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村月下,數行霜樹,殘日漸晚鳴蕭瑟
淚眼空凝恨歲遲,暮暮朝朝,含笑杳杳生花影
片帆越溪過,零落荷月浣紗游
離藏書樓不遠處,一片在秋日里仍顯得濃密的榆樹掩映著一處顯得有些蒼涼的涼閣。
秋日里已是不鮮明的綠意依舊染著些許關于生命力的玄秘,落葉隨風紛紛下,墜落在涼閣之前的廊上,鋪成了路。
顯然這里,鮮少有人前來,周遭的一切都無人打磨,卻也讓這景色多了幾分野性,長得愈是無拘無束。
涼閣的門半開著,一身墨藍色官服的蘇璟琛正背手站在門前,純澈的眸子望著透過樹叢些許的蔚藍色天空,濃眉之間,卻透著絲縷糾結的情緒。
而涼閣之中的一方雪白色的軟塌上,鋪著絲綢的錦緞,清朔正斜斜地倚在塌上,修長的指尖托著一杯茶,輕輕地敲擊著杯蓋。一身雪衣白得透徹,映得他眉目間,越是俊美得不可思議。
茶香悠悠,此時的他略略斂著一對狹長的鳳眸,仿佛就完全地沉醉于這茶香之中,對自己面前跪著的一個黑衣人,卻是視而不見。
那蒙著面的黑衣人此時正挺直著腰跪在他的面前,不知是什麼地方受了傷,額上細細密密地沁出了汗珠。
細細的血色也已在他跪著的地方滲透了開去,飄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可盡管他已是受了傷,此時此刻緊繃的臉部線條,卻還是讓人感覺到他那種凜然的,讓人無法靠近的氣息。
整個空間都仿佛靜了聲,只剩下了黑衣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夾雜在清朔輕輕以杯蓋叩擊著杯沿的聲響。
清朔只將茶杯送到了唇邊,飲下了這香味濃郁的茶之時,也仿佛就將混雜在空氣里這一抹淡淡的血腥味一並飲了下。
腳步聲忽然地傳了來,打破了這一室讓人心悸的寧靜,清朔指尖一停,隨而將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案上,眉間一抬,正見了來人到了門口。
【蘇學士。】門外,一個身著粉色宮裙的女子見了蘇璟琛,聲音急切而顫抖。
隨即,越過了蘇璟琛,女子見到了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她低呼了一聲【楊修!】便急急地入了房中,一把從身後抱住那人的身體。
那黑衣人卻順著她的擁抱微微一傾身,臉色愈是蒼白卻仍然挺直著腰,他並沒有說話。
環抱住他的同時,女子忽然觸到了粘稠的感覺,她下意識低頭一看,雙手之上卻已然染上了鮮血,她臉色一白,【你怎麼受傷了?】
她顫抖著身體,一抬頭卻正看到了軟塌之上,那邪魅地宛如妖仙的少年,此時他一雙幽邃的鳳眸正看著自己。
然而只是那一眼,卻讓她感覺到脊背之處,密密的寒意爬了上來。
【太子,太子殿下……】她慘白著臉色,眸中透出的便是絲縷的恐懼和驚惶。
【熙貴人又何須行如此大禮?】說話的正是清朔,此時他以一條胳膊支住了頭,語調溫軟而慵懶,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沒有分毫的感覺。
此時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一抬頭,視線里那樣濃烈的怨恨和殺意就直直地向清朔投了去。手也驀然握緊了拳,關節之間發出了咯咯的聲響。
【楊修!】熙貴人慌忙地抬手抱住了身旁看來就要失控的男人,然後望向了清朔,【太子殿下,求求你放了他,無論要我怎樣,都沒關系……】
【不要求他!】黑衣人終是從咬緊的牙關之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然而熙貴人抱著他,絕望地搖著頭,淒淒的淚珠已從眼中落下,沖刷了她顯得愈是蒼白的小臉。
她知道,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斗不過這個軟座上的少年的。她與他,這一段感情除了彼此,真的無人再知曉,就連她那個霸道的爹都能騙過,卻無法騙過了他。
蘇璟琛此時正站在門口的地方,看著房中發生的一切,眉間卻微微地斂了起。
那日驍騎營中告密的人,大多都是這千總衛楊修的手下,盡管他不曾直接出面參與此事,但誰都明白他與此必然是月兌不了干系的。
