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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形勢逆轉

辛夷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她的位置空在那里,好像從來沒人出現過。

她拿著竹傘,在三人的陪伴下,一直在雨中走到下學時,才去收了東西。

整理書箱時,她的胸腔中彌漫著說不出的滋味。

在學堂的日子,在她經歷的生活中,應該是截然不同的一筆。

從跨進這道門開始,辛夷知道,自己早晚要離開。

即使沒有付心良的舉報,為了賺銀子,她也會主動休學。

還好,她收獲了幾個好朋友,夫子尚為她留了三分顏面,一切足矣。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對于曾經的同窗,辛夷唯有一聲珍重。

青松在屋外,旁觀了辛夷身份揭穿的整個過程。當夫子將五人叫出後,他心急如焚,恨透了付心良。

他苦苦在門外等候著,雨一直下,辛夷的身影始終未出現。

等到學堂空了,他雙目中透出光亮,只因辛夷的身影終于出現。

臨走前,朱文神秘的說︰「今日,我與林然便不送你了。離開學堂,不要傷心,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他的話,辛夷听個懵懂,只以為他在安慰自己。

但是當辛夷回了家,見到門前僕從如雲時,才覺今日似乎不太一樣。

青松有些緊張,唯有大戶人家的家丁,才會如此穿著。

到底是誰突然出現在這里,他們,會不會對小姐不利。

心頭的疑惑,讓辛夷狐疑的打量了下門外人一眼。他們迎上她的目光後,全都俯身行禮行禮,神態恭敬。

來者是客,辛夷端起了架子,她斷沒有在自家門口氣短的道理。

哪怕家中擺了鴻門宴,她也要闖上一闖。

進了門,院中擺著好幾擔禮箱,上面扎著紅綢,十分搶眼。

辛夷腳步一頓,這場景,冷不丁讓人想起了下聘。

在清流鎮這地方,尋常人家下聘,也就這陣仗了。

「囡囡回來了。」

汪清直與妻子面露喜色,李長膺手中的茶杯輕微的抖動了下。

他巳時帶人備禮前來,此時已然酉時,差不多在汪宅待了近一日。

所為,便是院中那個身量瘦削的孩子。

劉能明明說是一個丫頭,但迫使李府讓步的人口中,稱的卻是少年。

從汪清直夫妻口中,他听到的也是女童,不知哪個環節出了錯。

李長膺眯起眼楮細看,依稀從竹傘灑下的陰影中,看到一張清秀的臉龐。

她眉毛很濃,眼神晶亮,手指縴細。

這樣的相貌,再加上男主扮相,怪不得被混淆了性別。

他指甲輕輕刮過茶杯,放回桌子上,笑著說︰「原來這就是辛夷,鐘靈毓秀,將來必然出落的伶俐人。」

自家孩子被夸獎,汪清直喜上眉梢,口中卻說︰「哪里哪里,不過有幾分小聰明,又兼任性罷了。這孩子,非要到鎮上學堂讀書,不料還真讓她進去了。」

以辛夷的年紀,就算是男孩能進學堂,著實是件驕傲的事兒,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兒。

李長膺在心中反復考量著,面上卻極力擺出慈祥的神情。

若是能借機和上面搭上線,他這也算因禍得福。

青松拎著書箱,放到了廂房。

辛夷徑直往堂中走去,她本在心里組織語言,想讓二老別為她退學懊惱。

堂中不速之客,讓她打起了精神。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見她進來,汪清直面露笑容,介紹到︰「囡囡你回來了,這是李家家主,特意前來賠禮道歉。」

李家家主,辛夷咯 一聲,目光移到了來人身上。

他年約五旬,看上去比汪爺爺年輕許多,鷹視狼顧,足看出年輕時是個狠角色。

她所知的李家,只有李記胭脂鋪的主子。一家之主,親自來道歉,她是不是听錯了。

手指在袖子中稍微收緊,辛夷禮貌頷首︰「牢您大駕,晚輩惶恐,只是您為何致歉?」

按理說晚輩見長輩需行大禮,辛夷對李家厭惡,自然不願折腰,故而只頷首了事。

詢問理由,更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但是不讓他親口道個子丑寅卯,辛夷又不甘心。

李長膺心思狹隘,辛夷輕慢的舉動,惹得他心生不快。

但想到接連出現在府中的兩家人,他只能按捺住怒氣,好聲好氣的解釋︰「賢佷女兒,一切都是誤會。李某也是剛听說,手下竟辦出如此荒唐事兒。不知受傷的小哥兒情況怎樣,李某特地帶來了補品請笑納。」

