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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偶遇愛情(1)

愛情是場偶遇的煙火

我叫蘇甚顏,那一年剛好20歲,生于江南,隸屬天蠍與射手交接點上的敏感星座。

我不擅長抒情,撒謊以及交際。可我每天卻必須不厭其煩的重復上述種種,以養活自己。我在自己編織的巨大謊言里矯情,應酬,流浪,過活;在聲色犬馬火樹銀花寶馬香車川流不息的文檔里生存;在每一個夜晚與白晝的輪回點上將自己一分為二。然後,開始工作。我的職業是定期向幾個雜志、報刊供稿,副業是大三學生。

賣文為生的女子,在別人眼中過于淡漠怪僻,沒有人知道我在面對這個世界的惶恐與手無足措。我亦知曉自己不過是個只能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伶俐的微薄女子,陷入俗世,終是舉步維艱。

周游瞳是我的頂頭上司,每個月從那個全國最繁華的城市里給我寄來最可觀的「生活費」。我和他的交流不多,或許都是懶散淡漠的人。可以輕易地想象出這個男人的樣子。平頭,棉質襯衣,干淨的皮膚和銳利的眼神,疏離,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儒雅,午夜的工作狂,嚴謹,苛刻。從不在公共場合抽煙,每天卻依舊要從他的手邊燃燒掉許多香煙,不可計量。

因為是個不喜歡直接在網上看書的人,覺得讀書還是應該有書拿在手上比較有質感,敦厚踏實著,便試著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南方城市里找尋,書店、商場、零售攤點、盜版書市,卻是一無所獲,就要準備棄懈時,忽然想到了他。發了封郵件過去,大體說明意向,本並不抱多大希望,畢竟除了工作以外,與他的私下接觸寥若星辰。再者,知道上海男人的脾性是倨傲的,排他的。可是,包裹卻在1天後收到,ems。接到書時,有霎那的不敢確信與隱約的感動,我很難想象他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搜羅到了這本少有的詩集,因為發行量太少,且是幾年前的。

翻開扉頁,有個額外的銀白色水晶書簽沖入眼簾,上面印了幾朵繁復精致的鳶尾花,像刺繡一般。大部分是淡紫,藏藍也有荷花白,清晰的紋路里有種蠱惑的嫵媚,如同日暮下氤氳的群嵐,不可名狀。背面遒勁俊逸的字是——請不要說謝謝,周游瞳。

也許,與我料想的不一樣,他是個風趣的男人。

與周游瞳的初次見面是在三個月後,他以f大客座教授的身份來我們學校做了場學術報告。听說人流涌動,容納八百人的階梯教室無一虛席,過道和走廊里也擠滿了一張張年輕亢奮的臉,像夏日挺拔的蘆葦綿延不斷地燒過整片湖泊,不留罅隙。我向來對各界名流的造訪毫無興趣,在外人眼中,我是個只顧低頭走路不看沿岸風景的「另類」。自然不會注意到十七日會有一個來自著名學府f大的教授來訪,更不會注意到這個教授和周游瞳的姓名一模一樣。我想,即使當時注意到了,大概也不會將兩人聯想到一起吧!

下午三時,電腦里有一封來自他的電郵。

本來是不準備打擾你的,但還是有種強烈的**——想見你。我現在在你們學校的圖書館門口,過來吧!如果方便的話。

沒有太大的訝異,覺得像周游瞳這樣的人應該是四處游蕩的。畢竟骨子里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把青春年華囚禁于一座單調的城堡,終老一生,終歸會後悔。

見到他時,他站在圖書館旁偌大的玉蘭樹下,頎長的身影,西裝革履,無懈可擊。沒有想象中疏離的眸子,眼神充滿琥珀綠般清澈的溫存,像夏日的夜空下彌漫的薔薇花香,讓人心旌搖曳。

這樣的男人,是可以第一眼愛上的。

我們沿著校園的林蔭小道漫步,沒有太多的對白,空氣中蕩漾著漣漪般徐徐散開的曖昧情調,讓我想起每個午夜幽藍的屏幕下繚繞的曼特寧咖啡和鍵盤上方寂寞的手指。有微風摩挲香樟樹葉的聲音,百轉千回,像纏綿低沉的薩克曲,心中一片莫名的悸動。

