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萱帶著熙兒回到後寺西面的廂房之中,夜萱倒還精神,熙兒是下人跑腿一天,早就累得前俯後仰,簡單洗漱後往床上一橫就進入了夢鄉。
夜萱靠在床沿,听著屋外「嗚嗚」作響的風聲,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披了件衣裳掩門而出。
屋外,竟已是白茫茫一片,大朵大朵的雪花在蕭瑟的風中飛舞,迷離了夜萱的眼。
她伸手接住幾縷花片,見它在手中融化,直到從指縫中消失不見,不禁感嘆道今年的雪似乎特別多。
一抹清麗的身影立于山野邊上,羅綠色的披風在風的吹模下發出「吱吱」的摩擦聲,濃重的孤寂在她周身化開。
那人听到身後的響聲,回頭,夜萱訝然,是白日有過一面之緣的宦佩。
此刻的宦佩依然美得叫人移不開眼楮,但眉宇間卻多了愁容,紅唇微抿,眼楮在夜色中閃著濕潤的色澤。
「雪中夜景伴著寺中鐘聲,姑娘真是好雅興。」
夜萱盈盈上前,同宦佩並肩而立說道,山崖邊上的寒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是何人,怎麼也敢深夜出來?」宦佩將夜萱上下打量,好奇地問道。
「我乃齊家府上妾室夜氏,夜深露重是不宜外出,但人活在世總不能處處瞧他人的眼色,就比如今夜我如果謹守婦道不出來,又怎能看見這山間美景?」
夜萱並不打算隱瞞身份,據實以告,果然見宦佩眉眼間的愁色更重幾分,她已斷定,宦佩是個性子單純不懂隱藏心思的女子,而且同齊天磊舊情未了。
「齊府……」宦佩似喃喃自語般念叨了一句,接著道,「姐姐所言極是,只是這世間有太多無可奈何之事,並非人力可更改的。」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夜萱淡淡說了一句,宦佩卻被她眼中那抹堅定的神色所震撼,夜萱雙方置于身側,微仰臉的樣子,仿佛能將這遍地眾生俯瞰,徒然生出一股冷冽的氣息來。
宦佩直了直身子,眼楮始終不離夜萱,她心內突然升起一股傾訴的想法,想將連日來的無助、彷徨,連同那些糾結都說與她听。
「姐姐,若是你將奉父母之命嫁與不喜愛之人,應當如何?」
夜萱臉上迅速閃過落寞,此生她哪有選擇心愛之人的權利!但她將拳頭收緊,不叫情緒泄露半分。
「妹妹難道不相信事在人為嗎?如若此生嫁與不愛之人虛度,不若奮力一搏,他日回想至少沒什麼遺憾了。」
夜萱話剛落下,只听身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接著就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快步走到宦佩眼前。
「小姐,你怎麼跑出來了,嚇死奴婢了,這夜深露重的,著涼了可怎麼辦。」
一邊著急說著,一邊利索地將手中的貂皮披風批到宦佩身上,還往她身上塞暖手爐子。
「閑著睡不著就出來透透氣,我隨你回去便是。」
宦佩對著身旁的丫鬟輕聲道,然後跟夜萱打了個招呼便要離去,只是在走出不遠後,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姐姐今日所言妹妹記住了,若他日有緣能夠共處,姐姐可還願意喚我一聲妹妹?」
宦佩說完疾步離開,似乎怕听到什麼不好的回答似的,夜萱愣愣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羅綠色身影消失不見。
她知道,宦佩已經將她的話听了進去,至于接下來該怎麼做,就看宦佩自己的了。
估模了下天色,猜想再不回去熙兒必定要找過來的,因此羅裙一提,朝著西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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