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敘州位于十萬大山之間,雖是九州之一,但因其靈氣稀少,又是南蠻之地,罕有修仙之士出于南疆。
然俗語言︰事在人為;又言︰變則通,通則達。南疆修士,雖然因其靈氣不足,修為進境緩慢,但十萬大山之中,奇草怪蟲多如牛毛。窮數代有識之士,另闢蹊徑,終于創出了適合于南疆的修煉法訣,縱然不如中土名門正派,發展萬年,其實力亦不容小覷。
南疆敘州,除了神秘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巫族外,以萬獸門、五毒教、七蟲宗為首。三派之間表面上爭斗不休,私下里卻和和氣氣。尋其根源,便是因為千年前遷往南疆的獄門。
這獄門一派中人,平日里也不見他們修行。在凡塵世間行走,不忌葷腥,貪戀美色,放浪形骸之外,與凡人無異。但其門中弟子修為增長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其暴漲的勢力,讓其與三派極為恐懼,故而三派表面上打打殺殺,私下里卻來來往往,時刻都在商量如何對付獄門。
獄門位于南巒山脈之中,整個南巒山脈為獄門長老布下護山大陣。南巒山中雲霧繚繞,積年不散,望之與仙山福地無異。
南巒山脈中最高峰南巒山上的閣樓之中,一位滿頭紅發、身穿綠色長袍的老者正盤坐與丹爐之旁。那丹爐之地黑火熊熊,黑極轉紅,將房間映照得妖異難言。無數道陰煞黑氣從那紅發老者手中冒出,在那黑火之中熾煉,發出「嗤嗤」之聲,尖銳刺耳。
正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一位二十七八歲模樣、穿著五顏六色的青年走了進來,來到紅發老者身旁,躬身稟報道︰「師尊,毗乾師叔和偨襦師弟的靈牌碎裂了。」
紅發老者神情微變,輕輕「嗯」了一聲,緩緩將陰煞黑氣收回,沉吟道︰「毗乾的修為雖不能與中土門派之士相比,但其功力不弱,腦子也算機靈。是誰殺了他?」
青年搖頭道︰「未曾查出。不過按毗乾師叔的行程,此刻應該到了建康城中。或許是毗乾師叔露了行蹤,讓中土修仙門派有所察覺,這才下手加害。」
紅發老者默然不語,站起身,負手在房中來回走動,許久方道︰「毗乾修為不高,死了也無甚打緊。我們暫時還不能與中土修士交惡。但與妖鬼二族合作之事,還需再派一個人去才行。」
青年眼珠一轉,躬身道︰「師傅,弟子請命前去。」
「不行。」紅發老者道︰「你剛剛結丹成功,不久便能化為金丹,前途無量。這獄門今後還需你來主持。中土修為高深之輩不計其數,更有不少奇人異士。目前中土十大門派已經出山,他們弟子眾多。又控制了不少世俗界的修真家族,耳目遍布。我們與妖鬼和魔教來往之事,一旦被他們發現,只怕在劫難逃。更何況妖鬼和魔教三方,盡是狼子野心之輩,不可不防……你去找你大師兄過來。」
青年聞言,心中大喜,但卻依舊面色不動,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過了片刻,一位戴著銀色面具的紫衫男子走了進來,朝紅發老者行了一禮後,問道︰「拜見師傅。不知師傅喚徒兒來有何事交代?」
紅發老者站在窗前,負手而立,遠眺窗外景色,也不知想些什麼,聞言應了一聲,許久才緩緩道︰「你毗乾師叔在中土被害,你與毗藍前去查探一番。若是十大門派修士所為,暫時不要與他們交手。如若不是,立斬不赦。唔,在建康城中,莫多生事端。等與妖鬼和魔教接洽後,立刻返回。」
「弟子謹記。」紫衫男子眼中忽然浮起一絲森寒的殺意,道︰「敢問師傅合作之事,我們的底線是什麼?」
紅發老者轉過身來,深深望了紫衫男子幾眼,嘴唇微動,將此次北去之事一一告之。
……
歲月如梭,時光易逝,轉眼間,便已過了兩個月的時間。此時的建康城市井之間,已不再談論兩月前的天地異象。而為眾人所津津樂道的,卻是晉國三公之一,司空楚慎大鬧青樓的風流韻事。
三元街藍府後的一處小院之中,蕭南楓盤腿坐于床頭,緩緩吐納調息。
兩個月來,他都在閉門苦修,領悟當日林中古破開劫雲時的劍訣奧妙,收獲極大。
藍封為讓其引導其女兒入修仙行列,刻意巴結于他,故而給予蕭南楓的待遇都是藍府中最好。久而久之,藍府中便流傳著一個小道消息——藍府請來了一位武林中的絕世高手。
當然,這僅僅是他們的憑空猜測罷了。
蕭南楓久居于小院之中,並不外出,服侍他的藍福已經被蕭南楓打發回去。為了不讓他人發現異常,每日都有侍女為蕭南楓送來飯菜。而他亦同常人一般,吃完之後,再讓侍女收拾離去。
當日突破築基期後,爆漲了數十倍的法力,將不慎吸入的黑煞紫氣壓制了下去,至今未曾找到清除的方法。最近一段時間,他漸漸感覺到那道黑煞紫氣似乎在不斷吞噬自己的真元,慢慢壯大。