夕陽開始肆意的揮灑于天幕,而我們仿佛都在等待,等待時代的列車從時光匍匐前進的軌道里轟轟駛來,引領我們步入那個不可預知的,卻詭譎神秘誘人的迷離遠方。

我想照顧你,一直都是。從看到你的第一篇文字,便決定要認識你。你是這樣的讓人心疼,讓人想靠近。而我,有這個資格嗎?這個秋末冬初的傍晚,在校園的大梧桐樹下,在沁涼的柔和秋風里,在對面這個男人熾熱的瞳仁和低沉的嗓音中,我所有淡漠的偽裝與矜持被輕易地敲擊而碎,散落一地。我將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他寬大的手掌里,感受著這個異地男人的溫度與潮汐般洶涌的愛情。

周游瞳說,甚顏,在你面前我是個老男人了,大你十歲,將近一個輪回。這像是宿命的安排,冥冥中讓你我相逢,可是,卻又橫亙著這綿長的十年。你是這樣的年輕,年輕的可以擠出女敕綠的水來。在你面前,我是多麼的蒼老與市儈。我很害怕,甚顏,我很害怕。

你怕什麼?

怕破碎的口袋,裝不住一顆完美的珍珠。

那麼,讓我來穿針引線,縫好它。

周游瞳有輕微的戰栗從指間傳來,細細的汗珠溢滿交織的雙手,但是我們誰也沒有松開。

在送別的候機大廳里,周游瞳不顧周圍前來送行的學校領導的異樣眼神,給了我一個情人式的深情擁抱。他溫熱的胸膛像片泛著金色光輝的遼闊海洋,可以容納下我的孤僻,我的任性,我的乖張以及我嵌在他黑色西裝里的一顆熱淚。

我們的愛情波瀾不驚,溫婉細致,像皓腕下徐徐盛開的一株白蓮,在祥和靜謐的陽光里傾吐著芬芳,純粹,淡定。

周游瞳是個完美的情人,體貼入微。因為深諳彼此都有著午夜寫作的特立靈魂,便相約在每個黎明拂曉時給對方道一聲晚安,然後,香甜的枕著這聲「情人的晚安」入眠。

因為知道我是個路痴,便規定除了寒暑假,平時不再讓我獨身去上海看他。每個周末的來回奔波,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很是辛苦。有時會勸他不要來得那麼頻繁,他便會故意嗔怪道︰「那怎麼行,見不到我,你想我了怎麼辦?」然後,鄭重地握住我的手,悠然長嘆,蘇甚顏,誰讓我比你大,我不想再去浪費余下能與你相伴的任何光陰,你懂嗎?

這樣的愛情,讓你很疲憊。游瞳,總有一天,你會厭倦。

不會的,小姑娘!他修長溫潤的手指拂過我的鼻尖。兩年以後,你畢業就可以到上海來,這里一直有你的工作。然後,我們結婚。

每每說到這里,周游瞳淡靜如海的眸子都會抑制不住孩童般單純的雀躍,閃爍出跳噠的熒熒熱情。工作上他是個鎮靜自若,指揮自如的成熟男人,但遇到愛情,總顯得過于理想化。我有時會莫名的惶恐,會膽怯,會懼怕,這樣的幸福來得太簡單,太滿美,它真的可以長久嗎?可以嗎?

可是為什麼我已經聞到了一股絕望的頹靡氣息,像無數次夢中的那片無邊無際的海域里翻涌著的黑色潮水,在黎明破曉時傾覆出最後的力量盛開出一朵絕然的快樂浪花。然後,有飛鳥淒涼的鳴叫劃破天際,朝霞開始鋪染大地,流光溢彩。

一切似乎都不曾發生。

周游瞳告訴我他要結婚的消息是在我臨近畢業的一個月前。2009年5月,氣候怡人,適于結婚的好日子。新娘是個地道的上海姑娘,小周游瞳五歲,有些許差距,但在他父母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我捧著一大摞從圖書館借來的書走在五月不溫不火的陽光下,踩著從樹葉罅隙篩落下來的細碎光影,接听周游瞳的電話。

