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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聊天闖大禍

301室的女生都去學校食堂吃飯了。凌英不想吃,她獨自一人留在了宿舍。她听了一會兒隨身听,覺得沒什麼意思,便翻身下來,坐在了下鋪豆豆的床上。她打開了豆豆床頭那個大大的有卡通圖案的餅干箱,里面裝滿了各種零食,什麼朱古力、魷魚絲、法國餅、牛肉干、大白兔女乃糖……應有盡有。凌英每樣偷吃了點兒,她邊吃邊抱起了豆豆的泰迪熊。這時,她發現玩具熊下面竟躺著的一本草綠皮子的帶鎖的日記本。雖然帶鎖,但是豆豆忘了上鎖。凌英好奇心大增,她隨意翻開了一頁,只見上面用鋼筆密密麻麻地寫著︰「大三數學系的鴨梨托他的死堂哈蜜瓜傳了張紙條給我,約我去看八點場的電影《魂斷藍橋》。我不想去,這電影我都看過不下十遍了。鴨梨真討厭,他經常到我們教室來,表面在和他的老鄉香蕉和荔枝聊天,眼楮卻一直在瞄我,他還以為我不知道呢,其實我早就察覺了!我最不喜歡死纏爛打的男生,就像我們班的人參果。我真不明白,一廂情願有什麼意思?我只把他當作普通朋友,我從未與他來過電,可為什麼所有同學都認為我和他很般配呢?其實誰又能明白我的內心,我心里只有他,我的甜瓜。呵呵,傻傻憨憨又老土的甜瓜,本小姐真是愛死他了……

凌英越看越糊涂,她感覺自己像逛進了一個水果市場。反復看了好多遍,她才理清頭緒,原來這些水果全是代號,一定是精靈古怪的豆豆怕被人發現她的秘密才故意不寫真名的。凌英迫切地想知道誰是那個「甜瓜」,她繼續看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無憂無慮的。也許,在沒有認識甜瓜之前我是這樣的。可現在不一樣了,我不知不覺陷進了感情的沼澤地,而且陷得那樣深,根本無法自拔!我痛苦死了!痛苦地真想把自己灌醉,再也不要醒來!沒想到今天,我做夢也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甜瓜居然公然圍上了櫻桃給他織的圍巾!而把我送的撂在一邊!天哪,那是我整整花了一個月,「嘔心瀝血」織出來的圍巾,他居然這樣對我!我終于明白了,原來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是的!櫻桃的手藝是比我好,她是比我心靈手巧!但他怎麼可以這樣,就算喜歡她不喜歡我也不要表現的那麼明顯,太傷自尊了……」

這下,凌英算是徹底弄明白了。原來,「甜瓜」竟是田三強!那麼,「人參果」一定是任書凱了,而她就是「櫻桃」!豆豆喜歡三強?她吃驚不已!她又迅速地瀏覽了後面幾頁,「甜瓜」兩個字果然高頻率出現。

凌英有些醋意,但同時又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得意。她終于找到自己比豆豆強的地方了!豆豆苦苦追求不到的愛情,她卻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她頓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

田三強和凌英手拉手來到校門口附近的小面館。他給自己叫了一碗最便宜的陽春面,給凌英叫的卻是雪菜牛肉面。凌英吃得很香,她忍不住又在他面前說起豆豆的壞話來。說她懶,髒襪子成堆也不洗。說她饞,一口氣能吃兩大塊巧克力。說她睡覺磨牙講夢話,影響別人休息,還說她經常故意在男生面前裝單純,她說那都是一種假象,她說她其實城府很深。

「凌英,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在背後說別人壞話,這是一種沒修養的表現。」三強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他實在听不下去了。

凌英「哼」了一聲,小聲嘀咕︰「你干嘛總護著她?我看你是不是有點喜歡她呀?」三強不理她,顧自埋頭吃面。凌英又說,她想去買一件羽絨服,天氣越來越冷了。「可是,Ihavenomoney!」。她幽默地聳聳肩。

