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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身份被拆穿怎麼破

辛夷的安慰起了作用,青松收斂情緒,泛紅的眼圈漸漸恢復正常。

作為兄長他要堅強,要是他放棄了懦弱了,妹妹的未來沒人能保障。

為了保護妹妹,他一定要好好跟著師傅學手藝,做一個有用的人。

沒有遇見辛夷以前,青松一直以為他這輩子只能這樣。在最底層掙扎著,為了混口飯吃出賣自己。

興許他這一生最大成就,在主家干的好,贖了身,然後攢下銀錢將妹妹接出來。

運氣好的話,還能討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兩人生幾個孩子,他努力為了家人打拼。

運氣差的話,大概像爹娘一樣,因過度辛勞拖垮了身子,早早離開人世。

自從遇到辛夷後,青松才知道了,原來下人也以被正眼看待的。

原來像他們這種淪落到街上,從沒人多看一眼的乞兒,也是有人關心的。

甚至他這樣愚笨的人,能獲得認書識字兒的寶貴機會。

更讓他激動的並非其它,而是,他以盡快的將妹妹接出來,然後照顧她。

辛夷許下將來讓青松做掌櫃,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從未做過的美夢。

在他有生之年,經歷的都是人生的困頓,周圍人的冷眼,親人的唾棄。

竟然會有人相信他能做掌櫃,青松真的很感激。

他那天站在學堂外,听到夫子講︰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為了小姐,他願意獻上生命,只要妹妹能得到好的照顧。

他的一切都是小姐給的,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青松的想法,辛夷並不知曉,她所憂慮的事兒更多。

夜半時分,綿綿雨聲。透過窗子傳來。

辛夷睜開眼,窗外漆黑如墨,雨滴落在青瓦檐上,落在草木上出不同聲響來。

一日消得一日。又見秋雨。

待到第二日,辛夷擎了傘,帶著傷愈的青松出門兒。

門外,守硯踮著腳尖吃力的為鄭直撐著傘,另一只手還要拿住書箱。自個兒頭被淋濕了,也渾然不覺。

林然手中拿著一把繪著青竹的油紙傘,背對著大門,似在凝望雨幕。

听到開門聲,他這才轉頭。

「下雨了,你們怎麼還來這里繞圈子。不用太擔心我。」

鄭直縮了下肩膀,打著寒顫說︰「快走吧,怎麼一場雨,天一下子變得這麼涼,太邪門兒了。」

林然亦覺天寒。不由點頭。

辛夷低頭看著自己里三層外三層衣服,得意的說︰「天涼了,本該穿厚點兒,誰讓你們逞強。」

雨未曾斷絕,三人連並兩個書僮,冒著雨往學堂趕。

學堂門口,此時已經被形形色色的雨具佔領。斗笠油紙傘甚至還有簑衣。

辛夷驀地想起,孤舟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典故來。

能穿著一身簑衣坐在江雪中垂釣的人,未必是窮人,卻定然是雅人。

學堂中甚是熱鬧,一場雨讓大家莫名興奮。

不少人對著窗外的雨。吟詠誦哦詩興大。

辛夷坐到桌前,書箱被淋濕了一角,她隨手用袖子擦去,

旁邊的目光讓她敏感的望了回去,踫到的卻是付心良急急回收的視線。

到底怎麼一回事兒。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辛夷完全搞不明白,付心良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怪異。