蘇甚顏,對不起,我要結婚了。我還是無法抗拒父母,他們依然不能接受小小的你,他們很老了,他們……

沒事,我明白,祝福你們。

蘇甚顏,你知道,我愛的只有你。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這是最後一次,答應我。

恩!蘇甚顏,雜志社的工作一直為你留著,沒有人會比你更適合,畢業後……

掛電話吧!最後一次天亮說晚安。晚安!周游瞳。

按下手機時,我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有種淒迷的薄霧瞬息籠罩著整個蒼穹。四周岑寂一片,我可以清晰地听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微風乍起,漾著我潔白的裙裾,我低下頭用手擺弄輕揚的裙角。終于,開始淚流滿面;終于,可以公開的哭泣,不再隱瞞;終于,你從來不曾見到我哭泣的模樣。

愛情是場偶遇的煙火,在華美澄澈的璀璨光芒下,在情人相擁的甜蜜歡愉里,在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的山盟海誓中,我們——注定要離散。

十一個月後的青海,國殤。

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通過電視,我看到了震區里許許多多忙碌的志願者身影,其中竟有周游瞳,那一閃而過的鏡頭讓我目眩,他蒼老了許多,仿佛提前步入老年。再三日,報紙傳來有志願者不適應高原環境壯烈犧牲的消息,照片里周游瞳躺在病榻上,蒼白的臉顯示出他的虛弱。

記者寫道,這位來自上海的志願者已于昨日凌晨在醫院里逝世,據醫生介紹,這位志願者在去年6月動了一場大手術,本來只要一年時間的靜心休養便可完全康復,可是當他得知玉樹地震便決定放棄最後一個月的休養時間當即趕赴青海,為玉樹貢獻自己的一份力。在報道的末尾,一位和周游瞳一起工作過的志願者告訴記者,周游瞳原本打算在工作順利完成後,就去找回那個已來到青海近一年的女子,那個自己深愛的女子……

報紙已無法再讀下去,淚水終于止不住了。

有學生起立,稚女敕的聲音傳到耳畔︰老師,您為什麼要哭?

老師,您想家了麼?您來我們這都快一年了,從來沒回過家,老師一定是想家了。

彼時的我,在距離玉樹40多公里的高原上教孩子們語文,看著台下那一張張黝紅而親切的臉,我輕輕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對他們微笑︰沒事,孩子們,老師只不過讀到了一首很感人的古詩,現在老師教給你們。

我轉過身來,在黑板上一筆一劃地書寫著漢字,側身的那一刻剛抑制住的淚水旋即奔涌而出,肆虐了整張臉,台下的童音伴隨著我的粉筆字齊聲響起︰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愛你,所以轉身走開

當愛到痴迷卻不能說「我愛你」的時候;當想你想到痛徹心脾,卻還要深埋心底的時候;當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時候;當明知真愛無敵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時候……唯一的選擇是轉身走開!

——作者題記

辦公室在36樓,坐在大班台前就能透過玻璃幕牆看見藍色的大海。桌上的水仙開了,陣陣香氣沁人心脾。許願問︰「怎麼樣,還滿意吧」?許可淡淡一笑︰「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想這應該是世界上最佳辦公地點了,謝謝許總」。

「許可」,許願盯著許可的眼楮說,「我是你大哥哎,私人場合可不可以別叫我許總」?

「當然。」許可調皮的笑笑,「可是這里是我的辦-公-室。」

許願無奈的搖搖頭,笑著說︰「你永遠是對的,好了吧?我還有個會,你先熟悉熟悉環境,晚上我請你吃飯,為你接風。」

「好吧。不過我事先聲明,第一周我只了解情況,什麼都不參與。」

「我明白,你剛來,公司存在什麼問題你這時最容易發現了,我給你一周時間,一周後你想對公司動什麼手術,我全力支持你。」

「你當然要全力支持,否則你要我來干什麼?走吧走吧,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領導絕對不是個好領導,別讓大家都等你。」

許願深深地看了許可一眼,關上門走了。到了會議室,看見各部門主管和副總們都已經就位。許願交代主管行政的周副總主持會議,便匆匆開溜。因為是月度例會,總經理不參加也是常事,所以大家並沒有在意。