錢錢錢,又是錢!三強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他都快被錢逼瘋了。自從他交了這個「敗家」女友後,他恨不得餐餐只喝水不吃飯,可還是經常鬧經濟危機!他的口袋經常被她掏的空空的,弄得他有時連買支牙膏的錢都沒有,可她還在不斷地向他要錢。

「我們宿舍的那幾個女生每個人都有羽絨服,豆豆都有三四件呢!」她托著腮撒嬌道。三強無奈地搖搖頭,他走到公用電話亭,拿起電話往彭家打電話︰「喂,是大姐嗎?我是三強,是這樣的,我想買一套《牛津英語》……」又是買書,老借口了。

前不久水荷剛給過他生活費,她哪里還有錢呢?于是重蹈覆轍,她又去了血站。從門口出來,她東張西望就怕被人看見,可偏偏這時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水荷!」

她一驚,打了一個冷戰,原來是彭海東。他辦事剛巧路過這里,和她撞了個正著。

這次出乎意料,他並沒有顯得多麼驚訝,也沒有責怪她,只是默不作聲地推著自己的電動自行車。她像個做壞事被老師當場抓個正著的小學生,戰戰兢兢地跟在他後面。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很長時間。

「又是為你弟弟?」過了許久,他忍不住問道。

水荷沉吟了片刻,說︰「是的彭大哥,我弟弟很愛學習,他經常需要錢買些書和參考資料。」

「哦。」彭海東點點頭,似乎表示理解,「你先回去休息,給自己做點好吃的補補身子,我先上單位去了。」

水荷點頭。他幫她攔了輛出租車,把車錢付了目送她上車。水荷有些心疼錢,才兩三站路,就要收一個起步價,多不劃算啊!其實,她原本想去濱江大學的,打算把手里的這幾張賣血得來的鈔票盡快給弟弟送去。可彭海東對司機說的卻是他家的地址,銀湖新村西門。

「記住,再也不準有第三次了!」他倚在車窗旁,用警告的語氣說。然後他跨上電動車,往濱江大學的方向騎去。

他很順利地找到了三強,三強和凌英正在操場散步,被彭海東撞了個正著。凌英識趣地走開了,他們二人在校園一個僻靜的地方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三強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姐姐的東家大哥來找他干什麼,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麼!彭海東像他的長輩一樣,關心地問了問他的學習情況,還和他簡單地談了談他自己的大學生話,他竭力想使氣氛緩和一點。

「三強,據我所知,這段時間你經常向你大姐要錢,是嗎?」他終于轉入了正題。

三強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為這件事來的呀!他紅著臉點了點頭。

「你的開銷怎麼會這麼大呢?也許作為一個旁人,我沒有權力管你,可我又不能不多管閑事。你知道,你大姐只是一個保姆,每月才掙那麼一點兒辛苦錢。她把大部分的工資都給了你了,自己卻節約到了極點,甚至連買支最廉價的護手霜都舍不得。你一直這樣無休無止地向她伸手,你不覺得你太過份了嗎?你沒錢了可以找她,可她沒錢了找誰去呀?」

三強抿著嘴,一言不發。

「你經常以買書、學校里要交這個費那個費的借口來唬弄你姐,可你唬弄不了我。我也上過大學,雖然我們那時候和你們現在的時代不一樣了。可據我了解,你以前還是比較節約的,就是這段時間……好了,長話短說,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你如此頻頻地向你大姐要錢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三強見實在隱瞞不下去了,便只好說起實話︰「彭大哥,是這樣的。我交了個女朋友,她比較愛慕虛榮,是個高消費者,今天要買這個,明天又要買那個……」

原來是這樣!彭海東嘆了口氣,他真誠地說︰「我並不反對大學里談戀愛。可是,真正的愛情應該不是那種一味地索取,一味地給對方增加負擔啊!你女朋友不會不知道你家里的經濟情況吧?她應該體諒你才對呀!」

三強覺得他言之有理,他在想他的確應該為這段感情好好地做一番反省了。

「三強,不是我說你,你也應該體恤一下你的家人。我上大學時,我家里也很清貧。為了供我念書,我父母節衣縮食,嘗盡了人間的疾苦。」彭海東語氣沉重起來,「你大姐也一樣,她很不容易!」

