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容馨兒看著賜香暈了過去,不禁一陣慌亂。
共襄暗自搖頭,這家伙就是一個膽小的混賬,如果她對待感情能像她煉制丹藥那般干脆就好了。總是這般逃避,他本來坐在了她身邊的下手位,順勢一把將她扶進懷中︰「既然困了就睡吧,何必這般,來我扶你去房里休息。」
「啊!不用了!謝謝!」賜香忙睜開眼楮,不露痕跡的推開了共襄,在外人面前還不習慣共襄這般的親密。
「單濤!去鳳鶴樓訂兩桌酒席,現如今大家都累了,是該放松一下,好好吃一頓。」
共襄收回了手臂,就知道她又開始裝糊涂,也不揭穿她,安靜地看著她的忙碌。
「賜香大師,」丘藥師略有些尷尬踱步走了過來,掃了窗戶外面一眼,不知道這麼多客人面前該不該動用回春閣的家法。
賜香覺察出了什麼不對勁兒來︰「單濤怎麼了?」
「小姐!」丘藥師剛要答話,一邊的共襄心疼的看著賜香,好不容易有一個好心情,且讓她開開心心的吃一頓團圓宴吧。
「我讓他出去辦事去了,先吃飯,我想你已經餓了吧?今兒我做東,請在座的各位暢飲一杯。」
一邊的容馨兒等人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狀況,鐘悟其害怕她再說些什麼,忙沖他使了使眼色。
不多時共襄儼然以一家之主將一切都張羅好了,飯菜都是鳳鶴樓的招牌菜。賜香的碗里堆滿了共襄那三個家伙夾的菜。她尷尬的笑笑又將菜夾到了容馨兒的碗里面,倒是讓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吃得酣暢淋灕。
「長姐。」容澤也看出來了。賜香同這三個人的關系絕不一般。倒是不再顧忌什麼。
「容澤有什麼事情?」賜香實在是感激容澤挑起話題,不然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身邊波濤洶涌的明爭暗斗。梟冷那火爆性子已然是到了臨界點,公儀恪也用冰冷的眼神將共襄干掉了無數次。只有共襄一貫發揮了他的無限制厚臉皮,對于公儀恪和梟冷的殺人眼神毫不在意。
容澤恭敬地說道︰「隆慶帝新立,昭告天下,封王拜侯。爹爹這一次擁立有功被封為安平侯,爹爹想要長姐回去順道借著封侯盛典祭祖歸宗。」
賜香雖然猜到了這種結局,可是自己確實有難言之隱。自己這借尸還魂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講出來。雖然這幅身子決計是容家的骨肉可是內里的靈魂卻早已經換了人。
「長姐,長姐若是這邊收拾好便隨我們回去吧!爹爹無時無刻不在念叨著你,我們兄妹幾個雖然與長姐相處不多,但是血脈相連決不能看著長姐流落在外。長姐,我的武功很厲害的,日後若是誰敢說個什麼出來,我一定不饒他!!」
賜香知道容馨兒是一片好心,自己本來來路不明,這般回去認祖歸宗,少不得會有一些閑言碎語。她本來就是一個大陸世界的孤魂。只是沒想到會收獲這麼多的幸福,還有願意為自己出頭相拼的弟妹。這不知道要比端木家族好上多少倍。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一心謀害自己的妹妹,可若是真到了背叛端木家族的那一天,她卻也下不了決心。
公儀恪和梟冷不說話,這本來是容家的家事,他們不好說什麼。共襄審視的眼眸細心地看著賜香的表情,眉頭微蹙,香兒為什麼一提到家人便是這般表情。別人看不出來,他卻是能感覺得到的,是一種濃烈的哀傷,已經刻在骨子里的哀傷,她到底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你長姐最近準備開宗建派,事情都趕到一塊兒去了,不若我陪著你長姐回去一趟認祖歸宗。然後再做其他打算可好?「
賜香吐出一口氣,有共襄在就是好,總是能將一切事情解決得分外圓滿。說實在的完全拋棄自己端木賜香的身份她也實在是做不到,這樣甚好。認祖歸宗這件事情必須要做到,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青丘鎮的賜香不去找自己的家人。
容馨兒原本以為賜香會和他們長久的住在一起,沒想到還有這麼多麻煩事情要解決。容澤對于這件事也沒有辦法,只得先將長姐帶回到爹爹的面前再做打算。
公儀恪緩緩抿著酒,不動聲色的看著共襄的八面玲瓏,心頭雖然不爽但也沒有法子。與這人情世故上來說,自己卻是稍遜一籌的。
梟冷似乎有心事,凝神看著賜香,也早早放下了筷子。腰間的雙頭蛇花花早已經消失無影蹤,今兒這飯桌上的氣場實在是太足,它還是避開的好。只是沒想到本來要去找雪狼逗悶子的,結果連同雪狼一起被後院的冥獸一爪子差點兒踩死,被無聊至極的冥獸玩弄的生不如死。
