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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煙波垂釣

星期天一早,王大海帶著劉春花,約請曹老書記和朱夫人一起到石塘湖釣魚。

陽光以夏晨特有的柔和,穿過薄霧飄灑下來,輕輕地撫模著大地。石塘湖籠罩在薄薄的霧中,湖面上似蒸發著一層漸漸淡去的水氣,岸邊青草沾著水盈盈的露珠,偶爾也會有鳥雀從茂盛的草叢中竄出,驚恐地撲翅躍起,貼著波光粼粼的水面,飛向遠方。

曹愛國戴著一頂草帽,穿著一身舊衣服,扛著魚杠,提著魚簍,精神抖擻地走在前面,悠哉游哉地來到湖邊,看好前面有水草的一大片開闊的湖面,在一塊著實的土岸空地落下腳,不緊不慢地掏出煙,點上火,他在觀察著水色和風向。

劉春花攙扶著朱夫人小心地踩著淺淺的草坪,滾落的露珠已經打濕鞋幫,倆人不時地閉上眼楮,深深地吸一口氣,感覺愜意極了,仿佛這一切都是為自己而生,為自己而長,實在不忍心打破這片寧靜。她們一路欣賞著花草,來到曹愛國的身邊,劉春花好奇地問︰「曹伯伯,你怎麼不釣,干嘛在這里抽煙。」

「釣魚就像打戰一樣,還沒有模清敵情,就慌里慌張地開打,結果驚動了敵人,跑得無影無蹤,那不幫了敵人的忙嗎?你們看,這里湖水混濁,肯定有魚。」曹愛國讓出一塊硬地,給她倆人站好後,指著湖面說︰

「這個道理誰不懂,水至清則無魚嗎。」劉春花笑著說︰

「說得好,還有,你們再看,隨著風向,湖面形成一個水溜,在這樣的環境,會有魚群順著水溜,逆流而上,到有水草的區域來覓食。」曹老書記拍了一個巴掌,接著說,「就在這里打窩。」

長長的魚竿尖,彎彎地垂著一只裝滿大米的乒乓球,曹愛國將它慢慢地移送到理想的位置,貼近水面,輕輕地一百八十度旋轉手中的魚竿,從事先挖好的乒乓球小孔中,大米潑灑到水中,像一顆顆雪白的珍珠,先後沉入水底。打好窩後,曹愛國取下乒乓球,放入米袋里,安好魚線,往魚鉤上攔腰穿進一條紅色的蚯蚓,它頭尾還是活蹦亂竄的,被輕輕地放入水中,連著的魚線上有鵝毛管子做的浮標漂在水面。

曹愛國把魚竿交給劉春花說︰「春花,給你玩一會兒,拿著魚竿,盯著魚浮,當魚在咬蚯蚓的時候,魚浮就會動,這時,用力拎起,你就有一個大的驚喜。」

指點好劉春花釣魚的注意事項後,曹愛國把帶來的雨衣鋪在草地,請朱夫人坐在上面觀賞。撐開油布傘,將傘把子綁在一根歪頭的小樹樁上,立刻在朱夫人頭頂形成一片陰涼。從包里拿出一個用罐頭瓶泡好的茶放在雨衣上。曹愛國蹲在旁邊的草地上問朱夫人︰「我叫著朱夫人總感覺有點別扭,請問您的尊姓大名。」

「哦,我的名字叫喬珍。」朱夫人被曹愛國剛才的一番細心照料,感覺心里暖洋洋。她高興地回答。

「是皖縣的喬姓嗎?」曹愛國大膽地看著朱夫人,雖然沒有與她交談過,但過去在區委工作時,大小會議上見過幾次面,今天看來,還是風韻不減當年。

「是的。」朱夫人回答。

「喬家自古出美女啊!不是有這樣的句子嗎,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得到肯定是皖縣的喬姓,曹愛國興奮地說。

「可能是皖河的水養人吧。」喬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面頰飛過一絲紅暈,看著自己的手在不停地卷著手帕。她想到大喬小喬的命運,又說,「還不是自古紅顏多薄命。」

「你應該鼓起勇氣迎接新的生活。」曹愛國听王大海介紹過喬珍的情況,認為她沒有走出失去丈夫與女兒的陰影,如果這樣下去,會抑郁毀掉她未來的生活。

「那時的我,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可現在呢?是生如秋葉,不長久。」喬珍看著劉春花站在湖邊亭亭玉立的身影,傷感地說。

「你不能有這種消沉的思想,總是在︰滿目青山空遠念。葉劍英元帥八十歲時,還在賦詩作黃昏頌︰滿目青山夕照明。」曹愛國打開罐頭瓶蓋子,把茶水遞給喬珍。

「曹伯伯!你快來。」曹愛國與喬珍正在交談的時候,劉春花回頭大聲地呼叫曹愛國過去。當曹愛國爬起來,走到劉春花的旁邊時,劉春花接著說︰「我手都端酸掉了,怎麼還是沒有魚上釣呢?」

「窩打下去才半個小時,魚來窩哪有這麼快?釣魚一定要耐心地守候。」曹愛國接過劉春花的魚竿,重新調整了一下魚餌,又輕輕地放到窩里。他左手持竿,右手點著了一只香煙抽將起來,接著對劉春花說,「守候著魚兒的過程與人生一樣,是在追尋一種希望和夢想,誰的一生不是總懷著滿腔的渴望,無休止地打發自己的一生。」

劉春花想,這個老革命真不簡單,說出的話還蠻有人生哲學的,他說得真對,人生是要耐心地守候一種希望和夢想,就拿釣魚來說,守候的結局可能是一條大魚,也可能是一條小魚,不能排除沒有魚甚至沒有米蝦的可能,但是,充滿希望地打發日子是快樂的。她對曹愛國說︰「曹伯伯,你從哪搬來這麼多時髦的話。」

