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城這一等,就是整個冬天。
後宮流言飛起,無非就是傾城失寵的版本,這半年來還沒有听夠嗎?的確,陌孤城不再來找傾城,也不再提及她,仿佛世間再也沒有了這個人。想比這個,傾城更加不安的是陌孤城他遲遲沒有做決定,她是該開心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足以比拼江山,還是要悲哀她終究還是比不上他的江山?
陌孤城就這樣想讓這件事沉寂下去嗎?這件事一天不解決,他們的關系就好不了。像這樣吊著,真的讓人很不安。
春天到了,似乎又該出去游園了,去年的那個時候,她遇見了那個總愛白衣的男子,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今年他還會在嗎?每到春季,傾城就會想起她與陌千絮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的好,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忘卻,反而記得越發的深刻,就像深深刻進了靈魂的烙印,想起就會痛。
「娘娘,你要出去走走嗎?」小青拿了一件白色披風,輕輕地披在傾城的身上,傾城不為動容,還是看著純淨的天空發呆。
「娘娘,出去走走吧,天天在屋里坐著會生病的。」小梅也在一旁勸道,自從小姐去年秋天暈倒後,整個人就變得郁郁寡歡,以前愛笑的小姐,現在卻是憂愁滿面,看起來好心疼。
陽光灑進大殿,照在傾城的身上,暖洋洋的。看著湛藍的天空,沒有陰雨連綿也沒有陰沉的天氣在春天還真是少見呢。
一年過去了,怎麼會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春天到了,桃花已經慢慢開了,千絮,你會回來嗎?
「游園的名單出來了嗎?」傾城若無其事地問著。
小翠沉默了好一會兒,「下來了,只是……」
「沒有我,對嗎?」其實有她也是不願意去的,她害怕那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寧願一輩子不去,,一輩子不見,她也不要讓原本那種美好的感覺淪為憂傷。她也怕,她會忍不住要見陌千絮,要跟他一起走,那會害了他的。
小翠默認了,自從去年那件事過後,皇上他全然不提小姐,仿佛沒有這個人,可明明小姐已經在皇上的生命里烙下了這麼重的印記,皇上他怎麼可以視而不見,小姐好可憐。
五天後,桃花開得正盛的時候,他來了,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溫柔得令人心碎。
陌千絮一進來就見到傾城坐在窗邊,「你來了。」
「嗯,我回來了。」
一時之間,兩人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個中心酸,只能自己體會。
「他對你好嗎?」陌千絮問著,仍舊笑得如春風拂過湖面,令傾城心湖起了些漣漪。
「一切都好。」傾城笑著說道,她還活著,所以一切都好。陌千絮沒有再答話,傾城見氣氛有些尷尬,就問道︰「這一年,你去了哪里?」
「我?到處走走,沒什麼地方好停留的。」
陌千絮笑得有些苦澀。
傾城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就岔開了話題,問道︰「之後,你還會走嗎?」
「嗯。」
「不能留下嗎?」
陌千絮看了傾城一眼,其中的眷戀,即使是隔著老遠,傾城也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炙熱,原來他走,是真的是因為自己,傾城內疚不已。
「我該走了,凌晨我會來找你的。」陌千絮說完後,輕風一撫,不見了蹤影。
傾城嘆了一聲,剛準備休息時,小翠卻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小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出什麼事了?」
「剛剛有黑影從宮殿飛出,我剛回來看到所有人都暈倒了,就急忙來看看。」小翠眼神不斷地掃視著周圍,這人應該沒有同伙吧?
「是他回來了,凌晨他會來找我,到時你就假扮是我,躺在床上,說是染病了。」傾城瞪了小翠一眼,她這麼瞎鬧騰,被外人知道了怎麼辦?她的名聲不要就算了,只怕所有人都會蒙羞。
她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見他,期盼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光。
「好吧,那小姐讓王爺把晉江他們都解了吧,都是自己人。」小翠稍微猶豫了一會,一看到傾城那期盼的目光,就忍不住答應了。
「是,放心吧,你相公不會有事的。」
「小姐!」小翠跺了跺腳,羞澀地離開了。
要不是因為她回丞相府了,只怕她也會和其他人一樣,只不過沒關系,小姐想做什麼,她都會支持的。
又是一年桃花季,傾城伸出宛如白玉的的手,一片桃花瓣落在她的手心上,她笑著,身邊桃花紛紛落下,那畫面,美得讓人銘刻一生。
兩人貪婪地享受著難得在一起的時光,誰也不願意出聲打擾了這寧靜而美好的情境,這一切那麼美好,那麼讓人心動,能不能就這樣定格?
