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大人……」幾位長老見夜昀宿面色淡然的跨進探星樓,皆挺直了腰板喚了一聲,復又恭敬無比的行了一禮。
「可有什麼異象?」夜昀宿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即瞥了眾長老圍在中間的八卦星圖一眼,幾不可見的揚了揚眉,眼中淡淡的閃過一絲的不耐,卻也只是一閃而過。
「一切正常,只等雙生花成年,取其七日心頭血……」三長老的神色有些激動,但看了眼不動聲色的夜昀宿之後,卻是有些不安的噤了聲,余下的後半句話吶吶的卡在了喉中,頗為尷尬的低下了頭去。
「七日心頭血。」夜昀宿低喃了一句,若有所思的一歪腦袋,比起在場幾位長老的為難神色,卻是一臉愉悅的笑了開去,眼楮彎彎的煞是迷人。
「不知宿大人是否已想到了取這七日心頭血的萬全之策?」在旁人還未從那笑中回過神時,大長老面露慈愛的首先問出了口,甚是贊許的目光中分明已經認定面前的人已然有了法子。
這七日心頭血,每日都要新鮮,若無法讓那雙生花心甘情願祭出這七日的血,那幽冥便要再等上千年了。
「外公只管放心便是。」夜昀宿依舊笑著,只是眼里較方才多了些許溫情,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所以除了夜昀黎跟姬凝笑,似乎只有對這個外公才會露出這副溫暖恬淡的模樣。
「莫要辜負了幽冥的百姓。」葉殊撫了撫花白的胡須,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按幽冥的壽齡,他不該是這般滄桑的模樣,只是歲月帶走了他的妻子,病痛又奪走了他唯一的愛女,叫他如何能不一夜蒼老?
「昀宿自當謹記于心。」說罷對著幾位長老頗顯敬重的一輯,轉身離開了探星樓。
「主子,恕朝戈愚昧一問,那雙生花弱受不住這七日取血之苦……」話未敢繼續多說,只擔心的用眼角瞥了眼一臉勝券在握的某人,等候指教。
「有我在,她死不了。」夜昀宿眉目淡然,嘴角慣有的漾著意思若有似無的笑意,回過身不假思索的打量了朝戈一番。
「呃……」朝戈被他莫名的神情掃的心中一慌,急急地埋下了頭去,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朝戈只是擔心那雙生花,她與幽冥非親非故,未必肯做出這樣的犧牲,若她以死相要挾,我等只怕也是無法如願的……」
「你可知塵世中的女子最看重什麼?」對于朝戈的質疑某人不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見其一臉茫然定是不能明白其中要領,便悠悠的笑彎了眼楮︰「那你可曾听過一句話……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听罷夜昀宿的話,朝戈有些僵硬的挺直了脊背,略帶一絲不敢置信,愣愣的瞅著眼前的人,許久才冒昧的問道︰「主子莫不是真要娶雙生花為妻?」
「有什麼不妥嗎?」夜昀宿似笑非笑的歪了歪腦袋,那淡定的模樣仿佛在說別人的終身大事一般。
「那……凝笑少主……」朝戈欲言又止的蹙了蹙眉,委實不能明白眼前的少年究竟在想些什麼。
「雙生花于我而言,只是一味需要付出些精力以求等價交換的藥,你煎完藥剩下的渣還會留在身邊嗎?」平淡如水的口吻,盈滿笑意的雙眸,讓朝戈不禁一窒,臉上掛著隱忍的驚訝之色,也不知道是在驚訝夜昀宿今天一反常態的說這麼多話與自己解釋,還是在驚訝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夜昀宿眼中一旦失了價值竟只是藥渣而已。
「朝戈明白了。」思索許久,他才壓下了心中那淡淡的抵觸,甚至為自己的那一絲私心略感慚愧,主子要做什麼自己自然是沒資格指手畫腳的,更何況,若她的一命能救整個幽冥,犧牲一下又有何妨?
「嗯。」夜昀宿立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瞧了他半響,好似朝戈內心的掙扎他全能看見一般,直到朝戈恢復了平靜才笑意連連的應了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又兜回了廣袖之內︰「我去哄哄她。」
「……」朝戈望著已然轉身走下台階的縴長身影,有些無奈的揚起了嘴角,夜昀宿是個「溫柔」卻不多話的人,他在所有人面前都以「我」自稱,卻有著讓所有人望而生畏的笑臉,若這世上有能將笑演繹出不怒自威的人,那便只有他了。
只是這樣溫柔的人,那笑里究竟有幾分是真情實意?雙生花無論如何也是唯一能救幽冥于水火之中的貴人,怎能與藥渣相提並論,但是若只為這點說他無情又偏生對姬凝笑傾其所有,真真是教人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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