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允許了自己放聲大哭一場,為那個只有短暫生命的小姑娘,也為了自己。沒有人知道,追趕一段愛情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耐心。我想告訴那個小姑娘,蘇姐曾經也努力追趕過,可最後終成徒勞,而現在卻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向前走了。
忽而會想,如果她還有足夠的時間,也鼓起勇氣告訴了那個他,那麼結果會不會就一定是令人滿意的大團圓呢?答案是未知。可能那個他一直在等她的靠近,也在一直猜心退縮,彼此試探,也可能他早已經有了另一個她,對她的愛無法回應,而最後,捅破曖昧的友情終成為了漸行漸遠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實,這樣的結果未嘗不是一種缺憾的美。
很多時候,我們總會追根究底,掐著性子想要得到一個所謂的結果,可後來才知道,結果不等于幸福,不等于永遠。
第二日睡得昏沉,直到快中午時分才悠然轉醒,習慣性地在腦海里搜尋了一遍今日的工作日程,待想到殺青宴的時候,才猛的坐起身來。
小姑娘的信被我輕輕放進了床頭櫃的抽屜里,那是一段被封存的記憶,希望她能在另一個世界里不再遺憾地獲得新生。而我,則不得不繼續留在這個糟粕的世界里繼續求生殺青宴的地點被安排在了城市中心的四星級的大酒店內,一改自助的風格,而是用了老傳統的大圓桌。洋洋灑灑十桌下來,也將酒店的大堂的空間佔去大半,另闢了一塊位置搭了個簡易臨時舞台,方便幾位主創、老總上台致辭。
文茜做事越發的熟稔,將一切都搭理的井井有條,比起小K來,我覺得她的經紀人路子已經越發步入正軌。或者,當有一天我厭倦在這個浮華的圈子里撲騰求生的時候,文茜會是一個不錯的接班人選。
小K在我到達現場一小時後,才匆匆露面,看向我的時候有些膽怯。好在沒有耽誤事情,我便也沒有計較,只隱約听說他這次交的新女友性格頗愛撒嬌,粘他粘的緊的很。
對于這些,我並非老古板不能理解。熱戀中的男女大抵是不願分開彼此,總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鮮,只有不斷的靠近,把對方放進眼里才是對愛的不褻瀆,不荒廢。
韓東陽來的時候,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他照例穿著黑色三件套式西服,在前襟的口袋里別了一朵淡雅的絹花,領帶的花色則是兩年前我為他挑選的暗黃條紋。他戀舊,除非實在用不了的東西才舍得扔掉,這點和司南很像,兩人不同的是,司南忘不掉舍不去的是一段感情。
「準備的怎樣了?」他問我,眼圈下的陰影依舊,胡渣顯然是新刮去的。
「差不多了,菜色那邊也和酒店餐飲那邊核對過了,音響就簡單些沒有再去租借廣告公司的而是啟用了酒店提供的設備。幕布已經掛好,等下你記得在所有人發言完,請全體主創人員在幕布前留影,其他方面好像都可以了。」我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韓東陽神情嚴肅謹慎的再次查看確認了殺青宴現場,似乎也很是滿意,他溫和地說道︰「挺好,你辦事我最是放心的。對了,今天的報紙上的關于司南要進軍歌壇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我道「恩,昨天情況緊急,也沒來得及和你詳細報告下就草率做了決定,抱歉……」
韓東陽忽然提起這事,我倒有些意外。一直以來,雖然藝人的發展方向是需要他統籌把握的,但這麼個細節問題,他一向給了我和陳平足夠的自主權。一時間,我有些吃不準他問話的用意,習慣地先服軟。
韓東陽無奈笑著,忽然伸手揉了我發頂一記,他說「你不必和我說抱歉,莫染,你知道的,這些年,我最不希望從你口中听到的就是這三個字。我之所以問起,並非覺得你的處理對策有何不妥,只是擔心,你為了幫我,太過犧牲自己的底線了……」
見我似乎還沒有明白過來,他頓了幾秒繼續說道「那個N先生,之前我們和他鬧的如此大,雖然後面他倒是高抬貴手了一番,但要請動那個人出山,談何容易?!」
恍然大悟後的我本想告訴韓東陽那N先生的真實身份,但話到了嘴邊終是做罷。彼時我想,也許是時候告訴這個男人關于我的過去了,包括和司南的那些糾葛。他說會來找我的,我需要做的不過是安靜地瞪著韓東陽來找我,以我的男朋友的身份,以老朋友的身份來。
韓東陽看出了我似乎有所保留,便輕言道「算了,你敢說的,想來厲害關系和可行性都是想清楚了的。司南進歌壇,本身也就是我下一步的打算,不過倉促提前了,也沒什麼不好。」
