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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香緩緩走進了容家所佔據的閣樓,再看到歪在軟榻上的容庚的時候卻是愧疚難當。沒想到短短的兩個多月未見,容庚竟然孱弱到此種程度,頓時無邊無際的自責隨之而來,心頭堵得難受的很。

「爹!」賜香緩緩跪了下去。

「香兒!」容庚老淚縱橫顫抖著手緩緩伸向了跪在面前的賜香,心頭終于落下了一塊兒巨石。

「爹!對不起!」

「沒事了,你回來便沒事了,爹很擔心你,」容庚慈愛的看著他和愛妻容佳氏的女兒,看著賜香清秀的眉眼,宛若那個叫依雲的女子還在活在這人世間。

「香兒,爹的身子骨怕是不行了,」容庚喘了口氣,從懷中模出了一只墨玉手鐲。不同于那些女孩子經常戴的玉鐲,上面雕刻著繁復的圖案,通體烏黑。他拿著緩緩套在了賜香的手上道,「香兒,這是容家的掌門信物,容澤他們三個兄弟做事莽撞得很,馨兒又是個不懂事的,容家以後便要靠你了。」

賜香大驚失色,容庚的模樣像極了臨終托付,她忙撫上了容庚的手腕,心頭頓時涼了半截兒,容庚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是吊著一口氣而已。

「爹!其實我……」賜香想說的是她一直在欺騙容家人,容庚的女兒容賜香早已經在青丘鎮上被毒蛇咬死了。她只是一個不要臉的意外依附上來佔據著這具身體的外人。容家人對她越是這樣的好,她內心的負罪感越是強烈得很。

「咳咳……」容庚猛地咳嗽了起來,嘔出一大口黑血。一家人頓時慌了。

「爹!爹!」賜香看到這種情形哪里還敢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忙將墨玉鐲子戴好了。隨即便起身到偏廳將那些草藥配好熬制端了出來,走到榻邊一口口給容庚喂了下去。

半柱香的時間容庚才算緩和了過來,看著早已經哭得不像樣子的賜香,聲音顫抖著緩緩說道︰「你不要難過,爹覺得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還能見到你娘親實在是幸運的很,唯一掛念的便是你。你的三個弟弟都已經說了親事,馨兒也找到了一個好歸宿。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爹求你不要再去南昭了。好不好?」

容庚的一個求字令賜香心頭像是被刀狠狠刺中了一樣,疼得連呼吸也停滯了。

「好!爹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容庚臉色稍稍緩和幾分道︰「爹這一次親自來燕都,一來是為了找到你,二來這一次燕都丹會雲集了那麼多青年才俊,爹想替你做成一門親事。」

「爹!」

「你不要打斷爹,听爹說,爹知道你對共襄的情,可是南昭陶家與我容家著實有不共戴天之仇。爹不為難你,也不要你替容家殺了那個共襄,爹知道你做不到。爹只是求你早早定下終身大事。好有一個依靠。爹走的也就放心了。」

「爹!不要說這些,好好休息。女兒的煉丹之術難道還醫治不了爹?女兒這便……」賜香盡量笑著替容庚寬解,卻被容庚打斷了話頭,她心頭的不安越來越重。

容庚執拗的抓著賜香的手緩緩道︰「香兒,好好找一個依靠吧!女孩家這樣漂泊注定是受苦受累的,你煉制丹藥的本事爹很欣賞,你開宗建派爹也支持,唯獨這件事情你依了爹好不好?」

容庚知道賜香對共襄用情至深,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不能同共襄在一起,這孩子一定會選擇遠離塵世孤獨終生的。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局,但是賜香也決不能嫁進陶家,否則對不起依雲。唯一的辦法乘自己還有一口氣,逼著女兒定下一門親事,他便真的可以放心的走了。

「爹!」

「香兒,爹只求你這一件事!」

暖閣中的空氣登時緊張起來,雖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庚說出來的話賜香必須得听。可是賜香心頭實在是不願意考慮這個,她對情這個字早已經看成了洪水猛獸,絕不想再沾染半分。

「爹!這短時間內哪里有什麼合適的?」

「香兒,你是八品丹師又是一派宗師,必要找一個同你志同道合的人。爹覺得燕都丹會已經是所有丹會品級最高的。所以爹決定在這一屆的丹師中替你尋找一個。」

賜香心頭自苦,容庚這一次倒真是動用家長之力逼她。可是看著容庚的氣息,確實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了。她雖然是八品丹師可是卻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容庚的孱弱是那種自己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的那種,絕不會是一兩封丹藥能夠治得好的。他已經抱了死志,自己實在是不忍心讓他這樣傷心欲絕。

罷了!都是她欠下的債!一筆筆還了罷了!

