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徹底拉了下來,人們的心卻不似城市的霓虹般炫目了,起初的種種心情此刻都化作壓抑。
醫生來過說小嘟只是貧血加上心情激動導致的暈眩,好好的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送走醫生後,南川子琪便將其他人叫到了書房,說明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
前一刻眾人為半信半疑的猜測驚嚇住,這一刻當南川子琪提到小嘟的父親今天闖入cc大廈推人跳樓後,大家的心情反倒平靜下來。
之前是無法接受心中的落差,無法接受現實生活中的錯綜復雜,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後听到小嘟爸爸殺死小嘟媽媽,大家開始重申審視這件事情,想著如何面對小嘟開導小嘟了。
春花同樣進入思考的同時,還是為大家的接受能力欣慰。她雖然開始並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對于事件結果的確切度還是很清楚的,她能很快的從輕重緩急上劃分重點以預測,而同伴們對于小嘟這件事情的前後反應不得不讓春花重新審視自己相交的朋友們。
身邊的人都是這一代的佼佼者,一直都知道,只是離得太近……很多東西會看淡,容易混淆吧。鶴在鶴的群體中永遠比不上在雞群高貴,應該就是如此。
想來想去,春花看著沙上一直安靜坐著的大家,尤其多在南川子琪身上停留了幾秒……「咱們先回去吧,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醫生給小嘟打的安眠針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來,明天看情況再說,你們看呢。」
話音剛落,所有人便紛紛起身,不論對南川子琪的了解程度有多深,剛剛的所見至少代表小嘟目前在這里休息一晚並無大礙。
南川子琪看到小嘟這群朋友的反應倒是略顯驚訝,要知道他與她們並不是都很熟。能這麼放心把小嘟留下心中充滿最多的還是感謝的。而送走大家後,南川子琪突然想到最多的是自己能對小嘟有諸多誤解了,畢竟能有一群這麼好的朋友在身邊~小嘟應該就如自己初見時一般美好,而……
南川子琪當時被林小嘟拒絕後真的很傷心。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豪門,不代表他不是,只不過自小便離開親人獨自生活,加上撇去家族榮耀後他一個學生創辦的一些產業確實稱不上什麼豪門。
對此只字不提,更是因為他在賭,賭小嘟是不是真的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錢比心更重要。他以為相愛的人付出所有的金錢,前提是對方沒有將錢凌駕于自己之上……或許,這是所有有些資本的人都很執著的事情吧,總是免不了俗套的。
只是……
听到林小嘟轉學後。他還是不受身體驅使的動用了家族的力量,轉學。
他中考的時候,因為考試過程中的情緒問題,成績並不是很出色,如果沒有強大的勢力財力支撐的話。他也不能短短時間內辦好轉學入學。
其實那個時候……
南川子琪就有些醒悟過來,為什麼林小嘟,為什麼那麼多的人會想嫁入豪門,羨慕所謂的上流人士。想到了,自己為什麼小小年紀就能進入家族企業學習,為什麼如今能支撐起幾個小企業……
因為他從來都不缺少背後堅強的後盾,他擁有最多的就是安全感。
只不過那時候。只能算是稍微看清楚些了。
回到自己身上後,還是不能完全性抹殺自己能力的主作用。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時看到小嘟後,會故意用身份來氣她吧……如果以重來的話,至少不用做的太過分,以更細心的先調查一番再做判斷。
感情是盲目的,明明一個電話就能了解到造就這樣價值觀的林小嘟的身家背景。是。他沒有做。
如果不是今天的突狀況,不是小嘟昏倒,他能還是沒有時間靜下來好好想想所有的問題。