我笑著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那是一種無力的挫敗感,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讓人喘不過氣來。我知道這是一種病,蔓延在了我的骨子里。
殺青宴上,幾乎電影的全部主創人員都到齊了,導演制片出品人那些個大忙人更是難得齊聚一堂。這讓地中海先生笑開了懷,忙不迭的各種陪笑奉承,倒也不亦樂乎。韓東陽也是極忙的,總有洛繹不絕的人舉著酒杯找他敬酒,都在提前恭喜票房大賣,再創新高。我看著他滿臉掛著客套的笑,卻沒人看出他的疲憊,沒人知道之前的三十六小時里,他從未能安枕入夢。
作為電影的男女主角,又是緋聞熒幕情侶,司南自然是和林梓煢攜手壓軸出場的,幾乎他們一出現,就搶走了所有的視線。我順著文茜的眼神看去,倒還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也難怪現在他們的緋聞戀情也逐漸得到越來越多粉絲追捧。
文茜小聲在我耳邊月復誹︰「那女人真夠本事,弄得整個公司上下人心慌慌的,她卻一臉沒事人一樣,還特地打扮的花枝招展,也不知道這是存心勾搭誰!」
我沒有說話,卻心知肚明她獵艷的對象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司南,腦海里忽然想起那個小姑娘留給我的最後一封信里,她讓我要幸福,一定要幸福,連著她那份一起幸福下去……可,我的幸福呢?又在哪里?還會是那個糾纏十年之久的他麼?還是在趕來的路上。
我正定定地看著,思緒萬千。司南似有感應一般同時扭頭看向了我,兩道眼神交匯在一起,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
後小小著。「蘇姐,你看,是劉明光來了!」文茜突然在我耳邊說道,聲音緊繃。我迫使自己離開他的眼神,捋一捋袖口,才趕忙問道︰「他怎會來?」
文茜搖搖頭,表示並不知情。這廂話未完,只見劉明光穿著一身黑色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隨性卻不失張揚。
作為該電影的男二號,本來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無可厚非。可我記得,韓東陽明明說過不會讓他來的,而我們對外則一直宣稱劉明光正在養病中。心里的警鐘大作,四下緊張地尋找韓東陽來,可人群涌動,哪里有他的半分影子。Pxxf。
「蘇姐,現在怎麼辦?!」文茜有些著急,她小聲揣測不安「大劉該不會想不開等下做出什麼驚人舉動來吧?!」
「不知道,先靜觀其變吧,你趕緊的去通知韓總和陳總監。」我囑咐道,視線跟著劉明光在人群中穿梭。
劉明光似乎在找什麼人,他一臉正常,還會偶爾和人笑著打招呼。別人問他病好些了沒的時候,他甚至還能頗淡定地點了點頭。
「林小姐,今天很漂亮。」他終停下腳步,站定在林梓煢的跟前。看見這一幕的我,心吊到了嗓子眼。
我在心底猜測過很多種可能,兩人怒目相對,惡言相向。也許林梓煢會先發制人地潑劉明光一身酒,然後踩著高跟鞋哭著跑進人群,找人哭訴將這事徹底地挑在台前,又或者劉明光根本就是來報仇的,無故被冰封,換做是誰都會積怨在心。他可能會失去理智當著眾人的面出手教訓林大小姐……可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下一秒他們二人相談甚歡的踫杯的畫面。
你不會知道世界被顛覆的感覺,那是一種看見貓和老鼠和諧共處、獅子放棄了到口的美味,殺人犯突然良心救贖放過了人質的感覺,荒謬不真實,可笑卻震驚。
忽然我想起韓東陽昨天的那條短信,他說已經暫時談妥。從前暫時談妥在我的概念里就是初步答應了對方提出要求中的一部分,也許是一部電影、一個長期的廣告代言、一次進軍國際影壇的機會,也許是幫她接近一切她想要走向的人,接觸一切阻礙她的路的人。
然而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將那一場我不知曉內容的談判想的太過簡單。
酒店大堂的一角里,觥籌交錯,人聲鼎沸。他們都在預先慶祝即將到來的豐厚果實,都在釋放這段時間來押注在身上的壓力,這是一場已經看見曙光的勝利。放眼看去,似乎每個人都在笑著。
林梓煢在笑,笑的那樣的肆意,劉明光也在笑,黑色襯衫映襯下的國字臉越發的歪曲起來。這一刻,我的心莫名不安起來,隱隱覺得一切都月兌離了掌控,可能我們早已經在不知不自覺中都掉進了一場精心設計的陷阱里。
*****繁華夢燼*****
預告下,明後天兩天都只有一更,小夢的假期結束了,需要坐車回去上班,明天一天在路上,後天開始上班,估計會比較忙,還得整理房間,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