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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杜芷善那毫無血色的臉頰上,這一掌力道十足,頓時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指印。杜芷善一時站立不住,竟跌倒在地,眼中射出一道震驚怨恨的目光。耳邊嗡嗡作響,良久方听清楚雨霏那怒不可遏的叱責聲︰「枉我當初一直把你當好姐妹,將心里的話兒毫無保留地都說與你听。沒想到你口蜜月復劍,人前與我情同姐妹,處處為我出頭,甚至不惜與肖氏起沖突。背後卻兩面三刀,暗施毒手,害的我,害的我……我怎能饒你?」
杜芷善聞言咬牙強辯道︰「昔日我冤枉你,今個你也陷害我,正是一報還一報。如今你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這里,甚至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而我就流落到這個鳥不生蛋,整日連油腥都不見的破地兒,若是沒有銀錢打點就被那些臭道姑逼著做粗活兒,就如同從天上掉進了地府,真是生不如死。難道你還不滿意嗎?」。
雨霏冷冷道︰「要想讓我罷手還早著呢只要你活在這世上一日,我就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只有讓你嘗盡痛楚死後上冰山下油鍋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杜芷善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恨我?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這條殘命苟延殘喘,為什麼你連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非要逼死我不可呢?」
雨霏冷笑著,慢慢俯子,冰涼的指尖緩緩劃過杜芷善慘白的臉頰,聲音寒涼刻毒,如同七步蛇舌尖滴下的毒液,似乎在一瞬間就能置人于死地:「你想知道原因嗎?好啊,我就讓你死個明白。你張大耳朵听清楚了︰唯一的理由就是︰這世間絕沒有一個母親會任由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逍遙法外。」
杜芷善猛然抬頭,一臉錯愕地盯著雨霏,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在胡說什麼呢?我承認以前待瑜哥兒的確有些刻薄,但他如今過繼在郡馬爺膝下,錦衣玉食,前呼後擁,受盡寵溺和疼愛。他要有什麼岔子,你只管找跟著他的丫頭嬤嬤去,別賴在旁人身上。」
雨霏眼中的怒火與恨意越發濃烈,冷笑道︰「大*女乃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瑜哥兒如今有我這個母親庇護,自然不會有絲毫差池。你倒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我與你促膝談心時毫無戒心說出的私房話兒難道真的忘得一干二淨了嗎?」。
杜芷善腦海中似有什麼隱隱浮現,如同江水退潮後漸漸顯露的石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滿眼不可置信地死盯著雨霏,低聲喃喃道︰「難道是,難道是……」
雨霏的心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揪住,毫不憐惜地絞擰著一般,幾乎滴出血來,痛的五髒六腑都絞做一團,一昂首將快要涌出眼眶的淚珠硬是逼了回去,聲嘶力竭道︰「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那毒藥沒有藥死我,卻生生打下了我月復中的骨肉。他在我的肚子里只有一個多月,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你這假裝滑胎不擇手段的毒婦是永遠體會不到的。」
杜芷善這才反應過來,隨即便尖聲大喊道︰「這和我有什麼相干?背主忘恩的是韋諾兒,灌你毒藥的是姨媽,引你去後院下人房的是你自個兒的枕邊人,我只不過在火上多潑了一勺子油罷了。是你不得人心,弄得眾叛親離又能怨得了誰若不是當年你巴著正室的位子不放硬攔著不讓我進門,我又怎麼會出此下策。不錯,我的確是隱瞞了你身懷有孕的事實。若是被表哥知道了,以他那種優柔寡斷的性子難免又要心軟。難道要我看著你瓜熟蒂落,繼續在侯府為非作歹嗎?」。
