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最是清貴無比的地方,而能夠進到里面的人,也都算的上是清貴至極的,清貴到完全瞧不起勛貴出身的人,賈璉剛剛進入翰林的第一天,就感覺到有些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極為諷刺,不過那還不是最過的,甚至有些個人,干脆漠視,連個眼兒都懶得給他,好像他是什麼害群之馬,看了都是害了自己的眼楮一般。
賈璉嘗試著改變,山不就我我就山,你不走近我,我主動靠近你總是行了的吧?只惜,還是失敗,他就算是想要主動與人相處,對方也總是冷淡至極,有沒有比七十年代的中美關系更好都難說。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日子,恐怕是要比在國子監的時候還要難熬了。」怪不得當初賈敬也是中了進士,進了翰林院的,最終卻只肯去修仙當道士,被這樣的環境刺激刺激,神經不正常什麼的根本就是常事。
賈璉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他自個兒不會主動對張氏和賈赦說,那麼便不曾被家人知道,只惜,將軍府的人雖然都不知道,學士府的人卻有幾分了解了。許誠也是今科的進士,名次還要在賈璉之後一些,不過與賈璉同時入了翰林院做庶吉士,對于賈璉在翰林院的遭遇,他看的是最為清楚的了,與父親說起的時候,許學士卻表示,「不必待他太親近,且看看他會如何做?」許誠的心里面也是想要看上一看,賈璉到底會怎麼樣應對,便只是冷眼旁觀著,不曾出手相助。
許誠知道賈璉是同窗,賈璉自然也明白許誠是同窗,他本是想著兩家也算姻親,對方也是自個兒的大舅子,怎麼也不至于對自己太冷漠的吧?只惜,現實就是這麼的骨感,許誠完全好像不知道他這個人一般,讓賈璉原本考慮出來的,想要借著許誠的勢打入集團內部的想法也破滅了。
只是他倒是不曾怨恨許誠些什麼,反而在心里面寬慰自己,怕是個妹控,看到自己的妹夫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反應了,沒打自己黑拳,已經算是好的了。
「賈璉!」正考慮著要想什麼樣的辦法打入這個群體,卻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賈璉一抬頭,看到一張著實是面如白玉的俊臉,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對方沖著自己是笑得一臉傻樣,「果然是你,我沒看錯。」
「徐正道?」賈璉緩緩說道,這張面孔太有特色,他只是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來了,「你也在翰林院呀,真是巧。」這道算得上是當初在國子監的時候就對自己態度不錯的人了,能夠在這里遇到,他應該是前一科的進士,看起來現在是留館了。
徐正道已經很是有幾分驕傲地沖著他笑了笑,表示道,「這不算是巧,我是比你先來的,先前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散館之後又成了翰林院編修,日後說不得還得是你的教習呢!」
「只是小教習罷了。」賈璉淡定地反駁道,同窗成為教習什麼的,很刺激神經的好吧!更不用說,他最淒慘的地方莫過于皇帝欽點入了翰林,卻不過是個庶吉士,而非直接授予翰林院編修的職位,讓他看著徐正道就忍不住覺得胃有點兒疼,他還要再多熬三年才成,對方卻對著自己顯擺,真的是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徐正道在學問上很是不錯,是在為人處事上實在是有幾分木訥的,賈璉自認為自己已經說的非常明顯了,對方卻並不曾感覺不出些什麼來,還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樣,「成了,我知道你是羨慕我的,不過你也真是不幸運,只是差了一點,若是探花,被直接點為翰林院編修也不是問題了。」
賈璉覺得自己的胃更不舒服了,甚至還在朝著五髒六腑其他的地方擴散著,我本想要嘲笑你,奈何智商成問題,說的不論再明白,听不懂的還是你。算了,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拍了拍徐正道的肩膀,「那麼,日後多多指教了,教習!」後面兩個字絕對是加了重音的。
徐正道還是笑眯眯的,「好說好說。」
賈璉看著他這張玉一般的臉,很是忍不住懷疑其實自己所說的他都是明白的,就是在裝模作樣當作不懂,好氣的自己胃疼。只惜徐正道掩飾的實在是很不錯,賈璉觀察了半天,也找不出蛛絲馬跡來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算了,就當他是天生的智商有限就好了。
有了徐正道這個熟人在這里,好處還是有一些的,首先至少他不至于每日都一個人呆著,其次,對方還算個小教習,能夠幫著開個‘小灶’什麼的,當然了,主要是了解一下作為庶吉士的一些注意事項,賈璉不會承認徐正道在學問上比他高出多少額。