三強愧疚地低下了頭。他沒想到這位全省赫赫有名的大記者,竟也是農民的兒子,而且也同樣出身貧寒之家……

「你知道嗎?她為了籌錢給你,已多次去血站賣血!現在,你大姐身體都差了很多!」

「什麼?」三強抬起頭,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那樣弱不禁風的大姐竟然去賣血?他痛苦地咬住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那你讓她咋辦?去偷?去搶?去騙?不,她不會干壞事,可她又掙不來太多的錢,她只好用自己的鮮血去換。」彭海東激動地。

三強喃喃地︰「大哥,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希望,對我今天的冒然造訪你不要介意。」彭海東的語氣溫和下來,「我看得出,你是個本質不錯的孩子,你以後會有所作為的。但你一定要記住,以後無論做什麼事,你都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則!」他看了看表,說時間不早了他還得趕回單位去了。臨走前他硬塞給三強一些錢,還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說以後若有什麼困難就讓他去找他。如果缺錢,他讓他直接打電話給他,而不要再去找水荷了。

三強呆呆地坐在石凳上。此時,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狠狠地扇自己幾個耳光。「賣血」兩個觸目驚心的字眼一直在他的腦中晃動。他感覺自己變了,在所謂的甜蜜愛情的催化下,他已經變成了一只貪婪的吸血蟲,在一點一點地吸著大姐的血。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樣的陌生。彭大哥的那句話,「無論做什麼事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則」,深深地震撼著他的靈魂。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他和凌英的愛情了。他突然意識到這場戀情也許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錯誤。也許是為了任書哲他才接受凌英的!也許他根本就不愛凌英!或者說他愛的是想象中那個勤儉淳樸的凌英,而不是眼下這個愛慕虛榮的凌英!

此後幾天,他對凌英冷淡多了。凌英也慌了神。自從上次她看見他大姐的東家來找過他以後,她的心一刻也沒安寧過。做賊心虛,她以為那瓶香水的事敗露了。

她有些惶惶不可終日,他這幾天對她的冷漠態度更讓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想只能坦白從寬了,反正他們都知道了,抵賴也沒有用了,不如招了求得他的原諒。

這天她見他獨自一人在學校籃球場的一個角落里站著,她連忙迎了上去,故作輕松地︰「嘿!你在干嘛呢?這幾天干嘛老躲著我?」

三強扭過頭去,她卻主動去挽他的手︰「我的大班長,沉著個臉可不太好看喲!」

「凌英,我們分手吧。」

「什麼什麼?你有沒有搞錯?」她嚇了一跳,吃驚地瞪著他,隨即脹紅了臉道︰「我、我不就拿了他們家一瓶香水麼?不至于這麼嚴重吧?我還沒用多少,我還他們還不行?」

「你說什麼?什麼香水?」這下輪到三強懵了,他馬上追問,「誰家的?誰家的香水?」

凌英馬上後悔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她忙說︰「哦,沒什麼,我瞎說的……」然後一溜煙地跑開了。

這天傍晚,水荷又來學校看望弟弟。很巧,宿舍的其他幾個同學都去踢足球了,就三強一個人在。水荷把一網兜水果放在他床頭,然後掏出幾張鈔票遞給他,說︰「學習當然要緊,可身體更重要。伙食一定要好,不要太節儉了……」

透過那幾張鈔票,三強仿佛看見大姐的鮮血一滴滴地凝固在里面,他動容地︰「大姐,這錢你哪來的?」

「是……是主人給我的獎金呀!」

「大姐!」三強再也克制不住,像個孩子般地大哭起來,「你以後再也別去賣血了!好嗎?大姐,都是我的錯,是我太不懂事了!」

「你、你听誰說的?」

三強抹干眼淚,把那天彭大哥來找過他的事情說了一遍。水荷心里五味雜陳,只是一個勁地說︰「我沒什麼,沒什麼……你大姐身體好著哩,你不要擔心……」

夜幕降臨了,三強把大姐送到了校門口。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大姐,彭大哥家是不是丟過一瓶香水?」

「香水?是呀。叫什麼香奈兒的,听說還挺貴的,丟了都好長時間了。」

三強的心「咯 」一下,說︰「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上次我帶那個同鄉女同學去他家那天丟的?」

水荷拼命地開始回憶︰「那天你們走後,我就帶培培出了門……對,回來後曉蘭姐就發現香水不見了。沒錯,就是那天!」

「天哪!」三強在心里哀哀地吶喊,他怎麼竟找了個賊女友啊!

