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說的沒錯,蕭琛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表現的確有些反常,與平時的蕭琛不同。這個區別很小,但是依然被莉莉敏銳的捕捉到了。
蕭琛回顧過去,以泰坦尼克號世界時的自己為鏡子進行對照。泰坦尼克號世界中,自己在杰克和羅斯的戀情上,明確的表示出不插手,順其自然。「插手男女間感情的家伙是沒有好結果的」,蕭琛貫徹了這一想法。杰克與羅斯有他們自己的人生與選擇,我們作為局外人,點撥兩句開導一下就可以了,完全沒有權利插手與干涉。
同樣的,泰坦尼克號世界中,敖廣、紳士、慈航、空竹四個輪回者出現在蕭琛的視線中,可是蕭琛卻沒有為了省麻煩而直接打殺。雖然最後事實證明這些家伙就是來搗亂的而且也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可是如果再來一回再換幾個人,蕭琛有可能會出手控制住他們,但卻依然不會直接殺人。
輪回者肆意殘害小世界的原住民是不對的,那麼代行者肆意殺戮輪回者就是對的嗎?僅僅因為無限流小說中出現的輪回者里的好人不多,就主觀性的把所有輪回者都歸入「可殺」的壞人行列,這種思想和中世紀歐洲的宗教瘋子沒有區別,同樣也是愚昧愚蠢與無知的一種表現。
善惡對錯,需要自己去察覺去發現。雖然這樣很費事,雖然這樣有可能導致某些不好的事件發生,但是蕭琛依然堅持這樣做。
本來,這些都是蕭琛一直堅持的東西。
可是,看看來到這個小世界之後的蕭琛的所作所為。
將鄭吒抓起來,在鄭吒表示不願意殺掉無終夢魘的輪回者時,強行將他和一個炎戈龍放在一起使其互相廝殺。同時,以自己眼中看到的善惡相性為標準,對所有炎戈龍進行了屠殺。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蕭琛仔細思考過之後,發現,自己慌慌張張的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其實已經失去了平常心。
對鄭吒的選擇以及命運進行干涉,其實源自于外界的某種思想的影響。當初《無限恐怖》名噪一時的時候,有很多寫手開始寫《無限恐怖》的同人小說,這也可以算是最早期最原始的一批無限流作品。這些作品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內容,就是與原著中中洲隊隊員的互動。而鄭吒和楚軒,就是這些互動情節中的重中之重。
這些小說中有一個比較明顯的趨勢,就是對鄭吒的人生軌跡進行操作。不論是對鄭吒進行改造也好,還是將鄭吒作為敵人進行打壓也好,都可以算作這一個種類之中。
可是,問題出現了——我們到底為毛要去管鄭吒的事情?我們到底為毛要把鄭吒改造成自己期望的樣子?我們到底為毛要對鄭吒的人生指手畫腳?
不論列舉出再多的理由,恐怕歸根到底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鄭吒是《無限恐怖》的主角。因為他是主角,所以寫《無限恐怖》的同人就必須與他產生互動,就必須處理好與他的關系。因為身在中洲隊,所以就必須與這個隊長打交道。這也是《無限恐怖》同人小說的一大看點與賣點。
但是話說回來了——這根蕭琛有個毛關系!沒錯,鄭吒的出現讓蕭琛對這個無限世界的本質產生了疑惑,但是歸根到底讓蕭琛產生興趣的是無限世界的本質,而不是鄭吒這個個體。蕭琛,是最終意志的代行者,而鄭吒也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主神旗下的輪回者而已,雙方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去,也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如果蕭琛是看中了鄭吒日後的潛力,想對鄭吒的未來做一個規劃或者布局的話,那麼也不失為一個中規中矩無可厚非的決定。但是蕭琛深刻的自我反省之後,發現自己之所以會對鄭吒產生興趣,完全是因為受到了思維定勢的影響。看到名叫鄭吒的生物就伸一手,看到名叫楚軒的存在就繞道走,這種思維定勢的影響甚至讓蕭琛失去了平常心。
這是蕭琛自我檢討之後發現的第一個問題。
如果說這一個問題其實無足輕重,可以算是類似于心血來潮之下的惡作劇一般的行為的話,那麼第二個問題就稍微嚴重了。
在炎戈龍到達蜂巢之後,蕭琛見一個殺一個毫不手軟。原本炎戈龍對蕭琛這一方產生了攻擊行為,雙方已經是敵對狀態,那麼果斷的下手殺掉是一個很正確的行為,很正確的決定。
但是問題不在這里,問題在于,蕭琛在之前看著三個龍套被抹殺時也好,後來逼供灰狼時也好,都下意識的以最終意志給與的善惡相性作為衡量標準。下意識的認為,善惡相性高的就是好人,低的就是壞人。看到相性低的人出手殺了就行,反正也是壞人,毫無心理負擔。
可是問題在這里——這個善惡相性,真的準麼?相性高的人,一定就是好人麼?相性低的人,一定就是壞人麼?不存在刷相性之類的作弊行為麼?關鍵問題是,這個相性,是怎麼統計怎麼評出來的?