只有一點比較惜,賈璉算是庶吉士,而徐正道是翰林院編修,一個是學生,一個是小教習,兩個人並不能夠一直相處,賈璉越覺得,他需要徹底地融入翰林院,並不單單是與徐正道交好就足夠了的。
而在翰林院想要與周圍的人搞好關系,也不是像在國子監的時候那麼簡單的。原先,他憑借著不錯的家世,慷慨大方的性子,算是友好的態度,雖然不說在國子監里很多監生朋友,卻也有些相處的不錯的,到了後來,他中了秀才又中了舉人,更是讓人沒了挑剔他的機會。是在翰林院,顯然沒有那麼簡單了,在這里,只按照家世來分,你是勛貴家的孩子,那麼,便沒什麼翻身的機會。
賈璉嘗試著通過關心同窗來獲取其中一部分人的好感,只惜效果不大,畢竟這里的清貴士子之中,家世不比他差的也有許多。那些人家的子弟就如同張家,專門聘了大儒來教導家中子弟,並不去國子監上學,或者是偶爾去听一听,于是,他在國子監中不曾遇到太多。
是翰林院就不一樣了,不論他們的家世如何,能夠入翰林對他們來說都算是大喜事。而這些人也並不曾盛氣凌人,更很是願意幫助同窗,讓賈璉就算是想要做什麼,有沒有人願意接受都是難說的。
小巧討不得,賈璉只能從其他的方面著手,最簡單的,就是從最基礎的事情開始做——每日都笑以待人。伸手不打笑臉人,勛貴子弟為什麼人人都看著覺得不順眼,莫過于是那些個‘前輩’們不曾做好,比如說賈赦之流,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不學無術、橫行霸道、魚肉鄉里外加強搶民女。賈璉需要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印象分,給人留下‘不論其他的勛貴子弟怎麼樣,賈璉總是個好的,不是會做出那些的事情的’的想法。
這實在是有點兒難為人的事情,他本身就不是個太軟和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國子監里跟朱子明對掐了。又金尊玉貴的過了十八年,卻要在這個時候把自己的驕傲撇到一旁,舌忝著臉皮對著別人笑,這種不要臉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麼好。
是不論多麼不好,他都不能像賈敬似的,拍拍**去修仙了,他不但不能離開這里,還一定要在這里混下去,甚至是混得好才成,只有混的好了,日後的日子才能夠按照他想的繼續過。
若是馮紫英知道賈璉現在的日子如何,怕是會仰天大笑,好好嘲諷他,就算是溫潤的衛若蘭,怕也是甚為驚訝的,畢竟在他們看來,這種有些不顧臉面的行徑,實在是有些丟人現眼了。
「還好,他們還什麼都不知道。」賈璉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最好是在被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之前改善在翰林院的處境,不然的話,他怕是會自己郁悶死。
馮紫英和衛若蘭還是感覺出了一點兒東西的,在賈璉領著徐正道一同來與他們見面的時候,「國子監的同學,徐正道,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馮紫英微微蹙眉,他是極為不喜歡這些他心里面所謂的酸儒的,衛若蘭好一些,友好地笑了笑,「衛若蘭,」又指了馮紫英道,「這位是馮紫英。」
徐正道就好多了,笑呵呵地表示他都認識,又說了自己現在和賈璉同在翰林院,「沒成想到竟然在離開國子監之後還能見到你們呢!」
「大家總是要同朝為官的,如何會見不到?」賈璉淡淡地說了一句。
徐正道卻表示道,「那倒確實,對不起二位兄台,是我想岔了。」
馮紫英沒听懂他是什麼意思,只是冷哼了一聲,衛若蘭卻是听懂了的,這個人實在表示對他們的不屑,認為他們不過是浪蕩公子,無甚能力入朝為官。
衛若蘭都听懂了,賈璉自然更是听明白了的,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徐正道,開始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表面上所表現出的忠厚老實了,總不至于他的話根本就沒什麼意思嗎?
其實,他們都想多了,徐正道確實是原本不覺得馮紫英和衛若蘭會有什麼前途的,特別是馮紫英,在國子監的時候就是小霸王一樣的存在,典型的害群之馬。只是賈璉說了那句之後,徐正道意識到了問題,他道歉了,那也是真心實意的,他自個兒便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了。
以至于就算是賈璉在接下來相處的時間中仔細地觀察了徐正道的行為舉止,卻連頭絲的不妥都沒現,他看上去就是真心覺得馮紫英和衛若蘭以做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徐正道,在先前打過一次醬油的,他就屬于呆到深處自然萌的那一類~還長了一張漂亮的面孔!
今天是第一天上班~每天5:00才下班,白天木有機會用電腦,于是乎,這是存稿~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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