「從報紙雜志上,從廣播電台里搬來的,只要你留心,里面什麼都有,現在就更好了,有電視,可看可听,這有多好。」曹愛國在說話的當兒,拎起的魚竿便鉤住一條銀絲,拚命掙扎的魚兒,把魚竿拉成彎月形,曹愛國小心翼翼地收回線,抓緊滑溜溜的魚,從魚鉤上取下,放進浸在水邊的魚簍里。

「曹伯伯,我這里釣到一條大的,竿子拉不動呀。」離曹愛國大約十米遠的湖邊,王大海緊拽住幾乎彎成v形的魚竿,魚在水中拚命左拉右扯,攪得水溜上下翻滾,水花四濺,想奔突拉緊的魚線。

「不能硬拉,抓緊魚竿不動。」曹愛國拿著一把抄網,與劉春花一起來到王大海的身邊,曹愛國觀察了一會水中的魚說,「魚的勁還很大,你要跟它在水里周旋一陣子。」

「我怕魚線拉斷了,即使魚線拉不斷,魚竿也經不住這麼拉,肯定會折斷的。」王大海雙手緊緊地抓住魚竿,急得滿頭大汗。劉春花掏出自己的手帕,擦干淨王大海額頭和眼角的汗珠。

「不會的,你松一下,等魚勁稍弱,再把竿子往回收一點,就按這個方法,把大魚慢慢收到沒有水草的淺水岸邊。」曹愛國指導著王大海操作,指手畫腳地接著說,「要有耐心,跟它在水里多遛一會兒,等它遛疲了、累了,再抄魚上岸。」

喬珍也趕過來,與劉春花一起站在王大海的身後,聚精會神地盯著水面,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動了水中的大魚,激怒它作垂死掙扎,那就可能會崩斷魚線逃月兌。

等魚遛了有半個多小時,曹愛國看水中的魚漸漸地不怎麼動蕩,把抄網沉到水底不動,叫王大海將魚慢慢牽到網口的上方。岸上的人清晰地看到,這是一條足有兩尺長,青灰色的扁頭鰱魚。當鰱魚頭牽到網口中間時,曹愛國迅速提網向上直抄,凶猛而又利索地將魚一下子撈起,拖到岸邊。

王大海在曹愛國的幫助下,從鰱魚滿是細小尖齒的嘴里取出魚鉤。

劉春花用手扯著鰱魚嘴邊的胡須,興奮地對喬珍說︰「伯母,你看,這麼長的胡須,還在動呢。」繼而又用一根草輕輕地拍打著鰱魚頭說,「哪要你好吃呢?貪嘴就要上當吃虧。」

「那是大海的誘餌設得好,使鰱魚經不往**,才敢冒險。」喬珍對劉春花笑著說,她笑得很開心,高興時的一對眼楮充滿著女人的嫵媚,一點也看不出有抑郁癥的病人。

王大海心里也很高興,不光是為釣到一條有五到六斤重的大鰱魚而高興,是因為自己一年來為伯母矯正心理疾病,多少個傍晚,陪著伯母跑步,風雨無阻,沒有休息日,付出的心血終于看到了回報而更加高興。看到曹伯伯和伯母在一起又說又笑,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希望工程,都喜歡小孩。人到了年老的時候,得有一個事情給他們去牽掛,既能忙忙碌碌,充實生活,同時也可以防止抑郁或是老年痴呆。想到此,王大海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因為魚簍太小,裝不下大鰱魚,王大海用繩子穿過魚腮系好,站起身,隨手拎起,找了一個草叢的陰涼處放好,已是大汗淋灕。

烈日爬到頭頂上空,沒有了清晨的溫柔,驕陽似火,酷暑難當,刺眼的白光烤得人身上**辣的,大地像是一個蒸籠似的,熱氣騰騰,連湖邊的小路都燙得難以下腳。為了不讓毒辣的太陽曬壞她們的皮膚,王大海帶她們到油布傘下喝茶休息,給每人削了一個隻果。

遠處的樹林里,「知……了……」蟬鳴聲清脆悠長,開始只有三三兩兩的叫聲,時而緩時而急,慢慢地,其它的蟬兒好像受到感染似的,紛紛做出回應,那氣勢磅礡的鳴叫益發雄壯起來,霎時間,無數只蟬發出的嘹亮空靈的共鳴,佔據了整個湖岸。

對于從小在城里長大的劉春花來說,听著多蟬群鳴,感覺新鮮震撼,像是在欣賞一場盛大的音樂會。喬珍听到蟬鳴,也興奮起來,勾起她兒時的回憶,想起家鄉「知了叫,割早稻」的諺語,到了雙搶的季節,是父母一年中最辛苦的時候,披星戴月,一邊搶著收割早稻,一邊搶插晚稻秧苗。但精神上是最幸福的時刻,在收獲著沉甸甸的成果時,又播種新的希望。

看到喬珍開心的表情,王大海鼓起勇氣說︰「伯母,有一件事情像塊巨石,一直壓在我的心頭。」

「你這孩子,有什麼事趕快說出來。」喬珍看著王大海,心痛地說。

「想把朱伯伯的骨灰接回來。」王大海語氣低沉地說。

「我看大海很有孝心,讓逝者安息,生者堅強。先把朱兆有的骨灰接回來,寄放在市殯儀館,等喬珍與朱家的人商量後,再擇日安葬。」曹愛國安慰著喬珍,接著勸說,「這麼長時間,你也應該放下,朱兆有不是真正的離開你,他呀,老天大發慈悲把他接到天上享福去了。」

喬珍安靜地听著,默默地點點頭,悲傷的淚水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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