付心良避開辛朝的目光後,手指不自覺得敲著膝蓋。

今天的雨下的很是時候,挑在今日為辛朝送別果然是妙。

一想到她待會兒瞠目結舌的樣子,付心良快活的看不下去書了。

夫子來了,喧鬧的課堂寂靜下來,外面的雨聲更加清晰。

他是撐傘來的,肩膀微濕,眉目依舊嚴肅。

放下傘後,夫子開始了今日的課程,接著又讓大家誦讀論語。

朗朗讀書聲,與窗外雨大梧桐的聲音,交相呼應,像是一曲綿綿的秋日贊歌。

辛夷手里拿著書,嘴巴跟著大家動,腦袋卻飄到了雲上。

一層秋雨一陣涼,一瓣落花一脈香。

雨從屋檐上淅淅瀝瀝的往下落,她卻想起家里的玉簪花,這兩日零落的不成樣子。

錢家李家兩回事兒湊在一起,她想拿出個主意來,一時半會兒也犯了難。

朱文還有鄭直都是熱心的人,但是他們能幫上的忙畢竟有限。強龍不壓地頭蛇,哪怕兩人家底不錯,到了清流鎮跟這邊的富戶扛上了也沒那麼簡單。

是非曲直如此簡單,為何主持正義就這麼難。

林然那邊,畢竟他自己也是寄人籬下,若是把擔子全放在他身上,太過強人所難。

如果以的話,辛夷最不願讓林然為難。

朋友是用來相處的,不是拿來坑的。在兩人相處中,林然對她已經很照顧了,將所有事全放在他身上,她也沒那個臉。

到底該怎麼辦,能否找到一次性解決麻煩的辦法。

她只了解錢員外的底細,對于李家所知不多。但她知道,要是一個掌櫃的都敢雇人行凶,那他背後的人只會更凶惡。

該怎麼辦呢,辛夷出神的想著,讀書聲停下也不知曉。

正在眾人沉默,等待夫子教誨之時,付心良驀然起立。

夫子疑惑,頷首問到︰「付心良,你有何疑問?」

「稟告夫子,我今日想拆穿一直蒙蔽您的人。」

他一席話,讓學堂頓時炸開了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付心良,議論紛紛。

平時付心良為人孤傲,與大家接觸不多,總是仰著頭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沒想到,他這人看似沉默,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祥的預感從心底生出,辛夷猛地抬頭,望向付心良。

他的面孔蒼白無力,高挺的鼻子略向里勾。乍一看有點兒肖似西域人。

辛夷手里握著書,心跳到了嗓子眼兒,不安的等待著。

林然此時突然站起來,朗聲道︰「夫子。私事兒應當在課下講,付兄也許能等到結束時,私下找夫子言明。」

傻瓜,辛夷咬著牙,這時他分明該跟自己劃清界限,而不是傻乎乎的站出來,往槍口上撞。

鄭直和朱文同樣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他們正欲出言阻止。

豈料,付心良面帶得色,語氣急速興奮的說︰「楊夫子。辛朝是個女子,她一直在蒙騙您。林然還有朱文他們,早就知道這一情況,卻全都幫她隱瞞。學生不忍夫子受到蒙蔽,這才當面揭穿。」

 。

整個學堂好像一口被擊中的悶鐘。大家全都擺出了不置信的神色。

視線的焦點匯集在辛夷身上,鄭直大叫到︰「付心良,你不要信口雌黃,雖然辛朝長的是女敕點兒,但怎麼會是丫頭。」

「辛朝是女的,怎麼會?」

「他看著挺開朗的,談吐也不錯。」

「不是付心良瘋了吧。扯這麼一個謊。」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入耳中,辛夷面色尷尬,低下了頭。

付心良躊躇志滿的看向林然,眼中挑釁一目了然。

他心中冷笑,林然要幫辛夷。他就偏偏拆穿。不過如此看來,鄭直那個沒腦子的好像也不知情。

天天廝混在一起,竟連結交的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他的確蠢到了極點。

這個消息無外乎驚雷,楊夫子驟然沉默。

當議論聲愈嘈雜時。辛夷緩緩站起身,面露抱歉神色,朝夫子深深鞠了躬,然後說︰「雖情非得已,但錯已鑄成,請夫子責罰。辛朝,本為辛夷。」

她腰垂的極低,露出了潔白的後頸,柔和的曲線好像在提醒大家,她的的確確是一弱女子。

辛夷垂眸,不敢與夫子對視,害怕從看到失望之色。

她也不敢去瞧鄭直和朱文的面孔,瞞了他們這麼久,最後在這種情況下揭穿身份。作為朋友,她實在太過無理。

在眾人看來,辛夷此舉已經完全承認了付心良說的話全是真的。

陡然間的逆轉,讓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去看待她。

如是想來,辛夷有些想法的很細膩,偶爾所作辭賦,還帶著三分閨中逸趣。

他們所有人,竟是被辛夷這個小丫頭片子給騙了過去,已有人憤憤不平。

辛夷深呼一口氣,離開座位,走到堂前,向夫子再次行了禮,接著又向堂下眾學子躬身行禮。

「諸位,近日來,辛夷承蒙照顧,愧不敢當,不求諒解只求接受我的歉意。」

她抬起頭,對上朱文和鄭直目光後,眸中閃過一絲愧疚。

朱文的女圭女圭臉難得擺出嚴肅模樣,鄭直傻乎乎的張著嘴,似乎仍沒弄清當前狀況。

他們兩人都沒想過,辛朝會是女子,她怎麼騙過了大家,瞞天過海進了這學堂。

震驚之後,兩人又有點兒心疼辛夷。當中被人拆穿了身份,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夫子嘆息一聲,目光落在辛夷身上。

自她入學堂來,雖偶有疲懶,但生性聰慧,擅長舉一反三。

入堂伊始,他訓斥辛夷書法不堪入目,辛夷勤加練習,如今也能寫出端正小楷。

正如他曾經所說,孺子教也。

然而,這樣一個有靈性的弟子,原來生就女兒身。

惜,惜,他本想好好栽培她一番。

一個秉性至善的孩子,若有人出人頭地之時,定會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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