于是當龍清皓派人暗中除去了他的幾名手下之後,他果然的就沉不住氣了,竟是直接前來行刺太子。
但是清朔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就讓他近了身,方才前往藏書樓在路過雲影園中時,他才一現身,便被清朔身邊的隱衛拿了,關押到了這涼閣之中。
而清朔,卻顯然是清楚地知道這個看似強悍的無孔不入的男人最致命的弱點,便是這深愛的女人,也就是現在已在深宮之中的熙貴人。
于是他遣人去往了儲秀宮之中,請來了熙貴人。
【楊修,我求求你了,不要這樣……】熙貴人心碎地掉著眼淚,這個深愛了許久卻仍然被迫分離的男人,此時此刻,她怎麼忍心他受到任何的傷痛。
然而看著楊修依然殺意濃濃的眼神,仿佛仍是想要將自己撕碎一般。清朔的唇角卻忽然地微微一揚,勾繞的那一抹微笑,透著無法言說的邪魅。
隨而他抬手輕輕一拍,兩個黑衣的隱衛便已然站到了他的身旁。
【熙貴人身子有些不適,你二人,速送熙貴人回去吧。】他說著,那一對幽邃的眸子便微微上移,停在了楊修的面容上。
听到了他這句話,熙貴人身子一軟,幾乎就要倒了下去。她慘白著臉色,用力搖頭,【不要,太子殿下……】
【夠了!】看著兩個隱衛正要走上前來,跪在地上的楊修驀然地出了聲。
只是那聲音里透著的是僵硬和冰冷,他咬緊了牙,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是安王。】
清朔抬手微微一揚,那兩個隱衛便停了腳步回了他的身邊,隨而他看著楊修,唇邊淡然的笑意之中愈是透出了些許鬼魅的味道。
【楊大人,果然沒有讓小王失望。】
看著那宛如雕刻的妖宛笑意,盡管美得不可方物,卻讓人脊背發寒。
清朔有些慵懶地起了身來,踏著涼閣地磚之上淡淡的煙塵和那殷紅的血色,一襲雪白色的袍子拂過,卻不沾染任何的雜色。
兩個隱衛跟隨著他,足下竟恍若是凌空一般听不到任何的聲響,顯然有著深不可測的武功。
清朔到了門前,忽而地腳步一停,略略回了頭,【至于那些人,相信楊大人,自然知道該如何處置。】隨而他唇邊一揚,吩咐了身旁的一個隱衛,【將熙貴人,送回儲秀宮。】
那個隱衛一抱拳,領命。隨而清朔便出了涼閣,順著長廊的方向,再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殿下覺得,這楊修可會听話?】問話的便是蘇璟琛。
此時他們二人已然順著長廊繞出了這園中枝葉濃密的一角,原本跟在身後的隱衛也不知何時已經看不見。
清朔听著蘇璟琛的問話,唇邊的笑意卻越是神秘莫測,他並不回答他,只是扯開了話題。【蘇學士今日,也留在紫微院用膳吧。】
這一句,才讓蘇璟琛想起,今日,便是宴請太子妃一家的日子。但是他一拱手,【殿下的家宴,臣,還是不去了。】
清朔視線在他臉上略一流轉,只是輕笑,卻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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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院中,顯得很是熱鬧。
陳公公派人請來了宮中的藝伎,在宴亭旁奏著一曲悠揚的琵琶,身著七色舞裙的舞伎也正隨著那樂曲聲翩然地飛舞著。
席間,柳太傅看著身旁的女兒和太子殿下並坐在一起,舉手投足間恩愛的味道,顯得很是滿意。
然而柳惜月卻是坐在那里,慘白著臉色,顯得食不知味。
沐綾顯然將柳惜月的神色都看在了眼里,但是和柳惜月擔心的不一樣,她卻並沒有想要戳穿她的意思。
其實今日,就算是有意佩戴著這發簪,她也只是想著,能讓姐姐有所收斂,有些事她卻還是……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在想什麼?】看著身旁的女子微微有些恍了神,清朔忽而地伸手過去,溫暖的掌心,握住了她的小手。
沐綾抬了頭來,見了他幽深的眸子里透出的些許寵愛,竟是不知,該如何訴說。她只輕輕搖頭。
然而他修長的手指卻忽然地觸踫向了她發間的那一枝發簪,狹長的鳳眸之中流露出了一抹讓人猜不透的玩味。
【這簪子,很美。】他的聲音輕柔卻飄然。
柳惜月卻在听了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地周身輕輕一顫,眼底飄然了一縷慌亂,但並沒有顯露什麼。
