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萍萍說完向他示愛的話後,頭也不回地走了。羅一鳴驚呆了,這個女人瘋了,簡直不可救藥。這個女人也太放蕩了,放蕩得讓羅一鳴糊涂了,按說她並不是水性楊花之人呀?她婚姻的不美滿,追求渴望幸福的愛情,可以理解值得同情。她丈夫的自殺,並沒有讓她喪失生活下去的信心,應該說她獲得了解月兌,開始揚起了新生活的風帆,再重新追求美滿的愛情,無可厚非。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可她並沒有半點緋聞,這說明她還很看重傳統,這樣的女人為什麼說出這麼沒有廉恥的話來,莫非說因生理需求而渴望男性?不是,齊紅花對他說過,有不少小伙子追求她,都被她拒絕了,她的眼光很高哩。顯然不是生理需求。不是,那是什麼呢?羅一鳴想起那年雨後的那個瓜園之夜……張萍萍和丈夫吵架後,她半夜跑到瓜園找羅一鳴,在瓜棚里,她寬衣解帶投懷送抱,被羅一鳴推開了。羅一鳴的嚴辭拒絕使張萍萍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張萍萍說,來找他是為尋求安慰,羅一鳴就開導她,講,什麼是愛情?講,愛情的最高境界,他對張萍萍說︰「愛一個人就要把愛深藏在心里,一生一世的牽掛。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最高境界。希望你能夠追求這樣的境界……」在羅一鳴勸說下,張萍萍同意他的說法,並承諾今後會按羅一鳴說的做,但她在回家之前卻要求羅一鳴讓她親一下,不然她就投暖水河,不活了,沒臉活了。羅一鳴知道她是在威脅他,就不想讓她親,又一想她若真跳河呢?正在矛盾,張萍萍就撲上來了,狠狠地親了他一口,跑了。這之後,張萍萍確實做得很好,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後來郭宇振半路對她非禮,她左右開弓回敬他兩個響亮的大耳光。這能說她是追求生理上的需求嗎?不是,她是在追求自己的愛情,但愛情不是一廂情願的。至今她還沒有找到她的那一半。羅一鳴知道自己不愛她,這一生一世自己除了妻子不會再愛第二個女人,羅一鳴想自己不會把愛情給張萍萍,只能給她關懷和幫助。僅此而已。
不管羅一鳴怎麼想,他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他覺得張萍萍就是危險,自己若把握不好,她就會成為他家庭的破壞者,他想,我不能對不起妻子,這也是母親臨終時的囑托。
羅一鳴在病室里走來走去,有時很急躁,有時很無奈,有時堅定果敢,有時猶豫不決,有時凜然正氣,有時悲悲戚戚,他這心緒不寧稍縱即逝地情感變化,齊紅花看在眼里,心中一陣不安,自己的病情很嚴重嗎?不就是個感冒嗎,看把他愁得站不穩坐不安的。擔得什麼心呀?我死不了!
齊紅花對羅一鳴說,「我這里沒什麼事,你出去轉轉吧,有事我叫護士。」
羅一鳴在病室里,像困獸,他是有種想沖出去的***,太憋悶了,腦袋都要憋悶炸了,要知道,心中有話不能向妻子傾訴那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啊!可是這些見不得人的話能對妻子說嗎,張萍萍你害死我了!
羅一鳴望著妻子苦笑一下出去了,「我轉轉就回來。透透氣去。這里的來蘇味兒太燻人了!」
羅一鳴正在街上閑走,沒方向沒目的,看看這里又看看那里,走過來走過去,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記得,腦里空白一片,眼內一團渾濁,視而不見,想無所想。他像惡魔纏身的幽靈,在狹窄的街上晃來晃去,這時突然有人一拍他的肩頭,「這不是羅兄弟嗎?」
羅一鳴驚嚇地回頭看,一個大塊頭站在自己對面,那凶神惡煞般的形象,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羅一鳴輕聲問道︰「你是?……」
那人哈哈大笑,「不認識了吧?我提個醒,那年你在街上賣子,因為自產證……」
羅一鳴「啊」了一聲,想起來了,他是工商所的干部,那年因為沒有自產證,在工商所接受訓斥時,因為他罵自己是狗崽子,險些把他揍了,後來又和好了,真是不打不交啊!
「難得大哥還認識我,我一點也認不出來了,真是對不起了。」
「我看你半天了,你轉來轉去的,有事吧?說說,我興許能幫上忙。」
于是,羅一鳴就說了妻子住院的事。
那人又一陣哈哈大笑︰「我還就真能幫上你的忙了,走。」他拉起羅一鳴就向醫院走去。
他對醫院很熟,醫生護士都跟他打招呼,他進一樓上二樓,穿門診過住院部,敲也不敲門就直接推開主任室。伏案看資料的吳主任趕忙站起來,朝著來人問道︰「大哥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
「大哥是忙人,一定有事,不然不會來。」
「算你說對了,先介紹一下,」他把羅一鳴拉過去介紹說,「這是我哥們,他媳婦在這里住院,你關照一下吧。」
吳主任很熱情,問了問︰什麼病?什麼時候住進來的?幾病室?
