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色襯衣的男子笑道︰「連你龍江廣宇電池廠的朱小姐都出馬了，這生意能小嗎？」
女業務員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因為此時門外出現了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個戴眼鏡的男子走了進來。
不得不說大家演戲的水平都是很高的，短短的幾句聊天就顯示大家私下里並沒有什麼約定，大家好像真的是憑本事爭奪訂單。
啤酒肚男進會議室後，先用威嚴的目光掃了一下會議室，然後在主人座位上坐下。跟在他身後的眼鏡男則不聲不響地坐在他身邊，從口袋里拿出筆記本攤開在桌面上，微笑著看了眾人一眼後低下頭，將目光落在筆記本上。
顯然啤酒肚男子是領導，而眼鏡男是部下。
啤酒肚男坐下後，在眾業務員的問候聲中微微點頭，目光在眾人臉上再次一一掃過。
彭華鼎注意到他的目光掃向自己的時候，眼里閃出一絲不滿——估計是有點不滿華康公司不重視這次招標行為，不但派的人少還只派了一個小年輕。
而他掃向龍江廣宇電池廠女業務員的時候，目光里含有一絲逢迎的味道。
那個女業務員也很大膽地與對方對視，直到對方避開目光了，她還瞪了對方一下，嘴角微微翹起，里面包含一絲掩飾不了的得意。
彭華鼎不知道她是在賣弄風－騷還是在和對方調－情，他也沒有思考他們兩人的關系。
這時，啤酒肚男笑著說道︰「首先我代表岳江航運有限公司歡迎各位廠家的到來，同時也祝賀各位有資格參加我們的競標行動。另外我要說明一下的是，因為我們公司的建設進度實在太快，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接待你們，也就不進行太多的技術交流和相關的技術咨詢了，只請各位用簡單而實在的話語將自己的公司介紹一下，然後現場填寫標書。……」
啤酒肚男很牛氣地宣布道︰「我們將根據你們公司產品的情況，根據我們之前對你們公司的調查，綜合這次招標文件進行綜合評分。下周我們將公布中標結果，並與中標廠家簽訂訂購合同。」
直到這時，他才自我介紹道︰「對了，我姓竇，我這位同事姓李。有人認識我們，也有人也許不認識我們，我在這里簡單介紹一下。李工，叫李育新，是我們公司的專家，在我們設備部擔任工程師一職。我叫竇青雲，是岳江航運有限公司設備部主任。我們設備部是負責公司的設備維護、保養和配套設備采購的。……」
啤酒肚男繼續說道︰「……，蓄電池就屬于我們公司的配套產品，其作用想必你們也清楚，我就不在這里嗦。我需要強調的是今天之所以采取這種方式，之所以簡化很多招標手續，實在是推銷產品的廠家太多，僅僅蓄電池這個小小的配套產品就有十幾家公司，大家都有各種各樣的關系，有的是朋友、同學、熟人介紹的，有的是地方官員推薦的，我們不接待不行，可太認真接待的話，我們又沒有這麼多精力。今天我們就在這里快刀斬亂麻，來一個高效率、高公正、高透明的招標。」
說到這里，竇青雲停頓了一下，看著彭華鼎笑著說道︰「我從事設備管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華康公司這麼高效率的，這麼大的招標就派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小年輕。呵呵，上市公司不愧是上市公司，這麼大的事敢于讓一個小女圭女圭做主，好！值得我們岳江航運有限公司學習。」
雖然他的話是在贊揚，但話里的譏諷誰都能听到出來。幾個廠家的人都笑了起來，目光都落在彭華鼎身上。
彭華鼎心里雖然看不起竇青雲好面子，心胸狹窄，但嘴里卻微笑著解釋道︰「我們公司領導因為在路上發生了一點事情耽誤了，等處理了那些事就會趕過來。對岳江航運有限公司這麼著名的公司，我們華康公司是非常重視的。我們主任在我來之前就告誡我說竇主任業務精熟，平易近人，對我們公司一向很照顧。要我不要害怕，先一個人先來听取竇主任的指示，我們一定會按竇主任的指示做。」
雖然這話有點惡心，但彭華鼎卻侃侃而談，好像竇主任還真是一個大人物似的。這是彭華鼎在總部培訓的時候老師告訴他們如何撒善意的謊、如何應付客戶的刁難時說的。
果然，竇青雲立即裝出很大度的樣子，大手一揮，笑著說道︰「呵呵，我一個小小的部門領導能有什麼指示？你們主任太客氣了。」
接著，他掃了會議室里所有廠家一眼，說道︰「我只是希望這次如果誰沒有拿到我們公司的蓄電池訂單，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至少三年之內不要打擾我們，這一次我們簽訂三年的訂貨合同。到時候我們不接待的話，請你們不要生氣。」
幾個廠家的業務員都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臉上全是驚訝而凝重的表情，顯然他們沒有想到航運公司會這麼做︰今天一旦失去機會，三年之內就沒有任何希望？這跟以前听到的和相互商定的不同啊，之前大家可是說話了這次中標機會只針對這一批訂貨。
雖然大家都能看出那個女業務員與竇青雲的關系不同一般，今後再招標的話自己廠家未必有機會——也就是廠家內部輪流的中標機會輪到自己的時候，在竇青雲的運作下，自己未必真能中標。
但至少有可能吧，至少廠家與廠家不會進行內部絞殺，只要拿下岳江航運有限公司的領導就行。再說，三年的時間也不短，竇青雲未必就一直呆在這個位置。
可現在竇青雲的話一下讓其他廠家丟失三年的機會，這也太過分了。
幾個廠家的業務員一個個臉上都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來，都在緊急思考對策。
本來只是過來消磨時間的彭華鼎內心也替華康公司著急，他也記起葉瓊告訴他的時候並沒有說一訂就是三年︰「王繼林知道這個情況嗎？我要不要告訴他，听他的安排？」
當他的目光無意中看向那個女業務員的時候，發現她臉上也是一副驚異的表情，臉上還呈現出一絲紅暈，顯得有點激動。
彭華鼎不知道她是在裝還是真情流露。他還有點迷惑竇青雲此時宣布這個消息的目的，要知道這個消息就如是拿了一塊肥厚的肉扔在狼群面前，餓狼都會眼冒凶光地加入爭搶行列，會給他中意的那個廠家中標增添不少的困難︰
「他為什麼不在中標之後再單獨宣布？是因為他受上級領導的安排不得不這樣做？還是因為那個女業務員遲遲不答應他，不見兔子不撒鷹，他放出更多的誘餌給那個女業務員以求一舉將她擒到身下？也或者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能全面掌控這次招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