【啊……這,】不知為何他忽然會這樣說,沐綾看著面前少年一如往常俊美的容顏,一時之間也無法猜透,便略略一頓,不知道自己該說了什麼。
【可是尚宮局送來的?】清朔收回了手,看著她,眸子里透著絲絲邪魅,【為何不曾見你戴過?】
【殿下,這是臣妾進宮之前,爹爹送的。】輕輕抿唇,她垂下眸子,柔聲說著。
【哦?】清朔唇邊便是一勾,視線轉而到了柳太傅的身上,【太傅果然好品味。】
【殿下謬贊了。】柳太傅趕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向著清朔一拱手,【微臣只是想著,贈一些首飾給小女,也不知什麼才好,便命人打了一對玉簪,讓殿下見笑了。】
【這玉簪,原是一對?】清朔狹長幻美的眸子輕輕一眯,顯得高深莫測。
盡管此時此刻他的聲音是輕柔的,且是帶著絲縷的笑意,但在柳惜月听來,卻已然恍如寒冰,讓她脊背處,發了冷汗。
听著他這三言兩語,便已然地就把矛頭指向了柳惜月。沐綾柔軟的小手忽然之間也便是微微一涼。
他到底,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可是如果知道,今日見了她發間的玉簪,他應該也明白直到現在,自己都未曾提起,必然是不想事情鬧大,他為什麼卻又會將這事推向了風口浪尖。
而且,那日見過玉簪的人,除了自己,便只有天陌和南宮睿……難道是他們中的誰,告訴了他這件事麼……
不,不可能,就算他們見過了玉簪,她斷然未曾提起這玉簪的來歷,而她知道以南宮睿的脾氣,也必然不會管這些與他無關的事情,因此那日她才會告訴了他實情……
那麼清朔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只是未容得她多想,此時柳太傅的聲音便已飄入了耳中,【殿下有所不知,這對玉簪名【月醉仙綾】,意取兩個小女的名諱,微臣便贈了她姐妹二人,各取其一。】
【月醉仙綾?真當是美極,】清朔的眸中笑意盈盈,又看向了沐綾,【你發間這支,可喚作【仙綾】?】
沐綾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該說什麼。她用力地想要從他的眼中揣測出一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全然地讀不懂他。
若說他是真的有心說了這些話,卻又仿佛這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他忽然之間,對她的這簪有了興趣罷了……
也不等她說什麼,清朔的目光卻已是笑意盈盈地落到了柳惜月的身上,【可惜今日柳姑娘未戴這另外的一枝簪子,無法瞧見這玉簪的全貌。】
柳惜月方才正要故作鎮定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想不到清朔這一句話卻讓她猝不及防。
她煞白著臉色,身子一僵,已然將面前的杯子打翻了。
上好的陳釀,便就這樣灑在了她的衣袖和衣擺之上。她慌忙地起了身來,後退一步,顯得狼狽萬分。
【惜月!】早就看出了她今日的心不在焉,大夫人眉間一蹙,語氣里帶著不滿。
她自然是不知道為何這平素還顯得刁鑽潑辣的柳惜月一入宮,便就像是丟了魂一般,還以為她只是當日未曾被選為太子妃,仍然對此耿耿于懷。
因此看著這恨鐵不成鋼的女兒,今日幾次三番地丟人現眼,她的臉上,也自然是掛不住的。
【二姑娘臉色好差,可是身子不適?】說話的卻竟是一旁的三姨太。
一直旁觀著的她自然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但是她很聰明,知道宮中的事和自己必然是沒有多大的關系,現下她開口替柳惜月解圍,也就是賣了大夫人的一個人情,對她來說,自然是沒什麼壞處。
【是……】柳惜月看著身旁的丫鬟替自己擦拭著衣服上的酒,小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血色,聲音透著一絲艱澀,【我確實不太舒服……】
她不知道為何此時,開口替自己解圍的,竟然是這個和她素來關系不好的三姨太。
但是現下的場面,她知道自己已經無從選擇,盡管慌亂,但她還是順著她鋪的台階下了去。
