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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當然沒能連夜就走,唐糖尚在忌憚這些昆侖人,族長夫人已然親自煮湯水送來,族長的兒媳一碗,唐糖一碗。

唐糖一嘗,這不就是她從小就喝的蜜梨汁?說是梨汁,卻並非惟有梨子的清甜,這甜甜的湯水實則有一種奇異的果香。這滋味甜蜜得讓她想起舊時的家,她眯著眼楮猛點頭,對著紀陶直說好喝,又遞去他唇邊要他也喝。

紀陶不好意思,族長的媳婦便給紀陶也盛來一碗,紀陶一喝,面上頓時一滯。

唐糖因為喝得歡喜,又覺得確實親切,對這些人頓時少了許多戒心,這會兒見紀陶面色變化,頓時警惕起來。這樣質樸可親的人若對她已經依然別有所圖,唐糖真不當該如何自處?

然而紀陶只是低問︰「這湯你家也有麼?」

唐糖點頭︰「我從不知是祖傳的方子,只知道家里的嬤嬤常做給我吃。你來的時候,那老嬤嬤已然病了,家里再無人會做,故而不曾請你喝過,有什麼不對勁?」

紀陶道︰「這個味道我昔日曾在宮中喝過,據說是用蜜梨子同著另外十五種野果密制而成,不想竟是昆侖族的配方。」

唐糖想起那一心問仙煉丹、求取黃白之術的先皇,問道︰「宮中……可是先帝養生用的湯劑?」

「是。听聞是明瑜公主于外族尋得的秘方,供先帝養生之用。」

「也不知道是求方之人胡鬧,還是先帝胡喝,這湯若能長生不老,這一族的人想必都喝了!你看原來在這個地方,人家是用來滋養孕婦的……呃,你我原是蹭喝的呢。」

「求取長生之人的心思,有的時候也是極盲目的。」

**

紀陶將《道生一》默寫給族長讀,族長表示古昆侖的文字在他們這個地方流傳的百年,早已不是百年前的那個模樣,不過雖然不盡相同,他仍試圖根據自己的猜測,一字一句念誦了出來。

族長邊念邊搖頭嘆息,仿佛在在贊嘆祖先的語言是多麼優美,在他們百年來的糟蹋下,又是如何不成了樣子。

至于通篇文字的含義,族長表示,他也是頭一次閱讀古時候的文字,文意太深,文辭又太美,很多意思需要半蒙半猜。可以看得出這是一本昆侖族祖先編撰的養生之書,族長對看的懂的內容都有些五體投地的崇拜,頻頻點頭稱是,以至于讀到寫著麒麟肉的地方,他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紀陶最關心的就是這一部分,族長卻只將唐糖狂拜了一通,而後竭盡所能教紀陶明白這麒麟肉之無可取代,乃是集天地之精華的靈物。

唐糖性子急,連手勢帶圖畫只問這麒麟肉誰比較樂于吃,那族長嚇得魂飛魄散,只道這東西是連名字都不能提的神物,連提一提它都是大逆不道之舉,方才奇奇他們為什麼對你們拔刀相向?就因為你們居然將這不可侵犯的靈物寫在地上。

吃?那個人莫非不是人,是個瘋子罷?應該用火燒死。

**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當年名瑜公主為了幫助先帝尋訪長生之術,曾無限接近過昆侖這個族群,她尋到的湯劑,名為《道生一》的迷冊,皆與昆侖族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這個古老卻富有的昆侖部族,既有如火般的熱情,又有對故園的深厚眷戀,百年前究竟何以不慎流離家園,又居然這一迷路就是整一百年?

紀陶好容易才教族長明白,唐糖自小在東邊長大,並不認得他們回昆侖的路。

他們若是想要尋到歸路,恐怕還得尋求別的法子。

不想族長听得痛哭流涕,回去的路尋不到事小,原來連公主殿下都是從小流離失所,這樣可憐的孩子,失了雙親又失了祖父,與其在外遭遇那許多艱辛,早就應該攜了郎君回寨生活。

立時教人騰了間最大最寬敞的樹屋,收拾出來給唐糖他們住。

唐糖本來生怕紀陶惦記外頭的事情,不想紀陶竟是有意在這寨子里多學幾天東西,大哥當年正是在昆侖山間離奇失蹤,他日入昆侖山域查案,即便用不上今日所學,對了解當地風物,想必也是益處頗多。

