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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風起雲涌 第264章 好生無趣

第264章好生無趣

夜深的北京城,顯得比往日有所蕭瑟,七八萬宦官以及家人的離去,不可避免的使得各行各業受到影響,有的甚至是無法為繼。

各條街道都被靜街,街口站著兵丁,盤查偶爾往來的行人。家家戶戶的大門前,都懸掛著白色和紅色的紙燈籠,白色是為了故去的先帝,紅色是為了新君。

冷風吹過,房檐下的燈籠搖搖晃晃,燈火昏暗。微弱的亮光下,時常有更夫提著小燈,走在又長又窄的街道胡同里,敲著銅鑼和梆子,提醒著百姓時辰不早,慎防火燭。

紫禁城內,乾清宮,燭火使得殿內還算亮堂,朱祐桓很不習慣的坐在御書案後,空空蕩蕩的宮殿,使人情不自禁的心生冷意。

「冷雪,你想不想家?」

看著侍立于身邊的俏丫頭,偌大的紫禁城,此時此刻身邊只有這一位親人,朱祐桓倍感寂寞。

不時有哭聲傳來,即將離去的宮女們相互抱頭痛哭,互道珍重,明日即將出宮返家,淒冷的哭聲,更增添三分寒意,僅僅不到三千人的皇宮里,夜晚更像是一座鬼蜮了。

冷雪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奴婢知曉陛下的良苦用心,這金碧輝煌的紫禁城,就是一座布滿冤魂的所在,如果有可能,奴婢一刻都不想住在這里。」

朱祐桓笑道:「和我想一處去了,這里看似什麼都有,實際上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冷雪眨眨眼,問道:「是什麼?」

朱祐桓自嘲笑笑,嘆道:「人情味,這皇宮從來沒有一絲人情味,住在這里,是個人都會變得疑神疑鬼,父親猜忌兒子,妻子猜忌丈夫,你猜忌我,我猜忌你,親人變得不像親人,到好似敵人。」

冷雪贊同的頻頻點頭,忽然問道:「那今後怎麼辦?真的要住在這里?」

朱祐桓笑問道:「那你猜呢?」

冷雪罕見的撇撇嘴,猶如落入凡間的精靈,幽幽的道:「不住這里,還能住哪里?」

朱祐桓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俏丫頭的嬌女敕臉蛋,笑道:「起初我也不想,打算搬到宮外去,可惜做了皇帝,有些事真的無法避免,這就叫有得有失,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其實想想,咱倆純屬自尋煩惱,宮殿本身沒有過錯,使它變成險惡之地的是人,而有人就免不了爭斗,什麼時候都一樣,宮外就沒有爭斗?咱倆鑽進牛角尖了。」

冷雪愁眉不展,愁道:「皇宮太大了,人少了好生使人懼怕,難怪以往宮人無數,起碼走到哪都是人。」

朱祐桓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紫禁城看似很大,實則能住多少人?你去宮里角落里的院子瞧瞧,何等慘態?一排排的局促小屋擠滿了公公,屋里陽光照射不到,常年潮濕陰冷,他們本就生理不健全,又過著淒慘生活,心態怎能好起來?你所看到的,和我一樣,都是最堂皇的一面。」

冷雪嘆了口氣,說道:「現今宮里還剩下不願離去的六百位老公公,都是無家可歸之人,陛下該如何處置?」

朱祐桓背著手走來走去,說道:「拆除一些宮殿,用來安置新進宮人,那小房子都重建,不願離去的公公平日里做些粗重活計,好吃好喝,有病問診吃藥,直到送了終。」

冷雪疑惑的道:「陛下遣散了那麼多宮人,許諾今後不再強征宮女,這紫禁城哪里還會有人願意來?」

「哈哈」朱祐桓邊舒展體,邊笑道:「此言差矣只要不再作踐宮人,月錢賞賜豐厚,嫁人的年紀時候可以放出宮去,哪能沒有人願意來?朕擔心的是人數繼續膨脹,根本不擔心人手不足。」

就和挑選工作一樣,真要是皇帝的保證被嚴格遵守,那進宮服侍皇族,在古時是何等體面尊貴的行業?宦官消失,女官頃刻間成了炙手可熱的群體,總之只要封建皇朝存在一日,有些事就永遠不可避免。

「其實人少了也無所謂。」朱祐桓精神一振,笑吟吟的道:「以往朕都是刻意收斂,論起學問,朕不及很多人,但論起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恐怕這天底下,就屬朕懂的最多。」

冷雪輕笑道:「那敢問陛下如何解決眼下最頭疼的難題,每日都要從宮外取水,清理各宮馬桶,沒了內務府,宮里怨聲載道呢。」

朱祐桓不屑的道:「這純粹是被公公慣出來的,飲水可以交給百姓,付給人家錢就是了,大家皆大歡喜。馬桶統一送到一處,農戶需要施肥,自會進宮用車拉,本就是合則兩利的好事。至于百姓進宮有什麼大不了的?藏著掖著就顯得高貴了?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何必怕親民?今後朕會研究出抽水馬桶和下水道,宮里蓋一些茅廁,衛生干淨不說,也省得宮里人辛苦。」