吃過飯已經是日暮而落,公儀恪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賴在回春閣驛館中,當下囑咐了幾句告辭而去。梟冷性子孤冷只是同賜香打了一聲招呼離開,去了西偏院的客房。
賜香將容馨兒等人安排好住下,早已經累得渾身酸痛。共襄看著她的疲憊雖然不忍心但是有些事情必須是她自己要面對的。
「香兒,」共襄理了理她額頭前汗濕的劉海,「有件事情不能不告訴你。」
賜香有些緊張看著月色下共襄並不分明的輪廓︰「什麼?」
「背叛你的那個人已經被梟冷抓到了,在你後院的軒閣外面跪著呢!」
賜香雖然心頭隱隱猜到了一些,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卻還是有些心痛。
「好吧,我想你該去處理一下。」
「共襄,」賜香拽住了共襄的袖口,卻又放了下來,擠出一抹微笑,「你能回到我的身邊,我很開心。」
共襄臉色掠過一抹驚喜,隨即歸于平淡,將她被夜風吹亂了的發絲輕柔的攏了攏。
「香兒。「
「嗯?「
「我們私奔好嗎?「
「啊?!!」
「呵呵呵……說笑了,那麼認真作什麼?」共襄將她猛地拉進了懷中,冰涼的唇緊緊貼著她的額頭印下一個吻,「一會兒後花園的那株槐樹下,等你!」
看著共襄灑月兌的背影消失在穿廊的轉角,賜香心頭升騰起一股暖意,感覺疲憊的心境頓時滿是熱乎乎的暖意。
她轉身吩咐丘藥師將一切安頓好之後便穿過月洞門回到了自己的軒閣,遠遠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兩道身影。
借著房檐下昏暗的風燈,果著脊背的單濤整個人匍匐在了青石地面上。脊背上被鞭子抽過的血痕一道疊著一道,分外的觸目驚心。
他的旁邊跪著單天德,拼命挺直的脊背卻帶著歲月流過的蒼老和佝僂。如一顆倔 的不老松,在那里堅持的挺拔著,卻又顯得那麼的卑微。
「單叔!」賜香忙疾步走了過去試圖將單天德扶起來。
單天德將賜香的手推開,重重匍匐下了身子︰「老夫生了這樣一個欺師滅祖的混賬,實在是無言再面對賜香大師。老夫今兒便將這逆子交給賜香大師懲處,是殺是剮絕無半分怨言。」
夜風煞是凜冽,裹挾著碎雪一陣陣飄過。單濤伏在地上,兩只手掌緊緊捂著臉,聳動的肩膀預示著他此時哭的何其淒慘。他從青丘鎮出來的第一個令他心動的女人卻是梅家的一個小丫鬟。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利用他的一片真心差點兒害死了師傅。
他只覺得今生再無顏面去見師傅,心頭從來沒有過的痛在過慣了舒服日子依然單純的心靈中留下了重重的一道疤痕,痛的錐心刺骨。
賜香緩緩走到了單天德的面前︰「單叔,起來吧,你這樣跪我實在是要折殺我啊!!」
單天德看到賜香既不責怪自己,也不打罵單濤,心頭更是涼透了。之前還想得讓自己兒子吃點兒苦頭,哪怕挨一頓板子,卸掉一條胳膊也成。可是賜香越是這樣不聞不問不管不顧,越說明寒了心。
這些他都能理解,這樣勾結對手欺師滅祖的行徑,若是傳了出去,這世界上誰還敢接納自己的兒子。偏偏單濤真是個不爭氣的,放眼整個大陸世界,到哪里去找賜香這樣肯用心的師傅?沒有了!錯過了這樣好的師傅再沒有人能夠讓自己的兒子走上他希望走的那一條道路了。
「對不起,賜香大師,這孩子也算同大師緣分一場,求求大師留他一條狗命。我這就帶他回青丘鎮,永世不再出來丟人現眼。」
他說罷沖著幾乎嚎啕的單濤大喝一聲︰「還不快給你師……快給賜香大師磕個頭!!「
「師傅!!!」單濤猛地磕在了青石地面上,額角濺出些許血絲,「師傅!對不起!!對不起……」
「罷了!起來吧!!」賜香眉頭擰了起來,單濤雖然糊涂但是絕不會是那種心術不正之人,這其中的緣由賜香早已明了。
單濤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整個身子恰如寒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不能自已。
「你個混賬東西!!」賜香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驚碎了夜色的寒涼,「單濤,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越是漂亮的東西越要提防著些。看美人可以,喜歡女孩子也可以,可是卻不能迷失了本心知道嗎?」
這一記耳光倒是讓單天德驚喜若狂,他知道,自己的兒子這是被寬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