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夜已頗有寒意,允瓔回到艙里,正要月兌了衣服躺下,突然又坐了起來,起身找出了之前唐果用過的被褥,抱著出了船艙。
柳柔兒已經吃光了東西,正在準備洗碗和鍋,听到動靜立即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允瓔。
「不早了,少折騰。」允瓔生怕柳柔兒砸了她的鍋和碗,把被褥扔在箱子上,便免了柳柔兒洗碗的活。
「哦,好。」柳柔兒正為難這些東西怎麼洗,一听如獲大赦。
允瓔這才轉身回了船艙歇下。
折騰這大半夜,允瓔只感覺才歇下便又再次起來。
她得收拾完了早些起程,柳柔兒的到來,再一次刺|激了她的危機感,有這麼一個巨大的不定時炸彈在這兒,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炸了,她還是早些把柳柔兒給弄下去才好。
不過,這會兒允瓔卻沒想喊柳柔兒起來,她不想自己做事的時候,身邊有這樣一個龐大又礙眼的存在。
做好了飯,留出了柳柔兒的那一份,允瓔和烏承橋一起吃完飯就起程了,一路上,允瓔時不時的留意著周圍。
「相公,前面就是渡口了吧?」允瓔有些不確定,提聲問道。
「沒錯,這兒離最近的集鎮不過半日。」烏承橋也不贊成留下柳柔兒,如今他還沒有足夠保護允瓔的能力,這柳家的人,還是少接近為妙。
「那就前面吧。」允瓔點頭,加快速度。
很快,便到了烏承橋所說的小渡口,這處渡口就像苕溪水灣附近那些小渡口,冷清,簡易。
允瓔將船停下,快步走到柳柔兒身邊,這一路過來都大半天了,這妞未免太會睡了吧?
「喂。起來。」允瓔皺著眉,戳了戳柳柔兒的胳膊,喊道。
柳柔兒卻一動不動,沒有回應。
「喂。別裝睡想賴在這兒了,裝也沒用,再不起來,我扔你下去了哈。」允瓔再一次推了一把,試著撂狠話,卻也沒想想,以她的身板,能不能推得動柳柔兒還是個問題。
可是,柳柔兒還是一動不動。
允瓔不由皺眉,這天寒地凍的。怎麼還能睡得這樣死?
「喂,醒醒。」允瓔不客氣的掀開被子一角,伸手戳了戳柳柔兒的臉,不由一愣,「怎麼這麼燙?」
說罷。她直接模向了柳柔兒的額,才發現,柳柔兒的額竟異樣的燙手,允瓔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古代,感冒可都是能死人,她之前自己便經歷過一次,深深知道個中滋味。可現在,怎麼辦?萬一柳柔兒在她船上出事,更麻煩了。
允瓔回頭,看著船艙里的烏承橋說道︰「相公,她發高燒了,怎麼辦?」
「發燒?」烏承橋也是一愣。
「是呀。瞧她這身形這麼……居然這麼脆弱,才一晚上就發燒了。」允瓔抱怨道,手上卻是細心的給柳柔兒掖好被角,再一次模了模額,這燙手的程度。加上柳柔兒一直沒反應的情況來看,只怕不少于四十度啊……怎麼辦?這兒又沒有退燒藥,又沒有王叔在……
「這樣……倒是麻煩了。」烏承橋嘆了口氣,怎麼說,柳柔兒與他們也是無怨無仇的,這樣把一個生病的姑娘家扔下去,他真有些為難了。
「要不,等她退了燒再……」允瓔也心軟,這種情況,無論如何她也做不到把柳柔兒扔下船去。
「好。」烏承橋點頭表示同意。
柳柔兒就睡在箱子邊上,允瓔試著想把她拖進船艙,可是,無論她怎麼使力,也沒法把柳柔兒挪動半點兒,允瓔試了好一會兒,只好放棄。
既然拖不動,那只好讓柳柔兒睡在這兒。
允瓔嘆著氣站了起來,先去打了盆冷水,絞了布帕敷在柳柔兒額上。
這冷敷退燒可不能只靠敷額頭,還得擦身……允瓔回頭看了看,船上還有烏承橋在,有些不方便。
允瓔站了起來,過去把那箱子拖了出來,打開蓋子側翻在一邊,擋去大半,這才用另一塊布帕細細給柳柔兒擦試起來。
做完這些,她已經累得後背全是汗。
允瓔也不敢就這樣吹冷風,倒完水之後回到小艙中,拿干布帕先抹干身上的汗,才回到船頭做中飯。
忙忙碌碌,接下來的一下午,允瓔反復的走走停停,給柳柔兒擦試了七八次身,又熬了一碗姜湯給柳柔兒灌下。
到了夜里,允瓔也沒敢歇下,柳柔兒的燒雖然略略退了些,可是,卻始終沒有醒來,也沒有徹底的退燒,這一晚上的……允瓔嘆了口氣,她就知道這柳柔兒是個大麻煩。
「瓔兒,去歇會兒吧,這兒我看著。」烏承橋心疼允瓔,移到了船艙門口提議道。