回到辦公室,看見桌上已經有一堆待批文件,而辦公網上也是一堆待批的文件流程。許願以的速度處理完網上流程,再打開紙質文件,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在工作狀態。

許可,許可,難道我真的愛上你了嗎?許願笑著搖搖頭,心底泛起一絲苦澀……

一個半月前許願去許可所在的公司辦事,剛走進接待廳就听見有人叫「許願」,他一邊答應,一邊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尋找叫他的人,卻見一群姑娘小伙圍著一位抱著鮮花,提著一盒蛋糕的女子。女子長發飄飄,淺吟輕笑,渾身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對不起,請問剛才誰叫我?」許願彬彬有禮地問道。

沒料到大家面面相覷,抱著鮮花的女子笑著問他︰「請問先生叫什麼名字?」

「許願。」

女子恍然大悟︰「對不起,今天我生日,我們公司在每個員工生日那天都會送鮮花和生日蛋糕,剛才大家叫我許願呢,所以讓您誤會了。」

「噢」,許願笑笑,「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名字這麼重要。生日快樂。」

「謝謝。」女子微笑著點點頭,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許願在公司轉了一圈,最後被確認應該找公司總經理辦公室接洽。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里面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請進。」推開門,偌大的辦公桌前坐著的赫然就是剛才遇到的女子。

「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您好許先生,我叫許可,請坐。」

那天他們聊了很久,也很投機,許可的真誠、直率與善解人意讓許願覺得他們仿佛已經相識多年。臨別,他們互留了聯絡方式,而且許可答應幫許願接洽他和她們公司的合作事宜。

此後,他們幾乎天天聯系,合作的事情沒談成,雙方倒多了一個知己。一天,很晚了,許願正想給許可打電話,就收到了她的問候短信,于是,兩個失眠的人在電話里聊了四個多小時。許願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將自己所有的故事都告訴了許可,包括他心底那段從未對任何人提及的傷痛︰當他在商場辛苦打拼的時候,妻子上了他好友的床,他想離婚,可是想到孩子,他又退卻了,于是他就瘋狂地折磨自己,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星期,沒日沒夜的上網,沒完沒了的抽煙,不接電話,不問世事,一周後原本挺拔瀟灑的他變得憔悴不堪……

許可一直靜靜地听他傾訴,完了問他︰你還愛她嗎?許願笑笑︰由懵懂走進婚姻,我從來沒對她說過我愛她。許可嘆息︰我理解,中國的大多數婚姻其實就是兩個陌生人湊到一起,在歲月的風雨中相互取暖,再在相互取暖的過程中慢慢習慣,愛情對于這樣的婚姻來說有時候就是奢侈品。

許可的話讓許願听到了一個出色的女人在婚姻中的無奈。

「能說說你的故事嗎?或者說你的婚姻里有沒有——奢侈品。」許願問。

「我最好的朋友說我智商高,情商低,這輩子很難再有奢侈品了。孩子由我父母帶著,他在一個遙遠的城市,我在這里,我是個孤獨到骨子里的人,我很享受現在的單身生活。」許可的聲音听起來那麼平靜。

「那麼……」許願頓了頓繼續問道,「你愛他嗎?」

「知道什麼叫愛情嗎?」許可反問。

「不知道……」許願在電話那端搖搖頭,「有明確的定義嗎?」

「當然。愛字包含一顆完整的心,代表珍惜;情字依靠一顆站立的心,代表陪伴。」

第一次听人對愛情下如此準確的定義,許願沉默了。他的心無人珍惜,她的心無人陪伴。兩顆心穿越時空貼地更近了。

許願說︰「我好奇怪,怎麼會對你說這麼多,我在你面前連秘密都沒了」。

許可笑道︰「那是因為我能理解你啊,其實,我從來不和陌生人聊天,更別說聊這麼久了。」

「我是陌生人嗎?」許願有些受傷。

「當然不是。」許可說,「我向來對商人沒有好印象,自古無奸不商,商人重利輕別離,但是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你不一樣。你不像商人,倒像文人。不過我真的很奇怪,我們才認識一個月哎,我已經將你當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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