或許多年的試練令他在商業手腕上有所建樹,那也是從小鍛煉時間所得。感情上……畢竟並沒有什麼經驗,從頭到腳也不過是個高中生。南川子琪在遇到林小嘟前也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輕易喜歡上什麼人,戀愛成家一直被排除在生命之外的,他沒什麼心思。
學習、工作、彈彈吉他,二二更健康。
首次听到林小嘟「嫁入豪門」的豪言壯語時,只是感覺這樣的女生很有趣,想想學生生涯不談次戀愛很浪費,就寫了封情書表白~而後愈挫愈勇中,不知不覺間便印在心上了。
想到這里,南川子琪起身走向了主臥室,靠在床邊的展示台上埋首靜靜的看著眼前熟睡的人,透過凌亂的留海縫隙,小嘟的容貌並不是那麼真切了……
而這種不真切,反倒讓南川子琪的心一瞬間的心疼。
他想起自己看到小嘟在做服務生後的種種作為,他只記得當時見她一人挑起多人的工作量,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便心中堵,很生氣很生氣,一氣之下就走過去把她拉上了車。質問小嘟為什麼不嫁豪門裝起清高了,質問小嘟為什麼缺錢缺到不要她高傲的自尊了,調侃小嘟甩了她現在的老板,還……提出如果小嘟願意的話,他南川子琪熱烈歡迎。
他記得小嘟當時的冷笑,他記得小嘟馬上變臉呈現出的認從,她說小小服務生高攀不起大老板,但錢還是要掙的,要掙的心安理得。
南川子琪便不知道自己又是為什麼生氣了,好像是對小嘟的拒絕,不屑嗎?總之,他後來扔下小嘟先行回店里跟店長說了對她的處置。
自己趕時間回來,以礦工記,罰工時;不回來或回來晚了,開除。
顯然……結果,讓他很不爽……也更想不通林小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想著想著,想著想著,想著明天應不應該安慰小嘟,想著還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才好,想著是應該道歉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想著還是暫時給小嘟一個清靜的思考空間……
外面的雨終于漸漸緩下來,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南川子琪就這樣靠著身後展台的牆壁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是被鼻尖流溢的蛋香味勾起了食欲。微微睜開眼楮卻現天只蒙蒙亮,再次定楮一看果真現床鋪上整整齊齊的沒了小嘟的身影。正要起身敢去廚房找人,小嘟已經站在了門前……
「不好意思,是不是我吵到你了,我做了早餐……你以再睡會的,一會兒微波爐加熱都是以的。」小嘟就這樣拿著剛剛從南川子琪身上劃落的毯子,微笑著站在那里,言語間听上去真的是在為吵醒別人道歉?
而南川子琪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如何接話,因為此情此景與作業想的許多個能沒有一個是能對上號的,加上小嘟從倆沒有對自己這般溫柔過。就算前幾天畢恭畢敬的交談听起來更多的會像是諷刺自己……今天不同,是真的很……感謝自己嗎?還是昨天的事情讓她壓力太大,封閉真實的自己了?
「怎麼了?是沒有睡好嗎?對不起呀……你以把我放在側臥或是沙上都行的,是不是我佔了你的床讓你不得不坐在這里睡了一夜?非常感謝,非常抱歉。那我做的早餐都在餐桌上,你如果不想睡的話以先填飽肚子在回籠一下~」
誒?如果不是知道小嘟多話很多舌的特點,南川子琪會懷疑小嘟是不是小嘟了~眼前的人眼眶中明顯已經出現紅暈了,他突然害怕起小嘟哭了,趕忙瞎應承,「我很好,謝謝你的早餐……你沒有什麼事情嗎?」問完後悔~南川子琪拍拍額頭。現沒人這麼直接~安慰人的。
不過顯然當事人並不在意,反而很……直言不諱?南川子琪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是蹭蹭耳朵確實听到,「我沒什麼事情呀~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暈倒嗎?我是因為又上課又加班又遇到有人打砸精神體力上的承受力都超負荷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幫助我,是店長聯系你的嗎?其實沒必要的,只要給我扔進醫院就好了。沒什麼大問題。」
