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娜知道這種場合是沒有自己的位置的,于是便悄悄地站到陳伯強的身後去,與之對應的是王德勝背後的書記官。
赤楓獨自被晾在了二樓大廳樓梯中間,幸好女儐相看出他才是今晚的客人,于是領著他走到客位坐下。
王德勝見了赤楓之後倒也沒有裝作不認識,而是開門見山地打了個招呼,「看看誰來了!這位就是近來在左京進修院名氣響亮的赤楓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這應該算是第二次見面。沒想到你年紀小小就成了霍赤商行的後台老板,真是年少有為啊!」
赤楓尷尬地擺擺手,「我可不是什麼老板,只是資助了我父親,讓他與霍氏合股開店而已。」
「呵呵,你這是謙虛了。現在左京城的豪門誰不知道霍赤造物產品店,自然也知道能夠經營這種店鋪的商行,後台必然有一位了不起的造物師大人,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家商行的後台老板會是如此年輕的一位天才造物師而已!」
王德勝雖然是在吹捧赤楓,但卻也說得有理有據,並不讓人覺得有浮夸的成分。若是一名心志不堅的少年人面對這樣的情形,怕是早已沾沾自喜,比如說赤楓的導師斯圖爾特年輕時候,肯定是立刻就要淪陷了。
赤楓雖然沒有因此而飄飄然,但他實在不擅長這種社交之道,于是這能哼哼哈哈、含含糊糊地隨便應了。
陳伯強還是比較了解赤楓的,看出他的為難之處,于是便主動岔開話題,「今晚我做東,為你兩牽頭一樁生意,我們還是邊吃邊談吧!說起來也是托了王城主的福,我可是一直想和赤楓你一起吃頓飯,直到今天才有了這個機會。」
「對不起啊,陳大叔!」赤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陳伯強對著侍立在一旁的侍女打了個手勢,對方便靜靜地下了樓。不一會兒,原先就在樓下蒸鍋里保溫的幾道菜式便被端了上來,並沒有讓他們久等。
「陳大叔,讓藍娜姐姐一起坐下吃吧。還有王城主身後這一位,不知道怎麼稱呼?」看著桌上布好了菜,赤楓還是不太習慣有人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用餐,就像他不願意羅犽這麼做一樣。
陳伯強笑著轉過頭,招呼藍娜一起坐下。而王德勝也對著身後的書記官點點頭,表示同意他入座。
說起來在場的幾人當中,也就只有藍娜是沒有身份背景的平民,雖然擁有冒險者公會四階職位,卻是最沒有地位的。王德勝的書記官本就是王氏族人,又有官職在身,原先只不過出于禮貌才侍立在後,現在有赤楓相邀,自然毫無窒礙地坐下了。
藍娜初時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到赤楓誠懇的眼神,又被他以姐姐相稱,想通了之後便灑月兌地坐到了赤楓的身邊,還就硬著頭皮當自己是他姐姐了。
眾人先是幾口熱菜入口,按照社交場上的規矩自然不能安安靜靜地埋頭大吃,這時候王德勝又開口了,「霍赤造物用品店開業之後,自行椅很是受到左京人的追捧,一直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我身為城主,雖然很想利用職權插個隊,但一想到那只是杯水車薪,便只能是作罷。」
赤楓進入背山城培養所之後也讀了不少書,自然知道杯水車薪這個詞的意思,不免有些好奇王德勝的需求量究竟有多大。
王德勝給自己斟了杯酒,眼見赤楓還是個孩子,也不相勸,和陳伯強舉了舉杯子便抿了一口,才接著說到,「于是我一直努力地在打探這家店鋪背後的造物師是哪位,但是霍赤商行來左京沒多久,竟是一直查不出來。最後我想到了找陳老弟幫忙,他可是冒險者公會左京分會長,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的。在陳老弟的幫助下,終于知道原來赤楓你就是坐鎮這家店鋪的那位造物師大人。」
被左京城主稱為大人,雖然沒有喝酒,赤楓臉上還是不由得有些燒熱。不過他也知道被無差別地稱呼大人是造物師的特權之一,很快也就適應了。哪怕是烏嵐帝國當今陛下景帝,當面稱呼造物師時,也同樣會帶上大人兩字,更何況王德勝只是左京城主。
陳伯強哪能不知道王德勝剛才那些話都是忽悠赤楓的托辭,他甚至知道這樁生意本身也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但也不能點破,只是在心里暗自嘆氣。至于王德勝為何會突然想到要和赤楓拉關系,他就不得而知了。