鳳芝煮了碗蓮子湯,準備送去給親家母吃。桂娥是吃中午飯的時候來的,她來接水蓉和外孫女回娘家住幾天。這會兒,娘兒倆正在房里聊天呢。鳳芝走到房門口,不覺又停住了腳步,她想听听她們娘倆在說些什麼。

桂娥抱著已經兩歲多的外孫女,一邊和她逗樂一邊問︰「孩子還听話麼?」

「什麼听話不听話,她又不用我帶。現在她和我公公婆婆最親了,晚上也和他們睡。」

「你這丫頭真不懂事,自己的孩子麼自己也要多帶帶,你公婆又要忙廠里,又要顧家里,哪有那麼多精力再來管孩子……」

「是他們的孫女麼,他們當然要管,現在全家老老少少都拿這孩子當個寶!」

「上次听說你們嫌孩子的名字太拗口,說要給她改名,後來改了沒有?」

水蓉皺了一下鼻子︰「改了,難听死了!叫什麼鄭單雙,小名雙雙,她爺爺給改的。說這‘單’的意思,是希望她是鄭家唯一的孫女兒,‘雙’是希望志旺兒女雙全。說來說去,就是想讓

我再生個兒子。老封建!」

「喲,雙雙!好听!」桂娥輕輕一點孩子的額頭,「瞧我們的小雙雙多漂亮多可愛啊!」

孩子被逗的高興了,「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鳳芝听著也樂了。她正想走進去,突然听見桂娥又開口了︰「志旺對你還好吧?」她立即又佇足,因為她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她很想听听兒媳婦怎麼回答。

「嘁!他有什麼好不好的,整個兒一個熊包樣,窩囊廢,我看著就心煩!」水蓉撫著俏臉,對著手里的蛋圓鏡顧影自憐地︰「媽,我這命可真苦……」

「哎,你想開點……當時還不是迫于無奈嘛!要不是那時候火燒眉毛,也不會那麼急就要你嫁人……」

什麼什麼?鳳芝越听越糊涂,于是又豎起了耳朵。

誰知她們卻不往下說了。桂娥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孩子身上︰「水蓉,這孩子可真水靈呀,和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像我?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水蓉撇撇嘴,說,「媽,難道你沒發覺她的眉眼有幾分象郭震文麼?尤其那眼皮,有時候單,有時候雙,和郭震文一模一樣!還有那又高又挺的鼻子,和郭震文的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哼,幸好不是志旺的種,孩子若是他的呀,準是個丑八怪!」

「哎呀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小點聲,千萬別讓人听見了!」桂娥連忙用手去悟女兒的嘴巴,「孩子長得那麼俊,他們鄭家沒懷疑過什麼吧?」

「沒有,從來都沒人懷疑過。他們都覺得這孩子那麼漂亮是因為長得像我。他們一家都拿她當寶貝疙瘩呢。特別是志旺,傻不拉嘰的,還對女兒疼得不得了!」

桂娥長長地嘆了口氣,同情地說︰「唉,志旺也怪可憐的。水蓉,你還年輕,以後再給志旺生一個,可別斷了他們鄭家的香火。」

「香火?這第二胎哪里就包生兒子啊?萬一又生個女兒呢?」

「不管是男是女,總歸是志旺的種,現在這個畢竟不是鄭家的親血脈……」

「暫時我可不想生了,為生雙雙,我的腰都粗好幾寸了!」

鳳芝手中的湯碗「啪噠」一聲掉落在地,她只感到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水蓉聞聲去開門,她頓時嚇得大叫起來︰「我的媽呀,你快來呀,我婆婆怎麼在門口啊,天哪她暈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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