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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導火繩(3)

陶以深坐在辦公室里,看著落地窗外的大雨傾盆。每年的這個季節,台風總是會帶來一場災難。遠處的海面上烏雲密布,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先生!」凌川敲門進來。「我已經讓人啟動了備用電源。」

陶以深點點頭。就在剛才,整個陶氏大廈都停電了。因為知道有台風,所以員工作都放假了,整個大廈也顯得冷冷清清的。因為停了電,那樓道黑得不能再黑。

「金小姐,沒事吧?」

陶以深只是‘嗯’了一聲,那代表著他並不想談關于金粟蘭的話題。兩人正說話間,辦公室的燈突然亮了,整個房間也顯得敞亮起來。

「等台風過後,聯系以洹,我要跟他談談。」

「知道了。不過,昨天傍晚,二少爺去了老洛那里。」

「凌川,你怎麼看老洛這個人?」

凌川想了想,他跟老洛沒有什麼接觸,只是跟著陶以深之後這樣那樣的場合倒也見過很多次。那是個看著很溫和的老頭,不多嘴,也不好奇,就跟那看大門的老頭差不多。但是,往往看大門的老頭卻是知道最多事的。

「如果不是真的平庸,就是假裝老實。」

陶以深想起了老賀說的話,老財曾經評價老洛是只老狐狸。像老財那種很精明的人會這樣評價老洛,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陶以深已經讓修手下的人去查老洛的過去。雖然說老洛是他的舅舅,可是他其實對這個舅舅也真的不了解。他的母親沒有什麼娘家人,據說早早的都死光了。因著老洛是母親的遠房表哥,後來又跟著他的父親做事,所以陶以深盡管跟老洛不親,但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舅舅可能會有什麼不妥。

「如果說他是假裝老實,這麼多年也夠難為他的。只是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值得他一直這樣裝著平庸、老實。」

「作為男人,不是圖財,就是圖權。老洛手中已經有那麼雄厚的資本,他不缺錢,難道是圖權?」凌川這樣分析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在這望叢島上最大的權不就是陶以深這個位置。如若是這樣,那現在陶以洹跟老洛走那麼近,這很難不讓人作過多的聯想。

「先生,二少爺應該不會的。」

「凌川,我有說以洹怎麼樣嗎?即便老洛真有那樣的企圖,以洹也未必知道。你跟以洹的感情很好,你說說,假如老洛真有那樣的想法,你猜以洹會幫老洛,還是幫我?」

陶以深給凌川出了個難題。他上學的時候的確跟以洹感情很好,也知道以洹是個重感情的人。但正是因為以洹重感情,恐怕真到了那一天,以洹是無法作出抉擇的。

「先生是二少爺的親哥哥,二少爺怎麼也不會不管自己的哥哥吧。」凌川說這話其實也很心虛。陶以洹跟陶以深雖然是親兄弟,但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並不多,而且上初以洹在國外的時候,陶以深這個親哥哥也沒去看過以洹兩回,倒是老洛一年要跑好幾趟。所以,孤身在外的陶以洹才對舅舅特別親。

陶以深笑了笑。就沖昨天陶以洹的態度,陶以深便明白,真要有那一天,自己那個弟弟是不會佔在他這邊的。

「等雨停了,去看看財叔。」陶以深看著窗外像瀑布般的大雨,他也早該跟財叔談談了。

在陶苑里的金粟蘭跟父母什麼也做不了。雨一直那麼大的下著,幾分鐘之前,靠著陶苑小樓的一棵樹被連根拔起,那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的事。金粟蘭有點坐立不安,下那麼大的雨,又刮那麼大的風,陶以深到底去了哪里。

「粟蘭,你跟媽說說。」見女兒從早上起來就有些坐立不安,作為過來人的母親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媽,說什麼?」

「你是因為陶以深才跟他弟弟分手的嗎?」

「媽,你說什麼呢?」

「你現在這般坐立不安的樣子,不就是擔心一早就出門的陶以深嗎?」

母親的話像是一語道破,金粟蘭愣愣地看著母親。

「媽,我跟以洹分手,只是覺得……」金粟蘭不知道如何跟母親解釋,就像她無法跟陶以洹解釋清楚一樣。才跟陶以洹分手沒幾天,又在陶以深在一起,要說自己不是見異思遷,這恐怕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女兒啊,作為父母當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找個條件好的男人。但,絕對不是這樣糾纏在兩兄弟之間。陶家兄弟是什麼人,想來你比我更清楚。不管你要跟了誰,這兩兄弟這輩子作仇人是肯定的了。你說,你把人家親兄弟弄成這樣,你能幸福嗎?」

「媽,我真的沒有。而且,陶以深昨晚已經答應我讓我跟你們一起回中國去。」

「當真?」坐在沙發另一邊的父親原本一直沒開口,听到女兒這樣說,他倒是嘴快地問了一句。「他當真說要讓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金粟蘭點點頭。