「不要啦,你一男的,她一未成親的姑娘家,多不方便。」允瓔直接搖頭,「你去歇著吧,大不了,明天你來搖船唄。」
「可是……」烏承橋皺了皺眉,看了依然暈迷的柳柔兒一眼,嘆氣,說的也是,男女有別,他確實不方便在這兒。
「去吧,我沒事兒的,一會兒我能眯就眯會兒。」允瓔笑著催促他回去。
烏承橋點頭,轉身移了進去,不過,沒一會兒,他又出來,手上還抱著一條被子。
「夜里涼,披著點兒。」烏承橋把被子遞給了允瓔。
允瓔接了,就鋪在柳柔兒旁邊,不料,烏承橋又有話出︰「你別離她太近,當心自己也染了風寒。」
允瓔想想也是,感冒傳染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允瓔又退了退,退到艙口鋪好被褥。
烏承橋見狀,又取了一條被子出來,確定安排妥當,才回去歇下。
這一夜,允瓔一直沒敢合眼,所幸,到了下半夜,柳柔兒的燒終于退了,她才松了口氣,躺下休息。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烏承橋不知怎麼的居然越過了她坐到了船頭,看到她起來,笑道︰「醒了?過來吃點兒東西繼續歇息吧。」
允瓔點頭,先過去探了探柳柔兒的額,松了口氣。
燒徹底的退了,可是,人卻還沒有醒,允瓔也沒強行去折騰柳柔兒,自己只管自己去洗漱。
所幸,余下的路半日便到了,烏承橋直接把船搖到清渠樓的偏院外。
允瓔上了岸,上前敲門。
「邵姑娘,這麼快回來了?」開門的正巧是柯至雲,看到允瓔,驚喜的跳了出來,打量允瓔一番,疑惑的問,「你們路上是不是很趕?瞧瞧你這臉色,這麼差勁,其實不用趕的,慢慢來就是了唄,我們這兒還有不少貨呢。」
「不能不趕。」允瓔沒好氣的說道,「這一趟,船上多了個……你自己去看看吧,大麻煩。」
「什麼大麻煩?」柯至雲疑惑的問,邊說邊往船上走去,上了船,他很快發現了船上的異樣,直接走了過去,俯身一看,驚住了,「她怎麼在這兒?!」
「喏,裝在箱子里逃婚出來的。」允瓔朝大箱子呶了呶嘴,「你家後娘,你看著處理吧。」
「什麼我家後娘,我和那老頭沒什麼關系了。」柯至雲直接跳到一邊,推托道,「怎麼來的怎麼捎回去吧,我可不管這大麻煩。」
「要不是你,人家姑娘家至于這樣慘麼?」允瓔卻不想放過他,現在能管這事的也就柯至雲了,只有他收留柳柔兒,柳家、柯家才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動作,「你自己不願娶她也就算了,居然設計她,把她推給你爹,她雖然胖些,可好歹也是個姑娘家,你這樣做太過份了,現在,她不願意嫁,逃出來了,無處可去,又染了風寒,隨時隨地可能會沒了命,你不管她?」
「又不是我讓她逃的。」柯至雲有些心虛的退後,側頭打量著柳柔兒的方向。
「卻是你讓她嫁給柯老頭的,要不然,她何必逃家?」允瓔揪著柯至雲這一點不放,「總之,你不能不管,這路見不平還拔刀相助呢,更何況,她這樣與你有關,你得負責嘍。」
「我……」柯至雲無比郁悶,指著自己的鼻子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嘀咕道,「早知道今天就我出門。」
「你出門也一樣,總有回來的時候。」允瓔霸道的說道,「趕緊的,叫幾個人把她抬進去,再找個郎中給她看看,這燒昨兒後半夜才退,到這會兒人還沒醒呢,要是燒傻了,那以後你可就更麻煩了。」
「關我鳥事……」柯至雲不情願的挪著步,嘴上嘀咕著,不過,他還是乖乖的進了院子,找人去了。
允瓔站在一邊盯著門口看,柯至雲倒也說話算話,不消多時,便找來兩個護院,抬了一張門板出來了。
「這麼沉。」兩個護院把門板放到了柳柔兒身邊,隨意的過去攥著被褥想把人抬起來,卻不料險些閃了腰。
「肥婆一個,哪能不沉?」柯至雲嫌棄的說道,不過倒是過來幫手,把柳柔兒連人帶被抬上了門板。
「給她找個郎中看一看吧。」允瓔在後面提醒,一邊還嚇唬柯至雲說道,「真把人燒壞了,當心她這輩子粘上你。」
「真是……」柯至雲看著柳柔兒的方向,縮了縮脖子,「小爺就當作好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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