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胤禛竟不禁大笑出聲。對于眼前這個魯莽的丫頭,雖然與她才初識也並未相處多少時日,但總覺得他們兩人好像相識甚久,沒有什麼陌生感與距離感。不像他身邊其他的女人,只是與權力相伴並非出自真心待他。如果能確定她不是別有用心的人,該有多好!胤禛看著這張純淨的臉龐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顏小懿便確信胤禛就是她所認知的那般只會擺一副不苟言笑的臭臉,如今見到了他的笑顏發覺他笑起來的模樣倒是更為帥氣了,不禁夸贊道,「其實你笑起來真的很帥,不過你很少笑倒是了。所以大家都怕你!」
「你認識爺才幾日,又怎知爺不常笑?」胤禛故意試探道。
「小春告訴我的,她說爺你平日在府里總是一本正經,很少見爺你笑。府上也是規矩繁多,所以較一般貝勒府邸更是井然有序。」顏小懿並未多想如實作答。
「你倒是從小春嘴里打探了不少事情。」胤禛的語氣有些耐人尋味。
「我以後不知道要這個世界生活多久,當然得多問問咯!」
「既然知道爺的四貝勒府邸規矩繁多,就更別忘了要多學學規矩禮數,不是對所有人都可以這樣毫無規矩的說話。尤其是在京城。」
他若不提規矩禮數,她倒是忘了如今她身處尊卑分明的封建社會而不是21世紀。她得盡快找到回去的辦法,但一想到不知哪一日她才能離開這個世界,顏小懿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了迷茫與害怕的神情。「四爺教訓的是,小懿一定銘記于心。」
「你們那兒都是像你這般全然不講規矩的?」胤禛再一次試探性地詢問道。
「倒也不是,只是我們那兒人人平等,人與人之間不需要講這樣的規矩。但是禮貌還是有的。」一說到21世紀顏小懿便神采飛揚,「要是不講禮貌,我老爸老媽肯定要打扁我了。額……我的意思是,我的阿瑪、額娘定會教訓我。」
「爺以為你沒有父母,竟這樣毫無規矩。」胤禛半玩笑道。
「四爺,小懿的父母一直身體康健,對小懿更是悉心教導了二十多年。只是小懿與爺並不生活在同一時空,所以如今爺你無法理解小懿!」顏小懿顯得有些憤怒,情緒有些失控。
「對于她的反應是他所未料到的,胤禛這才意識自己失言了。馬車內空間狹窄,胤禛不免覺得有些尷尬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爺並不是那個意思。」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那樣跟爺你說話。我忘了我已經在大清了,不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顏小懿沮喪地低下了頭。
「想家了?」此刻,胤禛漸漸開始有些相信她並不是任何人派來的細作。
顏小懿含著淚看著胤禛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他說明自己的心情,且又覺得有些倦了,便小心翼翼地挪了子,靠在了胤禛的身上,貼著他的胸口,低聲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我是騎馬墜崖的,估計在我家鄉那邊,他們已經把我申報死亡了。我還沒結婚、沒生子、從小到大都沒好好對我媽媽,總是跟她慪氣。我真是個不孝順的女兒。」說著,顏小懿的眼淚再一次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胤禛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女人。只是伸手為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子,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啜泣,漸漸地听不見她的哭聲,只剩下低低的呼吸聲。直到確定她已經睡著了,胤禛才輕手輕腳地挪開了身子。
這是她第二次依偎著他哭泣,他並不是一個輕易被女人的眼淚所蒙蔽的人。可如果她真的是來自300年後,那麼倘若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她該怎麼辦,她口中那些等待她的家人又該如何?!
胤禛不禁伸手撫模了下她的臉,眼中有著一絲憐憫。即便她真的來自300年後,可時空穿越這是他聞所未聞的事,更不知該如何幫助她!這一刻,他突然發現原來身為皇子,即便有至尊的地位與常人沒有的權利,卻也會有有心無力,愛莫能助的時候。
當顏小懿再度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另一張陌生的床上了。她小心翼翼地掙扎起身,本能地伸腳套進了擺在地上的鞋子里,不料才邁出一步便重心不穩地撲了過去。「啊!」撲倒在地上的顏小懿痛得失聲尖叫。
「小姐!」小春端著湯藥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把湯藥往桌子上一擱,忙小跑上前扶起了撲倒在了地上的顏小懿。
顏小懿站起來後才發現,自己穿的是滿族的旗鞋——花盆鞋。她素來是穿帆布鞋、板鞋,莫說花盆鞋了,連穿高跟鞋都常扭傷了腳。這下好了,穿越到了清朝,還做了什麼大家閨秀……花盆鞋……天吶,誰來救救她啊?!
「小姐奴婢扶小姐回塌上休息吧。」小春攙扶著顏小懿,小心翼翼地邁著每一步,生怕顏小懿再次摔跤。
「我睡了多久?」顏小懿靠在床沿上,剛才那一摔動作幅度太大,左肩膀的箭傷疼得她額頭直沁冷汗。看來這支箭可真是傷得她不輕。睡著的時間永遠比醒著的多。300年前醫術落後,這傷不知何時才能痊愈。
「爺抱著小姐進屋到現在約模有兩個時辰了。」小春端著湯藥,坐在床沿邊,一口一口地喂著她。「小姐,真是有福氣的人。奴婢從未見爺對哪個主子如此上心,但爺對小姐可真是關懷備至呢!」
顏小懿並沒有把小春的話放在心上。她只是覺得胤禛也許是因為可憐她是個無家可歸來自未來的人,所以才會對她特別關照。
「小春,你本來是伺候誰的?」顏小懿突然想到了胤禛的兩個福晉與三個格格的事兒。小春也算是機靈的丫頭,原本定是伺候哪個夫人的。在清朝,整個社會十分講究尊卑之分。她不過是八貝勒府邸其中一個侍妾的表妹,論理說也沒什麼地位可言。尤其是在四貝勒府上,更是沒有什麼地位可言。所以倘若她想要在這個世界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必須听胤禛的話更要加倍小心,學好禮數規矩謹言慎行。
「奴婢本是東風閣側福晉李仙夫人的丫頭。小姐中箭那日,福大人突然回府說爺需要一個丫鬟伺候,側福晉就派奴婢過去了。」小春如是回答。
「那麼你就是李夫人的近身丫鬟?」顏小懿看了看小春,這丫頭也算伶俐,對她也算坦誠。古代的女人果然都是閑閑美待子,出嫁後便在府內爭寵奪愛、爭風吃醋。那李仙李夫人機關算盡,想在四爺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卻怎知自己派去的丫頭並不是去伺候四爺而是伺候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倘若她回不去了,會不會也淪落為與其他女子一起為某個男人爭風吃醋的命運呢?!想到這點,顏小懿不禁有些擔憂,以她的個性又怎麼能接受一夫多妻制呢……即便她能接受,以她得性格也難保她不被其他夫人給整死。
「是。但爺說了這段時間要奴婢寸步不離地一直服侍小姐。」小春似乎怕什麼又故意低聲強調道,「小姐,小春不過是四貝勒府邸一介奴婢。一切都是听主子的安排,而四貝勒府邸的主子只有一個那便是——四爺。」
心思單純的顏小懿萬萬沒想到不過自己的一句簡單的問話,即便不過是府上一個丫頭回話時都要這般揣測主子的心思。對于小春的話,顏小懿並未往其他方面想。只是覺得在這以男人為中心的年代,女人真的好渺小、好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