羅一鳴見吳主任對工商干部大塊頭很是畢恭畢敬,自己也就小心做了回答。
吳主任听後說了聲,「走,先看看去。」就邁步出去了,羅一鳴隨大塊頭跟著吳主任走
進201室。齊紅花側身躺著,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輸液瓶子里的藥液,听見有人進來急忙坐起來,看見大塊頭就一笑︰「這不是工商所那位
好心大哥嗎?」她一眼就認出了當時刁難羅一鳴的大塊頭。
大塊頭一听十分高興,「還是弟妹眼力好。」
吳主任溫和地問著病情,主治醫師和護士也進來了。
吳主任對醫生和護士小聲說︰「這是內兄的一個哥們家屬,麻煩盡點心啊!」他又轉身對大塊頭說︰「大哥你還有事嗎?一會兒我還有一個手術,不陪你了。」匆匆走了。
大塊頭說︰「兄弟,放心吧,吳主任是我妹夫。」回身對齊紅花說︰「妹子好好養病,我有時間會來看你的。」說著也走了。
病室里只剩下羅一鳴夫妻二人。陽光照進室內,耀眼地亮,牆壁越發雪白。
齊紅花問羅一鳴︰「你怎麼把他請來了?」
「哪是我請他呀?」他對妻子講了遇見大塊頭的經過,覺得好笑,「沒想到還能借他光!」羅一鳴奇怪妻子怎麼一眼就認出他來了,「你真好眼力!」
齊紅花嘆口氣說︰「哪是我眼力好?是記憶深刻。」
「為什麼?」
「你說為什麼?他那凶神惡煞的模樣,你要動手打架的陣勢嚇死我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信你問問萍萍,她也會認得他的。」
听妻子提起張萍萍,羅一鳴心里就一震,他的心病油然被勾起來。他連聲「呃」著,不再說話。
這個大塊頭還真起了作用,醫生護士來得勤了,態度溫和熱情多了。下午吳主任還親自來過問。大塊頭也說話算話,晚飯後他還攜帶妻子一起來看齊紅花還帶來一只新烤出來的燒雞,一兜香蕉。親熱得就像親哥們似的。
羅一鳴夫婦很感動,佩服大塊頭的為人,沒想到他會如此仗義,這人真是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由此,羅一鳴想到女乃女乃掛在嘴邊的「積德行善」和「知恩圖報」的教誨,又自然聯想到在北京救助郝吉恩的善舉,突然覺得後悔是不對的,現在想起來不應該對郝吉恩不滿,人家在病中不願多說話也是情有可原。讓人家怎麼怎麼的那也是苛求,想想真好慚愧。
羅一鳴問妻子︰「感覺怎麼樣?有沒有療效?」
齊紅花說︰「好多了,燒退了,不喘了也不大咳了,住兩天咱就出院吧?」
「又來了,出不出院要听醫生的。你我都說不算。」
「我知道,沒事了。別瞎花錢了!」
「到時候再說吧。」羅一鳴有些不悅。
齊紅花朝他一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輕聲對他說︰「你就不想那事?」說完紅著臉望著丈夫。
羅一鳴笑了,「想,怎麼不想?想半年了!」
「那就早點出院啊,我更想哩!」齊紅花依偎在羅一鳴的懷里喃喃自語著。
羅一鳴不再回話,沉默著。突然說︰「親,別著急,病好徹底了咱就出院。听醫生的,好不?」
齊紅花听了,使勁一推他,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你就是屬豬的——一個心眼!不理你了。」
這天,醫生讓拍了個片子,一看炎癥沒有了,醫生說,病好了,徹底好了,可以出院了。
羅一鳴高興地的辦了出院手續。
齊紅花問︰「花了多少錢呀?」
「不多,不到二百。」
「二百還不多?一年養頭肥豬都掙不來!還說不多?」
出院這天,張萍萍也來了。
齊紅花問她︰「你怎麼總也沒來看我?還說好姐妹!」
張萍萍嘆口氣說︰「有羅一鳴在你身旁我來干什麼?」
「他在,你就不來?」
「我來干什麼?當燈泡?」
「別找借口,你是不想來罷了,」
「不是不想來,是怕羅一名不願見我。」
「瞎說,他怎麼會不願見你?」
「你想呀,人家是大學生,怎麼會願意見咱這鄉野村姑?」
「羅一鳴是那樣人嗎?別胡說八道了。」
張萍萍心里話,羅一鳴是好人,可我不是,真誠地對齊紅花說︰「不是我不想來,是我怕羅一鳴煩氣我!」自從她說了那番話後她就後悔了,什麼浪女人呀,那砢磣話也能說出口?羞不羞啊?羅一鳴怎麼看你呀,什麼臉見人家啊?但這話不能當齊紅花說呀,到死也不能說呀!
羅一鳴回村找車還沒有回來,張萍萍借口說有事要辦就走了,她怕見到羅一鳴沒話說而難為情。
張萍萍剛走,羅一鳴就回來了,誰也沒見到誰。避免了一場尷尬。
還是表弟郭宇有的大馬車接齊紅花出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