【原來柳姑娘身子抱恙?】清朔那一對明眸之中盡管是盈滿笑意的,但是深邃的眼底所透出那樣強烈的情緒卻讓柳惜月幾乎無法動彈,卻听得他微微側頭,【陳公公,速去傳太醫……】
【不必了!】柳惜月忽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蒼白的唇輕輕顫動著。
【惜月!太子殿下一番好意,怎的如此無理!】說話的是柳太傅,此時他一對濃眉看著柳惜月,聲音微慍。
柳惜月噤了聲,感覺整個人就仿佛在清朔眼底透出的那樣壓迫的感覺定在了原地。
見爹又發了脾氣,柳雲宸忙出來打圓場,【殿下,舍妹怕只是擔心掃了大家的興,請殿下還莫要怪罪才是。】
【無妨。】清朔卻忽然之間收回了那樣壓迫的目光,他略一擺手,已然是帶著些許讓人猜不透的淺笑,【今日是家宴,何必要弄得如此不悅?】
【正是正是。】柳太傅趕忙點頭應和,隨即一偏頭看著柳惜月,【還不入座。】
【姐姐若是不舒服,讓晚晴扶姐姐去休息可好?】沐綾看著面色煞白的柳惜月,忽然開了口。
只是這一句出了口,就連她自己都不曾想著,為何會這樣說。分明此時此刻她的膽戰心驚都是她自找的,但是清朔這樣綿軟卻細密的脅迫,她看著她,竟然覺得她……好可憐。
可憐?這個詞忽然入了腦海,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女人,是那日在荷花池邊,一心想要殺了她的人,也是在宬山之上,派了殺手一路追殺她,傷了晉王爺和天陌將軍的人……此時此刻她卻竟然,覺得她可憐?
而她這一句讓柳惜月忽然地抬了頭來,看著她,顯得有些忙亂而不知所措。
只是現下的她已是由不得多想任何的事,只想著快些逃離這一場對她來說,簡直像是鴻門宴的家宴。于是點頭答應。
晚晴順從地上前扶她,她起了身來,甚至也忘記了拜退,便慘白著臉色匆匆地離了席。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清朔的視線卻回到了身旁的女子臉上,發現了她的小臉之上,也飄然了一縷失神的蒼白,眸色之中,那抹玩味便就鮮明了起來。
他握緊了她愈是透出絲絲冰涼的小手,而當她抬眸看他的時候,他卻只是凝望了她一眼,隨而便將視線,移了開去。
他一定,什麼都知道了……沐綾心下猛然地一顫。
然而由不得她多想,大夫人已起身敬酒,想要打破方才有些詭秘的氣氛,她也只得舉杯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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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柳惜月去了後院的廂房之後,晚晴真的請來了宮中的太醫,說是要替柳惜月診脈。
柳惜月只是看著晚晴,卻只是慘白著臉色,失了一貫刁鑽的氣焰,一言不發。
太醫前來替她診了脈,看著她臉色不好,卻也並沒有發現什麼病癥,只是開了一方滋補的方子,交代了幾句便離去了。
柳惜月仿佛失了力一般地癱在軟塌上,看著晚晴送太醫出去,仿佛整個魂魄都不在身體之中。
是她太大意了。早該想到那日在找了殺手的時候,他們索要憑證,不該將這發間的玉簪順手摘下給了他們,想著不過是一枝發簪罷了,可誰知道……
可是這幾個已是她暗中托人找到的最好的殺手,卻不想半路出了一個將軍,為了那女人出生入死,使得她不僅仍然沒有除去她,反而讓自己,陷入這樣被動的環境里去。
尤其是她今日顯然是有意將這發簪配在發間,還有那言語溫軟卻笑里藏刀的太子殿下,字字句句都讓她感覺到自己仿佛已經被他們看穿。
想著方才在筵席之上,那太子分明是含著溫軟的笑意,眼底卻透著絲絲幾乎要將她整個身體剝離的凌厲,她就忍不住冷汗涔涔。
那個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忽而地,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在視線里猙獰著扭曲起來。她自軟塌之上坐了起來,慌張地就想要逃離開這一切……
她打開門,慌不擇路地一把推開了正要回房的晚晴,便順著長廊倉皇地跑去,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逃開這一切,才能讓瘋狂跳動的心安靜下來。