傾城站起身來,桃花如雨落下,兩人面對面卻無言,人比桃花更嬌艷。
「傾城,你真的不跟我走嗎?」陌千絮吸了一口涼氣,鼓起勇氣問道,雖然他也知道有什麼回答,可還是盼望能有奇跡發生。
傾城搖了搖頭,看著陌千絮那溫柔的臉龐,她不能這麼自私,她現在很糾結,她到底是喜歡陌千絮還是陌孤城?罷了,難得心情好,這些煩心事就留給時間去解決吧。
腦海里浮現當初陌孤城那陰冷的臉,傾城不禁打了個冷顫,陌千絮很體貼的月兌下了披風,輕柔地替傾城披上,兩人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她能感到陌千絮的體溫,傾城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了,等她反應過來時,內心越發的歉疚。
「坐下來吧,別老是站著。」陌千絮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心里那隱隱的失落,又怎麼能瞞得過自己?雲錦蓋在濕潤的土地上,上面放了一些糕點,當然必須還要有的美酒。
傾城依言坐在陌千絮的身邊,「沒想到你準備得這麼齊全。」
陌千絮沒說話,倒了兩杯酒,兩人笑著一飲而盡,假如他們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一定會是知己好友。
「明年,你還會在嗎?」傾城看著陌千絮說著,請原諒她的自私。
陌千絮點了點頭,「桃花一開,我就在這里等你。」
兩人無言,傾城輕輕地靠著陌千絮的肩膀,他的肩膀好溫暖。她好奢望陌孤城也能這樣讓她安靜的靠著,慢著,怎麼想起了那該死的負心漢!
陌千絮聞著傾城的發香,如蠱如毒藥,不可自拔,傾城,你就不能放棄他嗎?
才子佳人,桃花雨紛飛,美麗得不可方物。
夜涼如水,「千絮,我該回去了。」傾城低著頭,陌千絮能帶給她無限的安全感,以及陌孤城不曾有的溫柔。
或許,陌千絮身上有她喜歡的溫柔,她是把陌千絮當成陌孤城來愛了吧?這樣對他真的好不公平,可是她控制不住,她一直希望能有一個溫柔的男子伴自己一生到老。
夾在兩個人中間的傾城,不僅煎熬,而且迷茫,她討厭這種感覺。
陌千絮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說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往皇宮里走,天黑了她該回去了,明天陌孤城就要回來了。
身後的陌千絮突然叫了傾城一聲,傾城不明所以的回頭,陌千絮卻沒再出聲。傾城秀發隨著風與華貴的衣服飛起,掠過陌千絮的臉,他不禁伸出手,想要傾城再停留一會,一絲調皮的秀發卻落入了他的掌中,陌千絮停住步伐,秀發從他手里漸漸地滑落……
「嗯?你怎麼不走了?」傾城不明所以地問著,她只是听到身後沒了聲音,就回頭,卻不料想看見陌千絮在發呆。
保持著那個動作,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添了些許落寞。
「沒什麼,走吧,再不回去就遲了。」說完與傾城並肩而走,卻不讓傾城看到自己的臉。
傾城雖然覺得陌千絮有些不對勁,可是他既然選擇回避,她也不好問了,應該不要緊吧?
兩人無言走著,直至山下,一匹白色的駿馬出現在兩人的眼前,陌千絮拍拍馬,笑著對傾城說︰「走吧。」
傾城翻身上馬,有些尷尬地輕攬住陌千絮的腰,連耳朵都紅了,不敢看陌千絮一眼。
陌千絮御馬回宮,十里路,要是能夠再長一些就好了。
不一會兒,到了他的王府,將馬交給下人後,兩人步行來到了宮門口,「抱緊我。」
陌千絮的武功不是擺著看的,一道黑影一閃而過,沒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傾城閣,硬是沒人發現他們的到來。
「我走了,你小心點。」陌千絮放開傾城,卻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不舍,他笑了笑,知道她心里有他就可以了,他不該奢求太多。
希望時間能夠沖淡他對她的愛和思念,兩人就是這麼不斷的分分合合,而且陌千絮每次離開都不會告訴傾城。
陌千絮的背影漸行漸遠,傾城突然很想留在他的身邊,可一想到陌孤城那天的威脅,她不敢,只能匆匆叫住陌千絮,然後走到他面前,「你還會去很遠的地方嗎?」
「會!」陌千絮回答得絲毫沒有遲疑,他不想在這段錯誤的感情上繼續糾纏下去,同樣也不想看見傾城因為此事而煩惱。
傾城點了點頭,她也明白他們兩個之間那種錯綜復雜的感情,能有一方離開,再怎麼也會好上一些吧。
傾城突然覺得,她欠他很多很多,這一輩子怕也是還不清了,人情易還,情債難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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