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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舞被蒙著頭,悄無聲息地被護衛送離圍場,偶爾遇到人,也只說是犯規的宮女,觸怒了太後,所以要被押送到御司監處置,誰也沒有在意。唯獨正在跟著溫逸蘭學騎馬的裴元歌,無意中遙遙掃過那一眾人,目光微凝,認出了裴元舞的身形。

見此情形,裴元歌也大概猜出了經過。

無論從哪方面講,裴元舞都不可能跟太後相抗衡,那般肆無忌憚地背棄挑釁太後,她的下場基本也就注定了。看著那些護衛的服色,似乎是皇帝身邊的大內護衛,而且蒙著頭,悄悄地送離,看來皇帝和太後都不想把事情鬧大,多半會將裴元舞送回裴府,交由父親看管。無論如何,她的目的總算達到了,沒有太後的庇護,父親又跟她翻了臉,往後裴元舞大概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想到這里,裴元歌終于松了口氣,繼續學騎馬。

前世的她沒有學騎馬,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她恐高,因此很不喜歡騎馬時雙腳懸空,踩不到實地的感覺。但這一世不同,她卷入了太多是非,往後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漩渦,如果能學會騎馬,說不定關鍵時刻會派上用場。因此,裴元歌抑制著心中的恐慌,強迫自己跟溫逸蘭學習騎術。

等到晚間休息時,她已經能夠騎著溫順的馬小跑了,溫逸蘭連連夸獎她進展神速。

按照規矩,參加秋獵的官家女子另有營帳,但因為張嬤嬤到來,裴元歌便來到太後的營帳。太後倒也沒瞞她,將裴元舞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說的是表面上的版本,末了搖頭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你大姐姐看似端莊溫厚,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幸虧這事沒有鬧開,不然連你也要受連累。」

太後的話在耳邊過一遍,裴元歌也差不多猜出了事情的經過,暗罵裴元舞愚鈍。

明明就已經得罪了太後,居然還敢接受太後的安排做事,她以為太後是泥捏的嗎?不過,裴元歌更清楚太後說這話的用意,是在向她示好,賣她人情,遂滿面感激地道︰「這件事多虧太後娘娘代為遮掩,保全了小女的聲譽,不然……小女真不知道要如何回報太後的恩德!」

「傻孩子,你跟哀家還需要這麼客套嗎?」太後滿意地笑道。

就在這時,營帳外忽然遙遙傳來一陣陣呼喝聲,似乎還夾雜著兵刃相交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回響著,頗為駭人。

太後面色微動,皺眉道︰「趙林,去看看出什麼事了?」

趙林領命離去,沒多大會兒回來,面色驚慌地道︰「太後娘娘,不好了,營地出現了刺客,竟然暗暗潛到了皇上的營帳,想要刺殺皇上。幸好當時新科狀元李明昊經過附近,及時察覺到不對,喝破刺客的蹤跡,引起護衛的警覺,與刺客打斗起來,又驚動了圍場的其他護衛,將刺客團團包圍起來。剛才傳來的打斗聲,就是護衛和刺客爭斗的聲音。」

太後急忙問道︰「那皇上呢?有沒有出事?」

「回太後娘娘的話,奴才沒有親見,只是听護衛說,似乎沒有大礙!」趙林稟告道。

「混賬東西,這樣嚴重的事情,不親眼看到就來稟告!」太後喝罵道,神色憂慮,當即起身道,「不行,沒親眼看到皇上無恙,哀家這心里就是放心不下!元歌,張嬤嬤,伺候哀家更衣,哀家要到皇上的營帳看個分明才行!對了,把路太醫也叫上,以防萬一!」

匆匆更衣後,裴元歌和張嬤嬤一左一右,扶著太後趕到皇帝的營帳。

營帳四周都是打斗的痕跡,看起來當時的情形很是危急。皇帝身著天青色團龍袍,在護衛的團團保護下,正緊緊地專注著不遠處的包圍圈。圈內,四五個身著黑衣的刺客正在與大批護衛奮力廝殺,在周圍火光的映照下,鋒銳的病人閃爍著令人心寒的光澤。

不過,看起來顯然是護衛們佔了上風。

「皇上,你的手臂怎麼了?」太後一眼就看到皇帝的左右臂上包扎著厚厚的繃帶,關切地問道。

見太後趕來,皇帝有些意外,隨即目光又轉向不遠處的刺客,目光陰冷,惱怒地道︰「被刺客刺了一劍,好在當時有新科狀元李明昊在,替朕擋了一檔,倒沒有大礙!」看得出來,皇帝對這次遇險極為震怒,收斂了下,這才向太後道,「刺客還未被擒獲,這里還有些凶險,母後您怎麼過來了?」

