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到處都是燙人的熱度,呼呼的火焰在房間里四處蔓延著。被火苗舌忝舐過的地方,很快燃氣更高的火苗。一陣陣濃煙彌漫在房間里,角落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被濃煙嗆得咳嗽起來。
「媽媽,嗚嗚……媽媽你在哪里?我好怕!」
「救命,救命!有人嗎?外面有人嗎?開開門,這里著火了,請救救我的孩子……」一個女人在努力的拍打著門,一邊咳嗽著。听見小女孩的哭聲,她回身抱起孩子。「薇薇,不要怕,媽媽在這里,別怕!」
小女孩跟媽媽正在睡夢里,不知道為什麼房間里會忽然著起火。媽媽努力的敲著門,可是門卻被人在外面反鎖住。
越來越大的火勢里,小女孩看見被大火燒紅的鋼筋窗外站著一個女人。她慢慢的轉過身,小女孩終于看清她的臉。看著大火中的母女,她精致的臉上帶著幾絲猙獰的笑。
女人很顯然也看到了她,她不顧一切沖到窗前伸出手。「夫人,夫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孩子還太小,什麼都不知道。我求求你,我死了沒關系,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她也是君凡的女兒,她不會跟你的女兒搶任何東西的,我們已經離開伊薩國,不會給你們造成任何的威脅,我只求求你放過我的女兒,放過她吧……」
窗外的女人面對她的苦苦哀求無動于衷,只是冷冷的道。「只有死人才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你跟你的孩子就一起作伴下地獄吧!哈哈……」女人說完揚長而去,背後的火勢越來越大。
「不,不要走,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媽媽,我熱,好難受。咳咳……」
「薇薇乖,不怕!媽媽在這里,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咳咳……-」女人拿出毛巾浸濕捂住小女孩的口鼻,然後把女兒放進還有半桶水的水桶里把她身上淋濕。
「媽媽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一定會……」女人說著,一邊翻找出紙筆寫著。然後把她所有的積蓄和脖子上的一根項鏈摘下來放進一個鐵盒子里,裝進背包背在小女孩身上。「薇薇,記住媽媽的話。如果……咳咳……如果媽媽不能跟你在一起的話,你一定要堅強勇敢的活下去,一定要答應媽媽!」
「嗚嗚……媽媽,薇薇要跟媽媽在一起!」小女孩听不懂媽媽的話,眼楮茫然失措的看著她。
「答應媽媽,答應媽媽你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女人眼楮帶著嚴肅,堅定的看著小女孩,直到小女孩點頭說好,她的臉色才露出一個笑意。「放心,媽媽就算拼了命也會救你出去的!」
女人在房間里翻找出一個斧頭,開始對著門使勁的砸起來。四周的火勢越來越大,通紅的火苗炙烤著她的皮膚。然,她卻像絲毫感覺不到痛似的,依舊拼盡全力一下一下砸著門!
砰然一聲,門終于被砸開。女人臉上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她回身從水桶里抱出小女孩。「孩子,快,向外跑不要停!」
小女孩渾身**的跑出門口。「媽媽……」她的話還沒有喊出口,便看見眼前驚恐的一幕。倒塌下來的一根房梁突然砸在媽媽的身上,她睜大眼眸只看見媽媽揮舞著的一條手臂。
「薇薇,快跑,離開這里……快走!」
「媽媽……嗚嗚……媽媽你快出來呀……」小女孩哭喊著,腳下卻沒有停向前沖去。
接著身後是轟然一聲巨響,整個房屋的屋頂全都塌陷了下來。巨響之後是一片死寂,小女孩回過身嚇得站在那里久久沒有回神。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對她喊著「薇薇,快跑,離開這里……」
「啊!媽媽,媽媽……」
雲楚薇猛然從床上坐起身,滿身滿臉的冷汗。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被這個夢境糾纏折磨著,但是卻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清晰這麼完整。
她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那一年她只有五歲,睡夢中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窗外那個臉色猙獰的女人。還有她的媽媽,為了救她而葬身火海。
「嗚嗚……」終于,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撼,雙手捂住臉痛哭出聲。
「做惡夢了?」
身邊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雲楚薇抬起眼淚迷蒙的臉,看著面前的男人。
「歐……亦勛,你怎麼在這里?」她的臉色蒼白,發燒過後讓她顯得憔悴。
「我一直都在!」他輕輕出聲,聲音帶著少有的溫柔。他不知道她在夢里夢見了什麼,總之他知道那不是一個好夢。
從頂樓帶她來醫院,她已經持續高燒了兩天兩夜。醫生說是急性肺炎,這兩天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著,睡眠中卻蹙著眉頭不安的喊著媽媽救我,媽媽不要丟下我……
這兩天他竟然破天荒的因為這個女人沒有去公司,而是一直守候在病房里處理著公司的文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只是想等她醒來听她一個合理的解釋!更或許,覺得她的身世跟自己在某些地方有著形同之處!
