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風,扶我起來。」
絳紫極其溫柔的輕語相求,讓蝶風不忍拒絕。
抬手攙起絳紫,絳紫順自將頭輕靠在蝶風肩頭,輕抬玉手,緩緩地將那半張面具拿下。
半張漆黑透著斑駁白骨的臉與另外半邊的紅潤白皙形成鮮明的對比,而疊在一起看來竟是無限的可怖嚇人。近身的蝶風驚嚇的倒吸一口冷氣,身體僵硬的直挺了一下,只差一點沒將絳紫丟下。
感覺到他的變化,絳紫輕聲冷笑著直起身子,離開蝶風的懷抱,雖然不舍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復又將半張面具戴上,「嚇到你了吧?沒想到有一天仙人絳紫也會變得如此丑陋不堪吧?」
絳紫言語中帶著些許的嘲弄與幽怨,眼楮定定的看著蝶風,這個昔日曾與她耳鬢廝磨的戀人。
訝異的臉變得有些扭曲,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曾經天仙般美麗的絳紫變成了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蝶風沒有發覺自己聲音的顫抖,費力的抬起顫抖的雙手,似乎想要去踫觸那半張面具後面的面孔,卻終究沒有勇氣的無力垂下。
「你不是想知道我棄你而去的緣由嗎?這便是我離開的理由。這樣的我你如何面對,你又怎會再愛?而這樣的我亦是無法面對與你的。」
絳紫掩面而泣,全身因傷心而沒有規律的輕顫著。
曾經高傲不可方物的仙子,徑自不顧形象的哭泣。究竟內心要有多大的委屈,才能令她如此。
心底封藏千年的柔軟之處被眼前的淚人兒猛烈的撞擊著,撕心的疼痛讓他窒息。
輕嘆一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環住,生怕稍一松手她便消失了一般。
「傻瓜,為何要獨自一人承受這天大的委屈,我竟如此的不值得你信任嗎?」
一只手輕撫她如瀑的秀發,柔軟,滑順。讓他不禁憶起千年來不願面對的情愫。
千年前,他還只是一只稚女敕無邪的小蝶妖,一日貪玩誤入天母絳紫仙源。正自貪婪的吸食絳紫仙草之上的甘露,卻被一聲嬌喝聲擾到。
抬頭見眼前立著周身絳紫顏色裙衫的妙齡少女,美眸流盼,唇若嬌蓮,氣鼓的小臉兒竟別有一番嬌美。讓他一見之下竟忘了呼吸。
「喂,你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蝶,竟膽大到天母的園中偷食,活得不耐煩了嗎?」
少女怒喝著,揚了手上來竟要打他自以為俊逸非凡的帥臉,而錯愕中的他竟然忘了躲閃,啪的一聲脆響,臉頰頓時火辣的疼痛。
「竟是個挨打都不知道躲閃的傻子,枉費了這張好皮囊。算了,你快些離去吧,被天母知道了有你好受呢!」
少女出手擊中似乎也在意料之外,也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半晌才道原來遇上了傻子。遂善心大發,好意勸他快些離去。
「姑娘芳名?」
蝶風竟仿佛沒有听到少女的恥笑與警告般,一只手捂著挨打的半邊臉,痴笑的望著少女。
「你這傻子卻原來還是個風流浪子不成,挨了打還惦記著問人家姓名。算了,我叫絳紫,你快些離開吧,一會兒天母該回來了,你死不足惜卻要連累的我也受罰嗎?」
絳紫說著伸手將蝶風推出了園子,「記得以後不要跑來這里偷食,這里不是你這只小妖兒該來的地方。」
蝶風痴痴笑著離去,然後便明白了什麼叫一見鐘情。
自此他便三五日的跑去絳紫仙源找絳紫聊天玩耍,慢慢的二人漸生情愫。
只是古來仙妖有別,仙和妖發生感情,那更是天神共憤天條不容之事。二人隨小心翼翼不露聲色,卻終于還是被天母看出了端倪。
盛怒之下將蝶風打成重傷逃回‘無情谷’,而絳紫更是被她以‘摧顏蠱毒’毀去半張臉後,絕情的逐出絳紫仙源。
傷心欲絕的絳紫幾欲自了于世,無奈實在放不下蝶風。帶了面紗去‘絕情谷’看望重傷的蝶風,與他見了最後一面,便留下絕情書不辭而別。
傷勢好轉後,蝶風幾近周折方才找到絳紫的蹤跡。卻原來她還是和舍不下蝶風,在‘無情谷’不遠處尋了一處洞所住了下來。
滿帶悲慟的蝶風獨自尋來多次,卻無不被絳紫冷言羞辱的遍體鱗傷後拒之門外。
自此,原本相愛相戀的二人形同陌路,雖近在咫尺卻仿似相隔天涯。
「我本想偶爾能遠遠的望上你一眼便心滿意足,如此聊過余生。奈何我雖一副殘敗的模樣,卻有著一條永遠死不了的身子,我實在不甘心每日里頂著這樣的面孔存活。而那女人是我唯一的機會。」
絳紫偎在蝶風懷中,輕聲低喃,似在控訴蝶風誤了她的大事。
「為何說紫憶是你唯一的機會?」
听到絳紫的話,蝶風心里忽的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陣揪緊,難倒,難倒她是要......,這可怕的念頭自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嚇得他心里連打幾個冷戰,不敢再讓自己繼續分析下去。
身為千年大妖,他又如何看不出沈洛是‘紫微星’下凡呢,只是他也未曾料及,他冰封千年的心,竟在見到她的一霎間迅速溶解,化為柔情萬丈。
在世間存活了千年的蝶風又豈會不知道‘紫微星’對于一些妖仙鬼神的用處,莫非絳紫便是想犧牲了夏侯紫憶來解她這‘摧顏蠱毒’嗎?
「唯有用‘紫微星’的心肝輔以‘靈露’服下,方可解天母施在我身上的這‘摧顏蠱毒’,還我本來面目。蝶風,你會幫我找到夏侯紫憶吧?」
絳紫玉手緊握蝶風雙手,溫熱的氣息在蝶風耳邊縈繞,似在懇求,又似在誘@惑,曖@昧之情油然而生。
雖已想到,但自絳紫口中說出,蝶風還是驚得一身冷汗。
眸中的柔情頓時變得冰冷,「你的毒我自會想法幫你解掉,休要再打夏侯紫憶的主意。」
說話間已經悄無聲息的將手自絳紫手中抽出,挺直了身子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呵,你終究是愛上了那女人,將我忘得一干二淨了。別法,豈會有他法。蝶風算我看錯了你,你我就此恩斷義絕,你卻休想阻止我要了那夏侯紫憶。」
絳紫說完擰身竄起,紫綾一甩飛身而去,只留下蝶風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