「听說有刺客,哀家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听說皇帝受傷,太後也顯得極為震怒,喝道,「這次秋獵是誰負責守衛的?居然讓刺客混進來,刺傷了皇上,等到這次事了,定要嚴加懲治!」

就在這時,圈中的刺客忽然暴起,三人竭力,朝著西南方向奮力廝殺,護著當中一人離開。護衛們猝不及防,竟被三人撕裂了一道口氣,黑衣人雙足一點,縱身躍起,朝著遠處逃離。而那三名掩護的黑衣人為了掩護他,也已經力戰身亡,身中數劍而死。

護衛們呼喝著,朝著刺客逃竄的方向緊追而去。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嬪妃以及重臣文聞訊趕來,見皇帝震怒的模樣,不敢多話,只在旁邊站著。

沒多大會兒,追蹤而去的護衛統領回來稟告,神色頗為惶恐︰「啟稟皇上,屬下帶人追蹤到眾人借宿的營帳那里,那黑衣刺客三轉兩轉……就不見蹤影了!」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讓刺客逃掉,護衛統領也覺顏面無光,忙道,「不過皇上放心,屬下早已經傳令,將整個圍場包圍起來,不留絲毫出路,刺客絕不可能逃出圍場,屬下定然會將其抓獲的!」

「等你抓住了刺客再來跟朕說這些廢話!」皇帝喝道,聲音中帶著難以隱忍的震怒。

護衛統領嚇得渾身發抖,忙道︰「是!是!是!」然後又有些為難地道,「皇上,屬下以為,那刺客很可能會躲入營帳之中避人耳目。只是,那附近不但有官家小姐們所住的營帳,還有皇室宗親,甚至後妃們所住的地方。屬下不敢輕易冒犯,所以特來請旨,不知道……」

就在這時候,一個紅衣女子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胡亂向皇上和太後行了個禮,就哭訴起來︰「太後娘娘,皇上,就是這個護衛統領,居然帶著一幫臭男人,將要進我的營帳!我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他們這樣私闖成何體統?還說什麼搜查刺客!難道我的營帳里還會藏了刺客不成?這分明是因為姑姑被廢,這些小人就狗眼看人低,來欺負我。太後娘娘,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再怎麼說,我也是章國公的孫女,怎麼能讓人這樣羞辱!」

卻是久違的葉問卿。

看著哭訴的葉問卿,再看看苦著臉的護衛統領,裴元歌恍然。這護衛統領沒追到刺客,回來稟告肯定會被皇帝責罵,按理說不會這麼短時間就回來稟告挨罵,卻偏偏還要回來請旨。想必是搜查刺客的過程中,遇到葉問卿這位刁蠻小姐,狠狠地吃了排頭,實在頂不住這才回來請旨吧!

「問卿你這不是胡鬧嗎?」太後面色一沉,喝道,「現在營地出了刺客,皇上受傷,自然要追查清楚,搜查你的營帳又怎麼了?再說,營地里有這麼個危險人物,誰也不能夠安心,你們這些千金小姐,也保不定會遇到危險!這種事情,你還耍什麼大小姐脾氣?還不給哀家退到一邊去!」

心中越發不滿,這個葉問卿,真是一點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

葉問卿告狀不成犯被訓,恨恨地咬著牙,不甘心地退到一邊去,嘴里猶自喃喃不休。

皇帝早就勃然大怒,喝道︰「王敬賢,給朕搜,不管誰的營帳,統統都要搜查,一定要抓住這個刺客,朕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這是朕的旨意,若是讓刺客逃了,你就提頭來見!」離前次荊國刺客的事件不久,居然又遇刺,尤其這次自己還受了傷,皇帝的心情之憤怒,已經難以掩飾,盡顯于色。

得了皇帝的旨意,王敬賢頓時有了底氣,立刻領旨前去搜查。

卷入宮廷是非這麼久,裴元歌已經形成了一種下意識,遇事難免就往陰謀上想,不知道這刺客是什麼人派來的,為什麼要刺殺皇帝,究竟有什麼圖謀。正思索之時,忽然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心猛地一沉,環視四周,心中忽然籠罩上了一層陰霾。皇帝遇刺,妃嬪重臣都聞訊趕來,可是,現在連宇泓哲和宇泓瀚都在場,華妃陳妃和吳才人錢才人都到了,居然不見柳貴妃!

按理說,遇到這種事,無論如何也要做足文章,努力表現自己對皇帝的關心,柳貴妃這樣謹慎縝密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點?而且,刺客事件鬧得這麼大,柳貴妃不可能沒得到消息,為什麼卻沒有趕來?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絆住了她?會不會跟剛才的刺客事件有關?

還有,今天一整天都沒有露面的宇泓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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