然而兩只微涼卻有力的手在耳旁生風之間,就已然扣住了她的肩,她甚至來不及叫喊,身子已被人凌空向後,隨即便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疼痛襲來,她咬住慘白的雙唇,略一抬頭,卻看見了一襲雪色錦緞的長袍下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心底一沉。這氣息,讓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
兩個黑衣的隱衛向著清朔一抱拳,隨而便在他略一抬手的示意下,飛身隱入了周圍的樹叢間,再尋不到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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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帝王才能有隱衛的麼,怎麼這個太子殿下,竟然也在身邊,藏著這樣的高手?……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視線之中陰影沉了下來,耳畔之中撞入的,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殿下,要如何處置?】
柳惜月看著一身素色宮裝的晚晴已經到了面前,方才還是低著頭毫不起眼的宮女,此時她的聲音之中竟然透著寒意。
這個男人,這個紫微院,到底有多可怕……
【柳惜月,】清朔卻只一身雪白色宛如雲彩飄落的錦緞,靜靜地立在那里,顯得與這場面有些格格不入,他開了口,聲音依然這樣綿軟而輕柔,【你可知,自己該當何罪?】
不知道為什麼,他分明是輕柔的聲音卻讓那寒意宛如冰凍,柳惜月顫抖著雙唇,感覺血液都仿佛被冰凍了起來。
【殿下,殿下饒命……】而後,她才想起了要求饒。
只是看著面前瑟瑟發抖哀求連連的女子,清朔卻只是悄然地一勾唇,那個笑意里,透著萬分的邪魅和危險的氣息。
【你連雇凶這樣的事都做得出,又何須如此卑微地求饒?】他唇線微微的動著,然而每一個字,卻都讓柳惜月的臉色灰白一分。
她心里明白,他,什麼都知道了,她雇佣殺手所做的一切,又怎麼逃得過他的眼楮。
【現在想要求饒?】清朔見她此時灰白著臉色,已然快要崩潰,一雙鳳眸微眯,透出的氣息卻忽然轉成了宛如尖刀一般的凌厲,【你可知,動了我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下場?】
柳惜月臉上的冷汗已經流淌下來,她無法出聲。
這個邪魅地宛如妖仙一般的男人,真的發起怒來,竟然會是這樣地尖銳到用眼光也尚可殺人。
秋風凜然飄過,墜落的片片榆樹葉,竟透著本不該有的些許肅殺。
一叢樹後,一個女子此時正听著不遠處的廂房前所傳來的聲音,忽然地抬手捂住了嘴。
那正是沐綾,此時的她小臉上已然完全沒有了血色,單薄的身子也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心下好像就有什麼在用力地割著,讓她眼眶之中就這樣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煙霧。她想要忍住那水汽的聚集,卻只是愈發地顫抖著身體。
當那一顆淚珠就這樣自睫毛之上輕輕一閃,墜落了下來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轉了身,逃離了。
但是她足下踏過落葉發出的沙沙聲響,卻已然吸引了廂房之前的幾人的注意。
清朔的一對鳳眸在看到了她繡著錦繡的衣擺閃過的畫面之時,忽而地便是一緊。
【殿下,要不要……】晚晴顯然也看到了那是太子妃的背影,但是身旁的男人始終沒有叫隱衛現身攔截,她秀眉一皺,問道。
然而清朔卻並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了修長的手,示意她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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