唐糖喝著這里的茶,只覺愈發親切,對自己的身世愈發明晰,倒很樂意留下奉陪。

就是有些怵這樹屋……

是夜起了挺大的風,急雨簌簌而落,清晨的時候……方才停了。

第二天族長夫人看唐糖起得晚,問唐糖住得是不是不舒適……那個罪魁老早跟著族長上山去了,他要記下山上所有所見植物的昆侖語讀法。

唐糖為了掩飾尷尬,面色緋紅著將晚起歸罪于昨夜的風雨,比劃著告訴對方,這樹屋扎得再牢,總讓人有些風雨飄搖之感,住得她很是頭暈心悸。

族長夫人听完這些病癥,轉頭就跑去替她請來一個老頭子。老頭子掏出一套弦絲診脈的工具來,跪在樹屋下頭,要唐糖好好在樹屋上躺平了,捏著三枚絲線,等待診治。

唐糖大驚,連喚自己無病,可那族長夫人笑眯眯的替她沾好了絲線,非要這位族醫細細診斷一番。

紀陶歸來的時候,只見那族醫喜滋滋跪在他們宿的樹屋下端,手端一碗湯藥,四平八穩,湯汁一滴也未濺出來。

唐糖並未躲在樹屋里頭,四下都尋不見,一干人圍著族長嘰嘰喳喳,族長面上登時大喜。

語言不通實在累人,岳棋問得汗都急出來,方知唐糖正漫寨子逃竄,族長夫人正在四下里追她,因為族醫為她炖了湯藥,她卻堅不肯喝。

至于為什麼?族長立時代表全寨,向紀陶道了喜。

這一句紀陶立刻就听懂了︰唐糖懷了麒麟肉,唐糖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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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十分不信這個消息︰「你不要听他們胡說,一個月不到的女圭女圭,你讓崔先生把脈,都未必能拔出來,何況這種江湖郎中?三根絲線頂什麼用,一定有詐的。」

紀陶卻很信服︰「你多有不知,這家人數百年前就聞名于昆侖,醫術十分高明,他弦絲診脈的本事大到……族長夫人當年懷奇奇不過兩月,他便已斷定里頭雙胞胎的性別。」

「你眼見為實了麼?岳棋好像就不曾提過奇奇有個孿生兄弟的事情。」

「奇奇有個妹妹,可惜族長夫人生產的時候沒能保住。」

「哦……」

「不必擔憂,族醫說他們很健康,只是日子太短,尚且分辨不出男女。」

「他們?!」

「是兩個。」

唐糖嘆息︰「哎,我倒不大信那庸醫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以你如今的昆侖語程度,居然已經好到了此種程度?那麼難的意思都能領會……」

紀陶頗得意︰「我好學麼……這個昆侖女婿當得可還夠格?」

「什麼女婿,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尚蒙在鼓里。」

「你的血……」

「我的血就沒有別的陰謀了麼?」

「無論陰不陰謀,我們都不能再去別處了,你如今的身子再受不起半點顛沛,當留在此處安胎為上,寨子里十分安全。」

唐糖驚呆了︰「你也留著?」

「不然呢?」

紀陶說到做到,陪著唐糖在寨子里一宿就是半月,並且謹遵醫囑,將她當個瓷器般保護起來,再不敢動她一動。

唐糖忍得心煩意亂︰「我連半點惡心嘔吐都沒有,說不定就沒有懷上。你卻撿著雞毛當令箭,浪費這大好春光,仔細他日後悔。」

紀陶也不理她︰「族醫告訴我說,三月之內不可……當年族長夫婦未曾保住奇奇的妹妹,就是因為他們……未照醫囑。」

「也就三哥這傻子听話,那個庸醫膽敢這麼編排他們族長?瘋了罷!他就是在給你編故事。」

紀陶噗嗤笑了︰「用不用這樣急?」

唐糖眼都忍紅了︰「你不急的麼?吃過了又不讓吃是什麼味道,三哥懂不懂?」

「小傻子,再忍兩月就是……如今算起來兩月都不到了。」

「庸醫說的話,實在不可太過當真。你依不依?不依我可用強的……」

「強什麼,回回軟得似個小貓。」

「呃……人說懷女圭女圭自己都是知道的,我卻為何連半點感覺都沒有?故而多半是假的。」

「你又不曾懷過,如何知道當是什麼感覺?我倒是听說,會同你這個樣子,特別的想……小貓,到了時候我好生伺候你,可好?」

「哼!你現在是一心一意萬事不管,家里你也不顧了。」

「誰說我不顧,我早就給爺爺寫了信,告訴他我們一家四口會一同回京過年。不過鑒于外頭情形凶險,在分娩之前,小祖宗你哪兒都不能去,必須留在此處養胎。」

「外頭一堆事情等著你,我倆卻躲在世外桃源里生孩子!你好意思,我還不好意思賴著不走。」

「全族的人知道麒麟肉要降臨這里,都當是祥瑞降世那樣期盼。你這個樣子,豈不教族人傷心?」

「那你大哥二哥的事情,趙思危……原來你還安排了許多行程。」

「原來我哪里懂得懷個孩子如此凶險!那些陳年懸案皆與古昆侖有關,我趁在這里的幾個月,倒可繼續惡補昆侖語,哪里就耽誤了工夫?再說外頭的事情盡可交與別人去做。」

「誰?」

紀陶未及答,林步清在樹屋底下高喚︰「三爺?有客至!」

唐糖湊去窗前探頭望,還未曾看見人影,就听到那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下來啊!你小子若是有種,就一輩子詐死不要見哥!有種你就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紀陶︰大綱菌泥告訴他窩有沒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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