏡頭。
就在她轉身的一瞬間，被導演罵得手忙腳亂的燈光師似乎也有些慌亂地向外跑，手上的工具在混亂中就向著楚楚那精致華美的旗袍上搗，驚起了無數呼聲。
這種定制的服裝，每一件都是標了號的，要是弄壞了，就算想要找替代也不一定能找到。
可兩人靠的那麼近，旁人就算想上去幫忙也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楚楚居然以一種常人難以做到的角度飛快地旋了一□子，擰著腰避開了燈光師手中揮舞的長架子，險而又險地救了自己的華服一次。
「臥槽，潘明你怎麼回事！」周偉文坐在鏡頭前，也清楚看見了這一幕，頓時就火了。
要不是看在老洪的面子上，這小子要文憑沒文憑，要經驗沒經驗，他周偉文是昏了頭才讓這人來跟組。沒想到之前潘明表現得還好好的，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樣，犯的錯都可以穿成一串密宗念珠了。
周偉文在片場人稱暗黑大魔王，可不是平日里那慈眉善目的樣。這會一個台本砸過去，正中燈光師的肩膀，伴隨著他因為連日工作而有些沙啞的嘶吼︰「不想干了就趁早給老子滾！」
楚楚先低頭看了□上那價值不菲的旗袍，發現連半點灰塵都沒沾上，自己也是松了一口氣。作為當事人之一，她倒是比導演還要淡定一點。
「周導，我沒事。」楚楚注意到一直站在片場西邊整理道具的高濤時不時地把擔心的目光投在自己和那個燈光師上，就知道這家伙估計和這個燈光師關系不錯，這時候同時在擔心自己和燈光師兩個人。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又有高濤的原因在。楚楚就頂著導演要吃人的目光，出來打圓場了︰「剛剛也是我轉身轉得急了，咱們快些拍吧。別耽誤了接下來其他場次的戲。」
這些天，楚楚早看明白了，周導生平啥事都不上心，唯有一樣不能踫的逆鱗，就是他的作品。尤其是這種他一手挑劇本、拉贊助，凡事費心費力、親力親為的作品。說是當成了自己親生孩子還不算，簡直就是老寡婦的小兒子，寶貝得不得了。
誰要是想在這上頭挑釁他，無異于在老虎頭上拔毛。要想在這種情況下安撫暴躁的周大導演，只能和他講戲講進度。
果然，周偉文聞言，瞪圓的眼楮稍微平靜了點︰「老洪，把潘明的工資扣三百。別讓我再發現他犯糊涂！繼續。」
接下來的戲份無波無瀾。楚楚扮演的啞女含著既羞又喜的笑容牽住男子伸出來的手，小心地護著自己的裙子，坐上了那輛有些氣派的車。
鏡頭里、車窗中，少女清麗的面容一閃而過。
然後楚楚今天的戲份就算是結束了。她正準備換衣服回賓館，就看到負責雜務和外聯的洪導拿著一沓文件走向了她，連忙停了腳步。
「小喬，你還沒走啊。太好了。」洪導演是個很容易讓人有親切感的胖子，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照小劉的話說，洪導演一旦笑起來，那胖子就不再是單純的胖子了，而是一個有著儒雅氣質的胖子︰「小阮昨天給我電話，說你下周有唱片宣傳活動要出席。讓我把你的戲排一排……你也知道，咱們組里的工作緊張，每天的場次都排得滿，你的戲份要集中也不容易。我和老大商量了下，打算把你下周一的那場夜戲加到周六晚上，挪出周二一天的時間給你去宣傳……不過這樣你就要連著工作兩天一夜了，你看看吃不吃得消？」
對于女演員來說熬夜是美容的大忌，對于歌手來說，熬夜也是毀嗓子的利器。楚楚身兼這兩個職業，洪導演還真不確定這個安排會不會讓小姑娘抵觸。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洪導演翻著文件，笑著看向楚楚，把問題拋給了她。
楚楚倒是沒有那麼多顧慮……有虛彌境在手，什麼熬夜過度帶來的精力不濟、身心疲憊，對她來說真不是個事。要不是怕嚇著旁人，也傳出個什麼中邪的謠言，她連著工作一個星期都沒問題。
隨著她那張《大雨過後》在海內外的強勢宣傳，哪怕她大部分時間都被困在劇組里拍戲，這來自四面八方的青色能量還是源源不斷地在她手心里匯聚。
上一回因為洪蓮而少了一半的生之力早就補滿，甚至還有了些質量上的提升。這種熬夜的小事，她簡直求之不得。
楚楚連考慮都沒有，很干脆果斷地就點頭應允，滿臉感激歡喜，像是洪導演真給了她個什麼優厚待遇一樣︰「謝謝洪導，我一定會努力拍戲的！」
老洪跟組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干脆的小姑娘，愣一愣後終于真心笑了起來。與先前習慣性的和氣不同，這次的笑容很爽朗︰「小姑娘干脆、利落，洪叔喜歡。行，就這麼定了。」
要是所有演員都像是喬楚這姑娘這麼利落干脆，他的工作量至少能少了一半。洪導演抱著文件夾樂呵呵地往回走，正踫到低著頭的潘明，頓時好心情就少了一半。
這小子是他好友的兒子，大本事沒有，小聰明倒是不是少。拍照、燈光，啥東西都能鼓弄起來，做的也算；有模有樣，就是做人不踏實。老喜歡使些小手段偷懶，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他看著這孩子長大，現在把他帶在身邊，也是帶一帶他，給他鋪條路子的事情。這小子和他佷女自小在一塊，以後說不定就是自家人，多幫一幫也沒虧。
可今天這混小子實在不像話。
做事走神不說，還毛手毛腳，差一點就闖了大禍。他洪海這一張老臉，險些就被這家伙給丟了。
「明子，你小子鬼鬼祟祟地在這轉悠啥呢。」洪導演這麼一想，口氣自然也好不起來，手上的文件拍在潘明的身上，瞬間就把人的手背拍出了道紅印子。
他沒想到平時滑溜的不行的潘明今天居然這麼乖，躲都不躲地讓他打，自己先嚇了一跳。
「哎喲，明子。」洪導演也不是個狠心人。小輩乖巧地讓他出氣，他自己就先軟了下來︰「你這是咋啦？」
潘明直到被洪導演砸了一下，才仿佛驚醒一般地抬起頭。他有些慌亂地抖了抖，看清說話的人是洪導演之後才驚魂不定地長吁了一口氣。
停了一兩秒，他突然笑開，恢復了平日里油腔滑調的口氣︰「叔，是你啊。這不是怕您老生氣，給您出出氣嘛。我做完沒睡好，今天給您丟臉了，這心里呀，不得勁著呢……叔，要不您再抽我兩下？」
他邊說邊把臉往洪導演跟前湊，看起來又賤又搞笑，硬是把已經心軟的洪導演給逗笑了︰「行了，別耍寶了。下次做事警醒點，知道不？老大嘴巴硬，心軟，是個好人。跟著他以後你吃不了虧。」
潘明大聲應了一句，跟在洪導演身後就往片場西邊走。
他落後了洪導演兩步，趁著對方沒注意的時候又往自己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正是剛剛楚楚走向的地方，也是劇組所有演員暫時歇息的臨時休息間。
「明子，你的活還有多少？」洪導演邊走邊翻手上的材料，隨口問道。
潘明被轉移了注意力，快步跟上︰「阿濤那小子這兩天來幫忙。家樂是下午的班，我再跟一場就可以去休息了……」
兩人邊走邊說，聲音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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