「我怎麼,會在醫院里?」雲楚薇打量了一下房間,才發現這里是醫院的病房。躺得太久,感到渾身的骨頭都是酸痛的。
听了她的話,歐亦勛不禁蹙眉。這個女人,不會連她在頂樓淋雨發燒的事情都給忘了吧!
「你發燒,醫生說是肺炎。還好沒太大問題,打幾天消炎針就好了!」
雲楚薇輕輕擰眉想了想,抬眸看他。「歐亦勛,謝謝你!」
「謝我什麼?」听她這樣說心里很高興。
「謝謝你到頂樓那里救我,還有……送我來醫院!」
「嘁!我這樣做不是為了你,只是怕因為你影響了公司的聲譽。還有,你的住院費我會從你的薪水里面扣除!」
這人,剛覺得看他順眼一些,轉臉就變得這麼可惡!
「那我收回剛才說謝謝的話,越是有錢人,越是小氣!我是在公司生病,所以該算公費醫療吧!」
「憑什麼?你只是個臨時的,又不是公司的正式員工,還想享受這樣的待遇,簡直是做夢!」
他這樣說,不是針對她。只是為了自己的反常感到幾絲心煩,自己什麼時候竟會被這個女人影響了!
看他臉上似乎挺認真的表情,雲楚薇想這才是他的真本色吧,任何時候都想著剝削她!
听他說到做夢,她不禁又因為剛才的夢心情低落。眼楮泛酸,鼻頭一緊又有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雖然那是一場夢,卻真真實實的發生過。想起媽媽的慘死,雲楚薇聳肩抽泣起來。
看她不說話,卻是低著頭在掉眼淚,歐亦勛眉頭一擰不覺放軟了聲音。「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不會讓你付醫藥費的!」
他有些搞不明白這個女人,一會兒在他面前倔強的要死,一會兒又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掉眼淚!
她的哭泣並不是因為這個,但看他態度的轉變心里感覺一陣溫暖,畢竟從小到大除了院長媽媽很少有人真正的關心她。雖然歐亦勛的話听起來挺可惡,但是不知為什麼她卻對他討厭不起來!不覺的把身體倚靠在他的懷里,任由著眼淚流出眼眶。
「我曾經,忘記了自己小時候進孤兒院之前的事情。可是,剛才做了那個夢我才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媽媽……歐亦勛,你知道嗎?我五歲的時候發生了一場大火,媽媽是為了救我,才葬身在火海里的。可是……我竟然,忘記了這一切,而且連媽媽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我好討厭這樣的自己,怎麼可以忘掉自己的媽媽呢!」
歐亦勛眼神一滯,僵直著身體不知作何反應。那時候的她才只有五歲,卻親眼目睹了殘忍的一幕。也許,潛意識里埋藏了這些不好的記憶,所以才會忘掉一切!
心里不禁滑過一抹疼痛,緩緩伸出一只手安撫似的輕輕撫弄著她柔軟的發絲。
安慰人的話他幾乎不會說也從來沒說過,對于女人更是不屑說。然,這一刻面對傷心難過的她,他卻不由的說了一句。「你能活著,就是你媽媽最大的希望和安慰!」
因為他的話,雲楚薇身體一僵。猛然想起媽媽的那句話,要她堅強勇敢的活下去!
她離開他的懷抱,抬起眼眸輕輕道。「你說的對,無論怎樣我都會好好的活著,這才是對媽媽不惜犧牲自己救我出來的回報!」
她記得自己逃離火場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院長媽媽溫柔的臉。她又冷又餓還發著高燒,是院長媽媽發現了她並且把她送進醫院。連續昏睡了幾天以後,再次醒來她已經不記得所有發生過的事情。也是因為那次生病,她的願望便是做個醫護人員!
她從他懷里離開,竟讓他胸口有種空落落的感覺,收回悵然若失的手慢慢放進口袋。「嗯,這一定是你媽媽希望看到的!」
「歐亦勛,我不想待在醫院里,我們回家好嗎?」她抬起盈著眼淚的雙眸定定的看他。
曾經作為醫護人員她很熱愛自己的工作也喜歡醫院,可是作為一名病人她卻極不喜歡躺在病床上的感覺!
回家?
那兩個字,讓歐亦勛的心頭為之一顫。
他和她的家嗎?他知道她是個孤兒,除了孤兒院她口中的家大概就是他的家吧!
「醫生說你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我可以回家打針……」
最後,在雲楚薇的堅持下,歐亦勛妥協,說明天一早會給她辦出院手續。
看她吃完飯,因為公司還要開一個會議,歐亦勛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