「你~真的沒什麼事嗎?」
「誒呀~真是的,你個大老板不會是連打砸人是誰都知道了吧,對對,是我爸爸沒有錯,你扣我工資還行?只是你這麼多店面不要太看中其中一家那一點點的損失好不好。我盡力啦~多多工作彌補損失。」
這樣避重就輕的話?!南川子琪越來越模不透林小嘟的心思了……好像他一直也沒有真正模清過,這樣一想~不自覺的抓住了小嘟手中毛毯的另一邊。
之間小嘟微微一愣後,繼續委屈到來,一副拜托拜托不適時宜的表情讓南川子琪更模不著頭腦了,更擔心了,只听,「老板老板~一定要給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喲~我還指著這份工錢養家糊口呢……估計您老人家也知道了吧,我媽媽不在了,爸爸沒準也要蹲局子了,我就孤兒一個無家歸了~您看在我這般憐的份上就大慈悲留口飯吃吧,ok?這個毯子雖然很舒服,是我不會覬覦的,放心,怕你著涼才找出給你蓋起來的。」
「……」
「喂喂?!」
「……」
南川子琪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不通了,正常情況下應該出現的任意一種反應都沒有出現,唯獨出現一種不合情理的。南川子琪在小嘟的笑容中有想過,她是不是在逃避問題做出的虛假狀態……是,南川子琪清清楚楚的听到小嘟談論父母,談論孤兒?這就說明小嘟沒有逃避問題吧?那她這樣的表現,是對現在的狀況沒有感覺?
小嘟還在小手擺動著「喂喂喂」,南川子琪看在眼里入不到心里了,他從張叔那里了解到的除了跟春花她們說出口的,還有說不出口的小嘟過往……
就算父母離異,就算父親嗜賭成性,就算母親改嫁……也不至于到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連陌路人的心思都不及吧?
小嘟心里到底是在想什麼?!南川子琪一把攥住快要將他晃暈的縴手,緊緊的瞪著小嘟,嘴上卻是說不出一個詞。
而小嘟呢,就任由南川子琪死死的攥著,微皺眉頭淡淡的說出了讓南川子琪更啞口無言的話,「我,你,是感覺我很奇怪對不對?你是覺得我不該在父母相殘的第二天就沒心沒肺談論自己的溫飽問題對不對?你是不是認為我冷血沒心沒肺?我要告訴你,我就是這樣子的人,他們沒有給過我一秒的美好記憶,他們給我的只有打罵……傷心嗎?听到媽媽死了,是有些傷心來著,畢竟他們離婚後,她還記得每個月打些贍養費過來……死嗎?也活該呀……在爸爸最失意的時候改嫁,在我們最需要她的時候頭也不回的去追求她的幸福,明明知道打給我的贍養費會被爸爸盯上,明明知道我為了保住每個月那些憐的錢要挨很多打,為了她自己的幸福從來沒想過把我就出去……坐牢嗎?他罪有應得不是嗎?殺人犯法,吸毒藏毒,虐打女兒~哦,對!我忘記了,他打我的地方都被衣服遮住了,要不要看,他很有打人的技巧呢……看嗎?不看算了……我呀,我死了也活該……你有沒有神通廣大到知道他對我說了什麼,他就說也會殺了我呀,其實也沒什麼~活著也太累了,他要殺就殺吧,不殺我就繼續好好的活著,嫁豪門是不~不愁吃不愁花。」
「……」
「嚇到啦?我自己多糟糕我自己知道,放心,我不會纏著你的,作為交換條件~繼續要我在你店里干活~還有幫我介紹豪門子弟好不好,干活很累的,要享受只能吸食豪門資產的說……你應該認識吧,對,我這是廢話,小小年紀便能混得這麼風生水起背景肯定‘光輝’~同學一場,ok~」
「……」
「太好了!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真棒呀!以後的日子終于以放松好好過嘍!拜拜!工作學習,工作學習,果真是富家太太的日子更好過,還有保鏢,肯定死不了……」
聲音漸消,南川子琪的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直到看著房門被關上,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走向淋浴間,洗漱。走出後,奔向餐桌上,吃著尚有余溫的荷包蛋,「張叔,安排幾個人暗中跟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