「好吧!爹!爹說什麼便是什麼吧!」賜香緩緩垂下頭。

「扶爹起來,馨兒你陪著你姐去偏閣換一身衣裳來。」

容馨兒不知道自家爹爹是要干什麼,這般鄭重其事,忙拉著賜香去了隔壁換了一身整潔的銀色紗裙。

「長姐!這頭發要盤起來嗎?」

「不用,」賜香將散亂的發用一只銀質發箍緊緊綁好了,整個人倒是干練素麗得很。

不多時容庚找到了端木泓良,想要借著這個高台說幾句題外話兒。端木泓良看在了容庚北冥老臣的面子上不得不應了下來。

此時會場看到賜香扶著容庚緩緩走上高台早已經靜了下來,容庚強迫自己站穩了些,輕輕推開了賜香的扶持。

「容老這是要做什麼?」單濤在一邊早就想奔過去向師傅問聲好,請個安,沒想到容家人卻是唱了主角兒。

「且看看吧!」雲隱眉頭蹙了起來,覺得賜香的臉色實在是難看得很,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內又發生了什麼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各位!」容庚緩緩抱拳。灰色繡著雲紋的錦袖隨著風來回鼓蕩著。雖然面色蒼老但是那股子英雄氣卻是不減當年。「這里是燕都丹會按道理說容某沒有資格站在這里說道什麼,但是容某三生有幸卻生養了賜香這樣一個女兒。」

公儀家兩兄弟灼熱的視線齊齊集在賜香的身上,不知容大將軍在這丹會上想要做什麼。卻是看著那丫頭很是不快樂,公儀恪的銀瞳中那抹光芒緩緩沉了下去,視線移向了容庚卻是不帶著任何溫度了。

容庚倒是沒有注意這些,只是看著那些丹師們,緩緩道︰「小女今日來這里參加丹會一來爭一個榮譽,二來老夫想要借此機緣為小女求得一門好親事。了卻老夫的和她死去娘親的心願。」

下面一片嘩然,都听聞賜香大師在南昭血濺喜堂,鬧得甚至不愉快。本來是風風光光的南昭武陵王的王妃如今卻是要重新謀這親事,看來之前的傳言都是真的了。容家與南昭陶家真的是結下了世仇,看著台上臉色蒼白的賜香人人心頭打著鼓。

公儀恪的身子猛地頓了頓,卻不想身邊的梟冷吸了一口冷氣道︰「共襄差點兒被那丫頭一劍刺死,看來所言非虛。共襄這小子若是再想娶她斷然是不可能的了。」

公儀恪的手掌狠狠握成了拳,緊張忘記了呼吸,機會來了嗎?他一直不相信南昭的那件事情是真的,沒想到容庚今天竟然站在這麼多人面前承認了那樁親事的破裂。

「哥!」梟冷突然轉過身。琥珀色的眸子盯視著公儀恪,「若是你不好意思出面。我替你去容家求親,依著公儀家現在的家世配容家是綽綽有余的。」

公儀恪抿著唇視線重新移到了賜香的臉上,卻在她安然垂首中體會到了一抹濃濃的消極厭世來。不禁一愣,隨即嘆了口氣︰「看看再說吧!」

蕭止也沒有想到容庚竟然在這樣重要的場合之下,說出這一番話來,不禁眉頭微挑。不動聲色的抿了一口茶,若是娶了這丫頭做皇後倒也能鎮得住局面了。

燕王向後仰靠在錦椅子上,看了一眼不遠處倚在閣樓窗欞邊的公儀恪,不是沒想過要將那丫頭娶過來。不過他早已經料到,這世上若是誰娶了那丫頭,便算是徹底得罪了公儀恪。

別的人不知道,他可是明白的,公儀恪這小子看起來忠厚純良,好似不喑世事,實際上最是陰險狡詐的一個。就拿他收拾梅家的狠辣來說,也著實令令人膽寒萬分,這趟渾水還是算了吧。

幾個人的思緒轉了幾轉,卻不想容庚話鋒一轉道︰「老夫替小女便做這一主,小女喜歡煉丹,老夫決定從這一次丹會中挑選一位沒有家室的青年丹師與小女成婚,也算是門當戶對,好事成雙。」

他說完後在賜香的攙扶下緩緩下了高台,下面的各派丹師們頓時議論紛紛。

「容將軍這是個什麼意思啊?」

「這還不明白,想要在丹會的勝出者里面替自己找一個乘龍快婿唄!」

「可是他女兒已經是八品丹師了,到哪里去找比她女兒厲害的人?這世界上能夠贏他女兒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即便是贏了也是有了家室,少年成名的丹師本來就少,而且品級這麼高的青年才俊還幾乎沒有啊!」

「誰說沒有?比如何家的長公子何玉卿五品丹師,徐公子徐冶盛六品丹師,卓家的老七都是丹師界的少年才俊啊!」

「關鍵是要品級高的吧?」

「容將軍又沒有說非得品級高的吧!我覺得只要撐得住第九關就是能人,否則品級要絕對高,還要沒有家室,還要青年才俊哪里有?」

「呵!還真有一個!」

「誰?」

「嘖!忘了梅家了?那個梅蒼雲啊!」

「得了吧!梅蒼雲同賜香大師在禹州可是斗得你死我活,撕破了臉。」

「一切皆有可能,沒看剛才兩個人相攜著一起走進來的嗎?那不是……嘿嘿……有私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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