世俗世界,以法律條文作為行為準則。一旦違法,就是罪犯,在法律層面上就會成為「壞人」。但是法律本身是存在漏洞的,這導致了違法的人不一定是壞人不一定應該受懲罰。而沒有違法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不一定值得嘉獎。
這個所謂的善惡相性,蕭琛不知道它是通過什麼機制評出來的,夠不夠準確夠不夠真實。他只知道,這個所謂的相性,其實相當于最終意志定下的一種評判體系,最多當一個參考,卻絕對不能成為依據。
因為這只是最終意志的評判標準,不是蕭琛的評判標準。
說的遠一點,現代社會主張解放「自我」,要有「自我意識」。可是什麼是「自我」?發型整的花里胡哨的,衣服穿得亂七八糟的,這就是「自我」嗎?對,這可以算是「自我」的一個方面,但只是一個很小的方面。真正的自我,要有獨立的行為準則,要有不受外界影響的判斷能力。將一切就交給所謂的善惡相性去裁決,這種不負責任的放棄自主判斷的行為,就是失去「自我」。
如果人連「自我」都沒了,那又何談求道,何談超月兌呢。
追本溯源,蕭琛的這種轉變,其實是來自于外界的壓力。與依曼霍德的踫撞,讓他感覺到了個人武力上的壓力。在和其他代行者相比的時候,自己的武力並不是那麼佔優的。而虛空深處相繼亮起的三顆星辰,給了他時間上的壓力。展開了自己的主神空間的代行者的實力絕對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媲美的,不說別的,拉出一百個修煉有成的輪回者出來,就夠蕭琛這個光桿司令喝一壺的。
而在更迭交替頻率高超的無限世界中,一百個輪回者,實在不是什麼大數目。
再加上依曼霍德告訴他,主神只要升到參級就可以展開主神空間招收輪回者,距離蕭琛的主神如今的水平並不算特別遙遠,這讓蕭琛有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讓主神升級的念頭。那麼怎樣快速讓主神升級呢?一句話——收外快,也就是屠戮其他主神旗下的輪回者,從而獲得其他主神的信息資源。
壓力,加上動力,加上誘惑,讓蕭琛失去了平常心,讓蕭琛在得知獵人戰團在這個世界有大動作的一瞬間,便在潛意識里把這些輪回者看成了主神的建設度。至于判斷這些輪回者是否該殺是否能殺,一個一個判斷太麻煩了,交給最終意志給與的善惡相性就好了。
這就是一切由來的原因。
而這種把人命不當事兒的態度,正是蕭琛曾經深惡痛絕的東西,如今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雖然只是一個苗頭,雖然還沒有造成任何不好的後果,可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一個小小的苗頭有可能在最後葬送一個人的一切。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在通往至強者的道路上,人會面臨很多的磨難與坎坷。來自外界的,有形的,可以通過拳頭來抵御來克服的磨難,其實是比較好解決的。真正復雜棘手的,是來自于自己的內心的異變。這種異變悄無聲息,越是當事人自己越是難以發覺,甚至哪怕是身邊的人發覺了並指出了,當事人往往也不會放在心上,甚至會對身邊的人心生反感。因此非常難以改正與克服。
就比方說今日的蕭琛,若是沒有莉莉當頭棒喝,若是蕭琛沒有及時自省,日後會變成怎樣的人都很難說。
所謂「強者都是偏執狂」,這句話也可以用另外一個解讀方法,就是「真正的強者都是可以將自己的信條貫徹到底的人」。無法堅持自己的信念,甚至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相信什麼的人,是絕對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強者的。
「子曾經曰過,君子當日三省吾身,果然是沒錯。」將心中的念頭都整理清楚明白的蕭琛,感覺整個世界重新又清朗起來,對莉莉道︰「莉莉,這次幸虧有你,要不然就麻煩了。」
莉莉坐在蕭琛肩頭嘻嘻笑道︰「應該的應該的,我是你的助手精靈嘛。在你走歪路的時候一巴掌把你打醒,也是我的職責嘛。」
蕭琛看著莉莉溫暖的笑了。有困難的時候相互扶持,走歪路的時候出手打醒,這樣的助手精靈,真是難能可貴的人生財富。
「現在我們去干嗎?」莉莉開口道︰「別忘了那個鄭吒,不知道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放心吧,他沒那麼容易死。」鄭吒如果那麼容易死,就不叫小強了。如果連一條被自己打成了重傷的炎戈龍都對付不了,那他干脆就別混無限世界了,回家洗洗睡去吧。蕭琛起身道︰「我們先到鄭吒那里看看情況,然後去把那幾條炎戈龍打出來的地洞給封住,省的T病毒擴散到地面上去。最後我們去地表看看,我總覺得地表上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整理念頭明心見性之後,蕭琛的「意」的修為再次增長,更出人意料的是竟然讓蕭琛有了一種隱約的第六感一般的感覺。看向頭頂上的巨大城市,蕭琛總覺得那里發生了什麼讓自己不舒服的事情,一種難以描述的巨大惡意,正在緩緩成長壯大。
「事不宜遲,馬上動身!」蕭琛腳下一蹬整個人幻影般沖出,身體撞破空氣的時候甚至發出了砰的一聲音爆的聲響。
Ps︰這一章可能並不符合很多人的胃口,也會被人以為是湊字數的。但是其實這一章讓我寫了很久,花費了很多的心里。小說中對人物心里的剖析雖然屢見不鮮,但是這種形式的自我反省與自我成長,卻並不常見。這種在現實世界中很重要的事情,放在小說里完全不熱血,所以很不受人待見。
不過,我立志要塑造一個全面的強者。這種全面,不僅僅在于武術的技能掌握了多少多少,強化的血統多完美多完美,同時也在于內心的完善與人格的成熟。僅以此章,祝願同志們在漫漫人生道路上,日三省吾身,保持一顆清朗明智的心。
另︰從上周日到這周日,算上中間因為住院而停更的一天,兩更七天的諾言算是半半拉拉的實現了。這一周可真是把我累得夠嗆,真是撐不住了,所以往後就很難兩更了。外企,真尼瑪忙的要人命。不多說了,明天早晨六點半就得起床,我趕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