每晚吐納之後,他都需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心思壓制那道黑煞紫氣。隱隱猜出,以目前的狀況,若是十年之內還未解去,自己很可能會被那道黑煞侵體,後果卻是不得而知。
十年光陰對于普通人而言,已經算是長久。但對于修仙者而言,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
修仙者的壽命與修煉的境界息息相關。每一層境界的突破,修仙者的壽命都會有極大的增長。
普通凡人能活百歲已經是邀天之幸,九州大陸之上,凡人能突破百歲者鳳毛麟角。而凡塵世界中,一些修煉內功武術的人士,若能突破到先天之境,最多也只能活一百五六十歲。
修仙者卻不然,一旦化氣成功,進入練氣期後,便有長達兩百歲的壽元;而築基成功修士最少有四百歲的壽元。如果能搬運周天,將真元化于玄竅穴中,踏入結丹之境,至少都會有七八百歲的壽元。結成金丹後,最少也能活千歲時光。假如你能化丹成嬰,那麼恭喜你了,你的壽元會再次增加一千年以上。
至于化神期修士的壽元,蕭南楓亦不太清楚。蜀山雖大,但一般突破化神期的前輩,大多閉關修煉,亦或是行走天下,體悟境界,就算是蜀山掌門亦難見到他們。
蕭南楓突破築基期後,擁有近乎四百歲的壽元,對這黑煞紫氣也不甚著急。畢竟那南疆十萬大山中神秘之極,以他現在的修為,一個不慎便會身死其中。
這日午時剛過,到了吃飯的時刻,蕭南楓緩緩收功。恰在此時,兩人步入了他的小院之中。
「怎麼是她?」蕭南楓愣了一下,認出其中一人赫然正是藍府大小姐藍燻依。還未及細想,房門便被人敲響,眉頭輕皺,道︰「請進。」
房門被推開,卻見藍燻依帶著一位二十余歲、著了一身白布素衫的美貌女子走了進來,朝蕭南楓行了一個萬福,甜甜喚道︰「燻依見過蕭大哥。」
蕭南楓心中奇怪,不知這刁蠻的藍大小姐為何突然會變得如此斯斯文文,愕然問道︰「不知藍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話音未落,那素衫女子忽然跪了下來,嚶嚶哭泣道︰「求仙長救救我丈夫性命。」
蕭南楓奇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藍燻依將那素衫女子扶起,大大方方地坐到他的身邊,將事情說了一遍後,可憐巴巴地道︰「蕭大哥,這位姐姐身世如此可憐,你出手救救她的丈夫吧。」
原來藍燻依今日逛街之時,巧遇這位被強盜所擄的素衫女子,俠義心大起,出手將其救下。正欲將其送回家鄉時,素衫女子卻是恐懼之極,尖聲大叫,幾近于神識錯亂。
耐心詢問後方知,原來那女子所居住的村落三個月前不知為何,突然變得陰風慘慘。太陽下山之後,村落中鬼哭狼嚎,淒厲的尖叫聲慘絕人寰。村中鄉民恐懼萬分,紛紛搬出。而這素衫女子的相公不過是一名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平日里日常生活,皆靠她采藥為生,家中貧困之極。又因她那書生丈夫固執,故而一直未曾搬走。
七日前的夜晚,一群惡鬼忽然闖入村落,吸食未曾離開的村民的血肉,嚇得他們急忙奪路而逃。但二人始終只是凡人之軀罷了,又則會躲得過惡鬼追逐。逃出未遠,便被厲鬼抓到。本以為性命堪憂,但那群惡鬼見到她丈夫胸前玉佩後,不知為何,欣喜若狂,也不顧得素衫女子的死活,將她的丈夫抓了回去。素衫女子醒來之後,大難未死,正自茫然時,山中忽然涌出一群強盜,將她抓住,準備賣往京城的青樓勾欄之中。
藍燻依自幼極得父親寵愛,從父親口中得知蕭南楓乃是修仙之士,听說此事後,便帶她到此求蕭南楓相助。
「玉佩?」蕭南楓皺起眉頭,能讓那些鬼魂欣喜欲狂之物,恐怕不是尋常之物。抬頭打量那素衫女子幾眼,手指捏訣,朝她打出一道定神訣,待她神情稍安後,問道︰「你丈夫胸前玉佩究竟是何物?」
素衫女子搖頭道︰「那玉佩是我夫君祖傳之物,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藍燻依一雙可愛的大眼骨溜溜地在蕭南楓的身上轉了一圈,嘟著小嘴問道︰「蕭大哥,你不會是看上她家中的玉佩了吧?」
「怎麼可能。」蕭南楓尷尬一笑,訕訕道︰「我只是好奇問一問罷了。」
他心中各種念頭動的極快。據這女子所言,惡鬼決然不少。自己不過剛築基不久,不知深淺,還是不要惹禍上身為好。
但轉念一想,那群厲鬼既然只是在晚上活動,說明其修為並不深厚,憑他現在的本事應該能夠對付。暗自思索片刻後,便決定往那村落打探一番。若能夠對付最佳,不能對付便待玉清禪師歸來之後再行商議。
至于程久久,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好。畢竟他身邊的璞玉是鬼族中人。
細細向那素衫女子問清了路徑,遁地出了城池。來到一處荒郊野嶺後,御劍朝那村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