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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時光的真相(3)

「你敢!」祁帝一把站起來。

「你倒是看我敢不敢。」

「哥哥!」謝太後一听見謝侯這麼一番話,她也頗為不可置信地站起來。

「我的好妹子,這般沒頭沒腦的兒子要來做什麼?白白傷了心,听本侯的話,日後從謝氏的族人中挑一個孩兒,你還是尊貴的太皇太後,不然,哼,你知道本侯會怎麼做。」

「只可惜,若是說道這個皇帝的位置,恐怕有人會比謝氏的孩子更適合這一把龍椅吧。」一直隱在黑暗中的塵忽然站了出來。

素素看著他那張側臉瞬間恍然大悟。

塵摘取下披風,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鳳水問。

「今日,我終于可以為死去的蕭氏族人報仇了。」

「七殿下!」那些除謝黨以外的官員看見鳳水問那張熟悉的臉,瞬間老淚縱橫。

「鳳水問,沒有想到,本侯沒有除去你,你倒是自己回到了本侯的手上,哈哈,上蒼真是待本侯不薄。」

「侯爺現在開心,似乎過早了些,謝侯這般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我手上這個是什麼吧?」

鳳水問半舉起手,掌心中托著一只神態高傲的老虎,謝侯瞬間臉色煞白。

「不錯,你的那個心月復二麻子已經落在了我的手中,真可惜,明明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到最後落得如此的下場。很遺憾地告訴你,這里已經被金烏軍隊給包圍了,只要我一聲令下,恐怕要進鴻臚寺的還是謝侯和謝太後。」

素素看了一眼蘇墨卿,而後者正注視著她,忽然間,她也明白前因後果,想來這場戲,也是蘇墨卿和鳳水問聯手布置的,只是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什麼時候踫上了頭。

謝侯不可置信地點燃了手中的煙火,幽藍的花綻放在夜空之中,然而,他等了半響,也沒有人按照約定那般沖進來,這一刻,他才知曉了,原來,一切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然改變了。

「謝侯爺,我看你還是不要費這番心思了,我鳳水問向來是不會說謊的,你那暗地里培育出來的軍隊,已然全部喪在了金烏軍之下。」

「不可能,就算是蕭薊還在時,金烏軍與袁卅訓練出來的軍隊也不過是能打個平手罷了,現今,金烏軍早已折了三分之二,又如何是我烈焰軍的對手。」

「哼,你還真是小看了我赤蟠國的精兵。」一個女聲頗為鄙夷地響起,素素看見一個小宮女裝扮的女子臉上帶著滿不在乎的神色,眼楮圓滾滾的,很是面熟,她仔細回想了一番,才從神識中搜索出來,那個女孩,應該是當日和鳳水問一起在落雁谷中遇難的。

「哦,本侯道是誰家的宮女,竟然會在宴會之上如此囂張,原來是火妙兒公主。公主遠道而來,我等有失遠迎,真是失禮,失禮。」謝侯做了一個揖,「只是,這是我紫虯國國事,想來公主應該不會插手吧。」

謝侯笑得雲淡風輕,然而心中卻是慌成了一團,若是赤蟠國在這一樁事上來個黃雀在後,想來他們紫虯國真是沒有能力去抗擊了。

「誰說不管本公主的事?你們這些人都給本公主豎著耳朵听好了,鳳水問現殿下已與本公主共結連理,我們夫妻同體,是他的事,便是本公主的事,便是赤蟠國的事。」

朝臣們都吃驚地面面相覷。

蘇墨卿擔憂地看了一眼素素,卻是見到後者只是蕭瑟著眉目,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火妙兒佔有性地握著鳳水問的手,挑釁般看了一眼素素。

「赤蟠國與紫虯國聯姻,寡人來的還真是時候啊,哈哈哈……」阿穆托口中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還請皇兄能秉公嚴懲謝氏,還我蕭氏清白。」鳳水問一撩衣袍,跪了下來。

「祁帝陛下,赤蟠國有一句話便是王子犯罪與庶民同罪,妙兒記得妙兒的三皇叔只是因為在風月場所為了一個小倌爭風吃醋,打死了縣丞的女兒,先帝便貶她為了庶人,想來祁帝陛下應該不會徇私枉法吧?」

祁帝因為今夜听了太多隱藏在內里的黑暗,一時間說不出話。

「陛下,你身上可是流著謝氏的血啊!」謝太後拽著祁帝的衣袖,反反復復地強調著這一點。

「謝太後,你也莫忘了你是先帝的妻子,又怎麼能對著自己的天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鳳水問頗為激動。