辛夷眼神往桌子上一瞥,裹著紅紙的藥包,還有狹長的烏木盒子。

這份兒補品還挺豐厚,估模著盒子里是人參吧。

堂堂家主出手至少得送給五十年份兒的,拿到藥鋪里好歹也能換個二三十兩銀子。

青松的打不能白挨,收,她為什麼要不收。

「恭敬不如從命,憐我那書僮,走在路上也能遭無妄之災。原以為李家仗勢欺人,如今看也是講理的。」

她刻意咬住仗勢欺人四字,後半句輕飄飄帶過。

一個小丫頭在跟前得了便宜還賣乖,李長膺不耐之情愈難抑。

他咳嗽一聲,遮住心中郁氣︰「賢佷女兒誤會了,這一干事兒盡數是胭脂鋪的掌櫃劉能做的。李某已經將其逐出店鋪,想我李家光明磊落,出了這樣的事兒實在汗顏。」

劉能被趕走了,辛夷又是一愣。

朱文?還是鄭直,到底他們倆誰有這麼大面子。不過一天工夫,李家的態度已然低到了塵埃里。

但眼前人的話,辛夷是一字都不信的。若無他的指示,手下一個小掌櫃如何敢欺人至此。

李家的口碑,早就敗壞,不是李長膺憑片言只字能挽回的。

場面上總要能應付過去,她眸光一轉回到︰「看來真是誤會一場,不過將劉掌櫃趕走處罰是不是太嚴厲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這當然不是辛夷的心理話,她恨不得雇人將劉能揍一頓。

言至于此,不過是為了套話。

李長膺老謀深算多年,怎麼會輕易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套過了話。

他呵呵一笑道︰「姑娘年幼,殊不知,這混賬奴才欺上瞞下,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讓主子背了黑鍋,卻是最惡的。以後,姑娘要是再遇到這種事兒,不妨來找李某,某雖不才也能在清流鎮說的上話。」

鱷魚的眼淚啊,辛夷慨嘆。姜還是老的辣,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不知怎麼夸李家家主如何體恤晚輩呢。

她拱手一笑,明褒暗貶︰「多謝前輩照顧,辛夷奉公守法,鮮少得罪人。若再有地痞流氓上門,一定會求助。」

李長膺眼神一沉,這個小丫頭還真是吃不得一點兒虧。

但他最想知道的事,還沒問出口,就此離去不算理智。

為了掩飾情緒,李長膺喝了口茶,接著笑吟吟的問︰「不知姑娘和知縣大人有何親故,在下竟一直不知。」

知縣大人,辛夷腦袋當機。她連知縣大人姓甚名誰都不知,哪兒有七拐八拐的關系。

怪不得李家突然變得如此殷勤,知縣大人在地方說一句土皇帝不足為過。

只是這本該和家中長輩溝通的事兒,他怎麼會直接與她交流。

如此反常的舉動,究竟為什麼。

為了保持神秘感,辛夷欲蓋彌彰︰「知縣大人公務繁忙,不好以小事叨擾。」

你來我往之間,她得到了想要的訊息,李長膺卻未模透她的底細。

眼前小女郎,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在他心中尚是謎團。

再三客套之後,辛夷送了客,沒留對方在家中用晡食。

等院中人全部離開,辛夷這才露出喜悅神色。

大了,大了,這下便宜佔大了。

雨過天晴,遮在頭上的陰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散去,陽光散落院中。

她歡快的在各個箱籠之間走著,逐個打開,檢查里面是什麼。

「綾羅、綢緞,哦,這個是屏風,花色太艷,不好。咦,連文房四寶都送了,李家這是要大出血了。」

辛夷喜滋滋的模樣,讓汪清直還有路青松看傻了眼。這才是正常孩子的模樣,他們的小主子平時也忒嚴肅了。

翻撿中,辛夷抱出一匹藕荷色的團花錦,笑嘻嘻的說︰「婆婆,這匹布以給你做件褙子。」

同樣的天空,在劉能眼中卻只有一片黯淡。

他懷里揣著包袱,身子被雨水打濕,呆呆望向放晴的天空。

稀薄的溫暖落在身上,卻沒辦法讓他冰冷的心,感覺到一點兒暖意。

劉能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被人從李家驅離。

作為掌櫃他勤勤懇懇,胭脂鋪的生意,在他手中揚光大,雖說今日稍有差池。

然而他已經遵從家主的指示,派人從源頭上解決這件事。

他的人親眼看著辛有財一家去勸了辛夷,兩邊他都找人教訓過了。

無論如何,他們也該知難而退。

一切,明明往好的方形展,為何一夕之間變了樣。

現在,他拎著手中包袱,茫然的望著李記胭脂鋪的牌匾。

他為何會毫無征兆的被驅離,李長膺為人雖慣用手段。但對于听話的手下,薪俸還是豐厚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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