冷雪輕輕一笑,她太了解某人的種種奇思妙想了,真要是都了真,保管非常有趣。

想了想,冷雪說道:「老祖宗派人過來問詢,問什麼時候接進宮來?」

朱祐桓點頭道:「這兩日就搬進來吧,憲宗皇帝駕崩時,寵幸過的年輕嬪妃多達二三十人,一朝淪為活死人,實乃造孽。朕沒時間處理此等瑣事,就交給老祖宗和靈兒看著辦,有願意改嫁的都準,朕看誰敢反對?今後宮里住著各位長輩,皇嫂,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平日願意出宮盡可以出門走走,朕就是要使這座活監獄,變成真正過日子的好地方。」

談論起些私事,朱祐桓心情好過不少,看了一眼身邊用瑪瑙,翡翠,漢玉瓖嵌而成,一具錦鯉戲彩蓮圖案的紫檀木茶幾,上面擺放著碧玉茶盞。

「你作為尚宮,今後類似這些價值連城的混賬玩意,都不許送進宮里,我寧可它們變成錢糧。」

雪趕忙應承,隨手召來僅剩的兩位宮女,把茶幾搬了出去。

國家缺錢,到處都是災患,近在眼前的就是黃河水災,銀子就好似流水一樣的往外淌。這些全擺在朱祐桓面前,他采取的辦法和去世的皇兄一模一樣,弘治皇帝是割肉省錢,他更進一步,一勞永逸的把宦官攆走。

看了會奏疏,幾乎都涉及到官員的操守,朱祐桓心中一動,親筆寫下朱批,命內閣和禮部統計出本朝功臣,準備來一場愛國主義教育,功臣必須得到表彰並配享太廟。

白昂治水采取的北堵南疏,沿河南陽武修築長堤,阻止黃河水北上;疏通宿州古汴河,引黃河水入汴河,再由人工開掘線路,將汴河與淮河連接起來,使黃河經由淮河入海。

總共需動員軍民六十多萬,花錢無數,費時經年,牽連數省數城。有很多官員為此上書指責,指責白昂好大喜功,辦事不力,更隱隱指出,他曾拜徐有貞為座師,徐有貞是誰?那是新君的仇人,當年參與復闢的罪魁禍首。

朱祐桓沉思半響,提筆寫道:「白昂乃治水專才,敢于任事的好官徐有貞有才但品行不端,其弟子有才而品性端正,青出于藍。朕用人不疑,封白昂總督餃,加封太子少保,有權調動各地官員民力,各地一體周知,欽此」

朱祐桓又思索了下,補充道:「治水影響深遠,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所費人力物力之大,動輒拖垮整個天下。望卿不必焦急,細致考察當地水勢地形,深思熟慮方可動工,一切當為將來計,切忌心存僥幸,得過且過,種下來日之禍。」

用實際行動表明對于白昂的信任,除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反正歷史上弘治朝被稱為盛世,朱祐桓一樣選擇繼續給予信任。

抬起頭來,朱祐桓吩咐道:「冷雪,以後凡是關于治水的奏疏,無論什麼時候都要提醒朕。」

「一個時辰過去了,已經是三更天,陛下該休息了。」冷雪忙把茶水送到皇帝眼前,輕聲提醒。

朱祐桓飲了口茶,沁人心脾的茶香瞬間滋潤全身,端詳著手里天青色的宣窯暗龍杯,堪稱珍貴藝術品,習慣性的道:「官窯都停了吧,浪費錢財。」

冷雪為之失笑,不想朱祐桓是認真的,說道:「你別笑,京城附近的窯廠你去瞅瞅,去年為了給老祖宗籌辦一套壽禮,去了一趟。那廠子三四萬人的規模,每年僅僅進貢一批御用瓷器,不知浪費多少材料,稍有一點瑕疵即當場摔碎,其他時間無所事事,打架斗毆,吃空餉,人浮于事。因此必須要停,鼓勵匠人自謀出路,馬上就要開始航海貿易了,一身好手藝,不愁沒有用武之地。」

冷雪頭疼的道:「夜深了,陛下保重龍體為要。您常說事必躬親的皇帝最傻,您看看現在,真是的。」

朱祐桓啞然失笑,笑道:「罷了,听你的,咱們去睡覺。」

冷雪臉一紅,稍顯慌張的道:「奴婢身為女官,按律是不許侍寢的。」

朱祐桓有意逗她,笑吟吟的道:「那就做嬪妃好了,朕內宮空虛,就算不要什麼三宮六院,起碼得湊個整數吧?」

冷雪眼眸下垂,輕聲道:「陛下這方面,還是多學學先帝吧,奴婢先退下了。」

朱祐桓笑眯眯的看著落荒而逃的冷雪,心情愉悅,每日逗逗她,算是苦中作樂了,隨口問道:「皇嫂今日過得還好嗎?」不跳字。

站在遠處的兩位宮女急忙盈盈施禮,其中一位生的清清秀秀的宮女嬌聲道:「回陛下,娘娘近些日子時常發困,夜里睡不安穩,食欲不振。」

朱祐桓皺起眉頭,問道:「傳太醫了沒?對了,你叫什麼?」

宮女回道:「奴婢叫做春喜,以前地位卑微,陛下很少見到。白太醫已經住進坤寧宮側殿,沒放出宮去,此乃皇後千歲傳來的懿旨。」

一听是靈兒張羅的此事,朱祐桓放下心來,白家父子他很信任,有老白太醫就近照看,皇嫂應該無事,春喜?那不是戲說乾隆里的俏答應嘛?

起身走出乾清宮,站在冰冷的漢白玉欄桿前,望著遠方漆黑黑的雪景,朱祐桓喃喃道:「做皇帝,好生無趣啊」

第264章好生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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