「陛下,哀家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

「母妃,孤已經听了太多的這是為了你啊,其實,母妃這般做,最後也不過是為了這身後謝氏的榮華富貴吧,」祁帝一根一根地掰開謝太後拽在自已衣袖之上的手指,「孤累了,是真的累了,自從孤成為太子之後,母妃就變得不再是母妃了,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每日和孤說的總是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當孤成了這高高祁帝後,母妃就變成了謝太後,眼楮總是盯著孤的錯處,甚至連著孤寵幸哪一個妃子都要指點一二,母妃,你知道嗎?其實孤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能夠寵著孤,愛著孤的娘親罷了,而不是為孤謀劃江山的謝太後。」

「陛下……」謝太後頗為不可置信地看著祁帝,「可是哀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陛下啊。」

祁帝看了一眼頻臨崩潰的謝太後,心不由地柔軟了下來,雖然自他八歲之後,母妃總會肅著一張臉,嘴中的也總是這個不許,那個不允的,然而,他的心中卻總是記得七歲那一年,自己因為貪玩從假山上摔了下來,母妃見著自己一瘸一拐的樣子,心疼地將他摟緊懷中,不住在傷口處吹著,柔軟的手拂過,仿佛這世上最好的靈丹妙藥,瞬間便將火辣辣的疼痛之感壓了下去。

這是他見過的最溫柔的母妃,雖然很將那個記憶中的母後和現在這個冰冷的謝太後重疊起來,但是,他不能否認,身上確然流著一半謝氏的血液,他不能否認這個姓氏。

「鳳水問,謝侯是孤的舅舅,謝太後是孤的母妃,孤不忍心看著他們進了鴻臚寺,不如孤用這皇位來換他們余下平凡的生活,如何?」

「陛下!萬萬不可!」謝太後听得祁帝這番話,就像是瘋婆子一般,顧不得自己的高高在上形象,連忙阻止他,自己籌劃了這般久,才親眼看著兒子登上王座,又怎麼甘心在這緊要時刻功虧一簣,她就不相信和蕭氏斗了這般久,連鳳水問這麼一個小小的螳螂都碾不死。

「這個王位,本該就不屬于孤,因為這頂項上的皇冠,孤失去了母妃的愛,難道還要讓孤徹底失去母妃嗎?」祁帝苦笑了一番,「就這樣吧,皇天在上,君上和妙兒公主便做這見證,孤今日便下最後一道聖旨,傳位于鳳水問,為我紫虯國第三十四任祁帝,孤從今日起,便去青雲道觀做一名道士吧。」

「陛下,陛下,不要!」謝太後迭坐在地面之上,一半的髻散落了下來,臉上淌著兩從淚水。

謝侯也似老了十年一般,耷拉著雙肩,二十年的努力盡數成了泡沫,謝這個姓氏還是要被鳳踩在腳底下,然而看著年輕的鳳水問,謝侯知道屬于自己的時代永遠地拉上了帷幕,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鳳水深深地看了一眼仍就跪在地面之上的峨妃,其實,他早已知曉,這個女子是懷著另一個目標才承歡膝下,然而,卻是騙著自己,總想著只要自己盡力對她好,或許時光能撫平她的仇恨,他錯了,鳳水轉身離去,風吹起寬大的衣袍,襯得他的身影格外地孤單,搖搖晃晃的,恍如一只受傷的大鳥在夜空中踽踽獨行。

「臣等恭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身後傳來一陣雄厚的聲音,然而,鳳水卻像是什麼都听不到一般,只是機械地邁動著步子,想要遠遠地逃離這吞噬人的黑洞。

「水,等等我!」峨妃熟悉的聲音響起,他還是像什麼都沒有听到過一般,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

「水,如果你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吧。」峨妃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

「漣兒,你這又是何苦呢?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道士罷了。」鳳水嘆了一口氣。

「你若是去當道士,我便是道姑。」

「漣兒,你是蕭氏唯一的血脈,相信陛下會好好待你的。」

「可是再怎麼好都不是你,除非你在心中恨我。」

「我又怎麼會恨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那就不要丟下我一人,我怕黑。」峨妃依著鳳水的肩,听見他嘆了一口氣,手卻是緊緊地摟了上來。

這樣,就好了,人這一輩子,值得去執著的實在是太少了,她只知道,現在唯一正確的事,便是和這個男子在一起,就算是一輩子只能看著彼此,也沒有關系,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謝太後和謝侯被貶為了庶人,因為鳳水之前留下的那一番話,他們兩個人倒是保住了性命,只是被流放到了塞北之地,永世不得入五蘊城,至于謝氏其他的族人,也不過是被貶了官,比起蕭氏的誅九族,這個懲罰確然是小了些,當底下的官員听見鳳水問做出的這個決定時,一個個都高呼「陛下聖明。」素素看著高高在上的鳳水問,說不出的味道,他終究是站到了最高點,俯瞰著群臣,還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她忽然便想起了溫湲,當年,他也是為了站在制高點,才會和她在一起的吧。

「素素。」蘇墨卿關切地喊了一聲。

「墨卿,你怎麼事先都不和我說一聲呢,叫我一驚一乍的。」素素朝著他笑了笑。

其實,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什麼要緊的,重要的是,她還能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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