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的,能有這樣的進項,允瓔興奮不已,她也不小氣,給眾人盛的湯都是滿滿的,一餐晚飯下來,已經和這些船家有說有笑,對這一帶的情況也了解了一二。
原來,因為這次大風的原因,官府下了命令,從各地征集船隊運送賑災糧,喬家作為泗縣、陵縣兩城最大的船塢,名下船隊無數,自然也接到官府的征調令,但是,喬家正式的船隊哪里有空來做這些事?
于是,喬家就派下了管事,到了下面征集船工,剛剛那位老喬頭就是喬家派在這兒的管事,他是喬家的老人了,這些年沒少做征船工的事,已然自成了一套手段,這一帶的人大多知曉老喬頭的厲害,所以,接到了木牌的船工一船都是乖乖的留下。
「他真這麼厲害?」允瓔听罷,頻頻看向烏承橋,他不是喬家大公子麼?怎麼就好像不認識老喬頭呢?
烏承橋卻沒有什麼別的異樣,只是與幾位船家漢子閑聊︰「你們已經開工了嗎?」
「三天了,眼前都是下面收上來的糧食,每天固定收上來,送到這兒喬記倉里。」隔壁那漢子笑著解釋,「每日領三十文錢。」
「三十文錢?」允瓔驚訝,她還以為是白白做工呢。
「是呀。」幾人卻是苦笑,「卯時出門,日落才回,這一天三十文……能管什麼用?還得自己帶干糧,這差事,一般人誰願意做?我們走一次渡就三十文了,一天也別說能跑幾次,就是跑一次,也比這輕省吧。」
「那倒也是。」允瓔點了點頭,這樣一算,喬家確實是與強征差不多。
「都歇了吧。」眾人吃飽喝足,紛紛收拾碗,各自回船上去了。
允瓔收拾了東西,把余下的刀削面片兒收集到一處,她忙得一晚上,自個兒還沒吃呢。
等到她清理完畢,降下了那盞氣死風燈,烏承橋已經把船艙收拾好了,看到她進來,淺淺一笑︰「早些歇了吧。」
「你怎麼看?」允瓔鑽了進去,兩眼發光,把剛剛賺的二十幾文錢攤到烏承橋面前,「我覺得,這個比擺渡好,要不要試試?」
「確實不錯。」烏承橋還在把玩那木牌,听到允瓔的話,也只是抬了抬眸,並沒怎麼在意,他在想喬家的事,剛剛听說的這一切,他居然一無所知,到底,他忽略了多少事?
「太好了,我得好好琢磨一下這面得怎麼賣。」允瓔也陷在自己的興奮中,沒注意到烏承橋的神情,反正,他一向喜歡發呆。
允瓔興沖沖的收起錢,簡單洗漱,自顧自躺下休息。
這一宿,允瓔想著她的攢錢大計,烏承橋想著喬家種種,一晃,便近卯時,兩人居然都是一宿未合眼。
這會兒,外面已經吆喝了起來,允瓔和烏承橋忙收拾起來。
「小娘子,今早可還有熱湯面呢?」允瓔一冒頭,立即有人笑著問道,「那滋味兒,可真香,這一早還饞著呢。」
「有。」允瓔連忙應道,有人送錢上門,當然有啦。
「給我下一碗。」那人直接扔了五文錢過來。
允瓔收了,趕緊開始做事,五文錢,自然要比昨天的料要多些。
允瓔有了昨天的經驗,做起來倒也快,沒一會兒功夫就把這七八個人的面解決了,這一次,收到五十文錢。
才兩餐,就收獲了七十多文,允瓔的信心空前膨脹了起來,也許,她真可以做個水上面館試試?
既然要做成面館,那現在這灶有些太小,她得在船頭弄個固定的架子,設上兩個灶,一個燒水熬湯,一個煮面,那樣才能出效率。
還有……允瓔正一邊洗著鍋一邊想著要怎麼修整自己的船變成水上面館,便听到長台上「 」的一聲,有人打響了鑼。
她抬頭,只見老喬頭帶著一個手下出現在長台上,方才的鑼聲正是老喬頭身邊的那個手下敲的。
「都起了起了。」老喬頭板著臉,一雙眼楮掃過兩邊的船,興許是看到船只都在,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說道,「都听好了,今天還是那幾個地方,日落之前,務必接回全部糧食。」
允瓔听得有些迷糊,還是那幾個地方是什麼地方?
「你們,跟著他們一起。」正疑惑中,老喬頭手一轉,指向了允瓔這邊,劃了劃他們隔壁的船,「你,帶他們一下。」
「噯。」隔壁的漢子回頭看了看允瓔這邊,點了點頭。
「出發!」老喬頭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就這樣?」允瓔越發驚訝,什麼都不管,這是有多大的自信能掌控他們呀?
「走吧。」隔壁的漢子笑了笑,招呼烏承橋行動。
船緩緩離開岸,烏承橋讓了一步,讓那漢子的船先走,自己跟在後面。
「這位大哥,我們要去哪?」允瓔坐在船頭,打听著這次的行程。
「劉莊。」那漢子轉頭笑了笑,「我叫焦山,兩位怎麼稱呼?」
「我家當家的姓烏。」允瓔如今說起烏承橋已經說得極順溜自在了,「焦大哥,我有些不明白,老喬頭為什麼就這樣篤定我們不會跑呢?這路上難不成還有他們的眼線?」
「哪有什麼眼線。」焦山笑道,「其實說起來也簡單的很,我們這些人靠的都是這一片水,離了這片水,又能做什麼去?喬家勢大,我們逃不過,不如不逃,說不定還能混個安穩日子,我們小老百姓不就圖個安穩麼?」
「那倒也是。」允瓔點了點頭,她有些明白焦山的意思,也怪不得老喬頭敢甩個木牌過來就什麼都不管了,他大概看準的就是這點,篤定他們不會跑。
「一會兒過去,你們也不用多說,那邊會有人裝糧食,裝好以後記得跟他們要一根竹簽,記得,千萬別忘記了。」焦山繼續介紹道。
「竹簽?做什麼用的?」允瓔不解。
「領工錢用的,一支竹簽一文錢……唉。」焦山一聲長嘆,搖了搖頭。
「那,多少東西得一支竹簽呢?」允瓔一頭霧水。
「一船……一支吧。」焦山說到這兒,已經連連嘆氣了。
「什麼?一船一支……一文錢?」允瓔直到這會兒才弄明白,這一下,她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