雖然真要動用冒險者公會的力量,他也能查出王德勝在搞什麼鬼,但顯然沒有這個必要,也不太適合這麼做。他看得出來,王德勝結交赤楓並沒有惡意,這樣就足夠了。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京王氏還是不要隨便得罪為好。
又吃了些菜,喝了幾口酒,王德勝才接著往下說,「不知道赤楓你知道不知道我們王氏家族?」
赤楓尷尬地搖搖頭,他只知道背山城霍氏,但放到左京城里卻什麼都不是。
「呵呵,赤楓不愧是造物師大人,一門心思都放在造物的學問上了,難怪會想出自行椅這樣的好東西。」王德勝主動幫他解圍。
由王德勝自己來介紹王氏顯然不太合適,難免會給赤楓帶來自吹自擂的觀感,于是陳伯強便代為說明,「王氏是帝國四大家族之一,主要在左京和帝都上京經營。左京這里自然是王城主負責了,帝都那邊卻是有更多的王氏族人在帝國中樞為國效力,其中執掌工部的冬官司空大人便是王氏現任族長。」
赤楓听得有些茫然,他對于烏嵐帝國的官制並不了解,在他的知識體系里頭,左京城主王德勝已經是非常大的大人物了。但是他也明白一個道理,族長必然是宗族之中最有名望的一人,也就是說,這位什麼冬官司空的,一定是比王德勝還要大的大人。
陳伯強看出赤楓的困惑,于是便補充了一句,「冬官司空是皇帝陛下之下,地位最高的六官之一。」
這下子赤楓就真的明白了,冬官司空真的很大很大!
王德勝這才有了接著往下說的條件,「王氏族人眾多,不良于行的老人自然也多,對自行椅的需求就不是一架兩架的,所以我才直接找上了赤楓你啊。」
「哦,城主大人您想要多少架?」赤楓終于有機會問出懸于內心好一會兒的這個問題。
王德勝伸出一個手指。
「十架?那沒問題啊。造物產品店里頭現在有不少造物師供貨,生產十架不過是三兩天的工夫。」
赤楓顯然低估了王氏家族的分量,王德勝搖搖頭,「是一百架。如果霍赤商行要全力給我們王氏供貨,自行椅怕是要持續月兌銷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了。」
赤楓對于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太懂,自然不敢發表什麼意見,便靜靜地听著。
「正因為如此,我才需要把你約出來談這件事。自行椅是赤楓你的專屬造物吧?雖然還沒有正式去申請命名造物,但造物師公會還是默認的,因此別的造物師不準擅自仿造你的自行椅。」王德勝對于命名造物也是有相當了解的。
「應該是吧。」赤楓多少知道一點,所以才遲遲未去進行手續繁瑣的命名造物申請。申請與否,只是關系到這件造物是否能名留史冊而已,並不影響他販售賺錢。
王德勝呷了口酒,「左京到上京路途遙遠,若是我在這里向霍赤商行訂購自行椅,千里迢迢運到上京,怕是要多花不少運輸費用,實在不劃算,因此想向你申請一百架自行椅的委托權。」
「委托權?」赤楓雖然是造物師,卻不懂得這個。
「是的。」陳伯強再次擔任解釋的職責,「造物師可以售賣命名造物的委托權,讓別的造物師代為構造。」
王德勝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書記官,這名年輕人立刻拿出一份卷宗說到,「經過我們估算,霍赤商行販售一架自行椅的利潤應該不會超過八十金幣,因此我們願意支付八千金幣以獲得一百架自行椅的委托權,然後在上京當地委托造物師構造。這樣便能免去運費開支,而赤楓大人您的霍赤商行依然能夠獲得同樣的收益,我們雙方皆大歡喜。」
赤楓聞言點點頭,不用干活還能拿錢,他又如何會不同意。
「既然赤楓大人沒有意見,這是一份一百架自行椅的委托書,您只要簽上字即可。」書記官把卷宗遞了過來,「另外還請赤楓大人提供一份自行椅的結構圖給我們。」
「好了,八千金幣到手,赤楓你這下子可以參加冒險者公會的春季拍賣會了吧?」陳伯強在一旁打趣到,「先聲明一下,我可不是想賺你的錢,實在是因為這一次的拍賣會有你需要的東西。」
赤楓的神情有些恍惚,當初他和霍普在青江畔整整忙了一個月構造「船魚」,才從各大商會手里拿到了三千多枚金幣的酬勞,可是現在只需簽個字就能拿八千,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八千金幣雖然放到拍賣會上算不得一筆大錢,肯定是買不到七星鎧甲之類的寶物,但陳伯強既然說有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必然價格也不會太離譜,赤楓決定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