「原本,我跟你爸爸是覺得,如果你真喜歡他,你們彼此喜歡,我們也會成全你們。可哪知道你們還有那麼多事瞞著我們,還有他那個弟弟,我跟你爸當時听到都嚇了一跳。」

「行啦,別說了。既然陶以深已經同意讓女兒跟我們回去,等台風過後,我們就去訂機票。」

「你說說,他怎麼就同意了?昨晚我跟你爸一直合計這事,就怕他不放你走。」

「媽,他不讓我回去,其實也是怕我再被人綁票。」

「哪有那麼多綁票。再說了,你回去了,跟他也就沒關系,誰還會綁你。」

「你懂什麼?」父親喝斥了一句。「有沒有關系不是你說了算。那些想要錢的人,能听你說女兒跟陶以深沒關系?」

「那,那怎麼辦?這還真不能回去了。那陶以深讓你回去,是不是萬一你再被綁票了,他就不管你死活了。要是這樣,讓你回去,不是反倒害了你?」

「媽,你別著急。」

「我能不著急嘛。你說,你要萬一再讓被人綁架了,可怎麼辦?」

「媽,他說他有辦法保證我回去也是安全的。」

坐在旁邊的父親雖然不動聲色,可他這心也一直是懸的。陶以深到底是做什麼的,他是不知道了。不過昨晚吃飯時候,他有跟凌川和修閑聊幾句。據說這望叢島上大部分產業都是陶氏的,要說這陶以深到底有多少錢,估計得請幾個會計師來好好核算一下。有錢是一回事,另外,‘望叢島上的王’這一說法恐怕還不僅僅說他有錢。昨天陶以深下跪的時候,他有留意到凌川和修都很驚訝,連回來鬧事的陶以洹都是滿臉的驚訝。這說明陶以深是不曾給外下跪的,而且當時女兒的話也讓他很意外。他想著,等陶以深回來,還得找這個年輕人再談談,畢竟有很多事是他們無能為力的。

傍晚的時候,台風過境望叢島。此時,雨更大了,風也更狂野。金粟蘭和父母正吃著晚飯,而陶以深卻還沒有回來。

那天晚上,金家三口都沒能入睡。金粟蘭因為擔心著陶以深,所以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後來索性下樓到客廳等著。結果,下樓時才發現父母也沒睡,都在客廳里坐著。

「爸媽,你們怎麼也沒睡?」

「他不是沒回來嘛。你爸說,那麼大的風雨,也擔心他出什麼事。反正都睡不著,索性也就下樓來等著。」

因為台風,停電停水也就不說了,連那手機也沒有信號。金粟蘭本來試著讓保鏢聯系陶以深或者是凌川,可是因為沒有信號,所以都聯系不上。加之陶苑的座機也都打不出去,所以他們一家人只能這樣干等著。

陶以深是在凌晨回來的。此時,外面已經沒有下雨了。只是台風過境後造成的毀損還是相當嚴重的。下車時見客廳里的燈還亮著,本來他就有些生疑。進屋看到金粟蘭和她的父母都在客廳里坐著,陶以深還以為又出了什麼事。

「叔叔、阿姨,怎麼都不睡?」

「你怎麼才回來?」金粟蘭看到陶以深完好無損的站在跟前,好歹是松了口氣。

「怎麼啦?」

「台風來了,又是風又是雨的,你也沒回來,又聯系不上,我們都不放心。」說這話的是金粟蘭的父親。他輕描淡的幾句話,讓陶以深的心里瞬間溫暖。自從母親去世後,無論是台風還是大雨,再也沒有人點著燈等他回來。父親雖然在家,但可能是他早早的**,所以父親對他倒是沒有什麼擔心。原來,被人等待和擔心的感覺是這樣好,一下子他的眼楮倒有點濕潤了。

「叔叔、阿姨,讓你們擔心了。」

「行了,安全回來就好。你也早點休息吧。」

父親拉了母親上樓去睡覺。金粟蘭站在那里看著陶以深,她在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這個男人的生死。或許是從那次被追殺之後,又或者是上回自己被綁票時那個男人說要炸死陶以深開始。他的身上已經有那麼多傷痕,那麼心呢,心里是不是也有很多傷痕。

「去休息吧!」

陶以深的聲音里有些許的哽咽。

「如果我走了,以後誰等你回來?」

陶以深想起上回金粟蘭走後,他去漁村時王嬸說過,說自從金粟蘭在報紙上看到他遇害的消息,就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院子里。後來他常想象著那畫面,也常常在想她應該是在等著自己的。剛才听她突然說了這樣一句,陶以深突然別過頭去,因為他的眼淚已然奪眶而出。只是金粟蘭沒有看到,因為她說完這話便轉身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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