雨霏冷笑道︰「好個為非作歹?我到今日才知道什麼叫做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杜芷善毫不示弱地反駁道︰「你不過是個破落戶家的女兒,有什麼資格站在表哥身邊頤指氣使,享受本該屬于我的榮耀?教我怎能甘心?最可笑的就是你還假模假式地拉著我叫妹妹還要幫我搜羅個好人家。呸就你那德行,能認識什麼豪門大戶,還不是想要我像你母親一樣,嫁給那些窮酸秀才或是販夫走卒,想教我眼睜睜地瞧著你在我頭上作威作福?最惡毒的是你才對。你這樣蔑視羞辱一個堂堂尚書府的千金,要我怎能容你?」
雨霏鄙夷地瞥了義憤填膺的杜芷善一眼,不屑地撇嘴道︰「中山狼恩將仇報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了。當年我只想著你一個好端端的黃花閨女,又是大家閨秀,卻委屈給人做妾實在是太不值得了。沒想到你竟如此無恥下作,不僅暗地里私相授受,還將那yin詞艷曲堂而皇之地展示人前。哼,‘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虧你還是出自名門望族,詩禮之家,真是活打了嘴的。」
頓了一頓,接著道︰「事到如今,當初誰是誰非對我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我這一己之身又有什麼要緊,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是害我孩兒的人就一個也跑不了。你的耳報神這麼靈通,自然知道王念義那個負心薄信的無恥之徒已經魂歸西天了吧。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今日就該輪到你了。」
正說著,忽听得門外傳來一陣歡快跳躍的腳步聲,一個身著粗布衣衫的孩童蹦蹦跳跳地沖了進來,一邊喊著︰「娘,我摘了果子,好甜呢。」
一邊獻寶似地將手里已經揉搓得不成樣子的果子往杜芷善嘴里塞,粘膩的汁水糊了她一臉。杜芷善卻絲毫也不介意,立時轉怒為喜,笑盈盈地一口咽下,輕輕撫模著那孩童渾圓的腦袋,柔聲道︰「嗯,很甜很好吃。瑞哥兒真乖,這麼小就知道孝順娘了。」
瑞哥兒一臉驕傲,用脆生生的聲音說︰「我以後有什麼好東西都給娘一個人,哦,還有柔姨。」
話音剛落,就見荊釵布裙的若柔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喊說︰「我的小爺,你跑慢一點,當心磕著。」
見到雨霏先是一愣,不知該怎麼行禮,因瞥見杜芷善臉上的紅腫印痕,頓時驚呼失聲︰「女乃女乃,這是怎麼弄的?奴婢這就去煮個雞蛋給您敷臉,要是留下疤痕可怎麼好。」
杜芷善不耐煩地啐道︰「你大呼小叫的做什麼?當心唬了瑜哥兒。煮什麼煮,馬上連飯都吃不飽了,哪有閑錢買雞蛋。」
若柔低頭絞著衣帶,喃喃道︰「前些日子用釵環首飾換了些銀子,再說前幾日府里也送了月錢來啊……」
杜芷善怒氣沖沖地打斷道︰「沒瞧見我這里有客嘛?竟在這里韶叨些沒要緊的。也不怕人笑話。你如今脾氣見長了,我說一句你敢頂十句。我還沒罵你的,不是要你好生看著瑞哥兒嗎,怎麼還讓他爬上跳下的,若是蹭破了一點皮,可仔細著。」說罷,又掀起瑞哥兒的衣服,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這才安下心來。
瑞哥兒見若柔一臉委屈,便忍不住嘟嘴︰「不關柔姨的事兒,是我硬要樹上的果子的,柔姨就幫我爬上去摘,連腿都跌破了呢。娘就不要再罵柔姨了。」
杜芷善輕輕捏了捏瑞哥兒白女敕女敕的臉頰,降下音調,柔聲道︰「好,好,瑞哥兒說什麼就是什麼。娘不怪她了。不過你也要答應娘,往後一定要小心,不準去樹梢水邊這些危險的地兒。不然娘以後可就不理你了哦。」
小孩子心思單純,不知道杜芷善是在和他開玩笑,被唬得連連點頭,又一伸手覆上了杜芷善由紅變成青紫色的臉頰,嬌聲說︰「瑞哥兒給你呼呼就不疼了。」
又轉過臉來,滿眼厭惡地看著雨霏和翠微,兩手叉腰喊道︰「壞人,壞人不許你們欺負我娘。」
杜芷善見雨霏怔怔地盯著瑞哥兒,心下一顫,慌忙上前一把將瑞哥兒拉了過來緊緊地摟在懷里,一臉戒備與驚惶,忙顫聲吩咐若柔道︰「還不快將瑞哥兒帶下去,昨個不是有人送來一盒桃花姬嗎?瑞哥兒想必愛吃,你盯著點,那東西雖好,吃多了也漲肚子。」
若柔見杜芷善和雨霏這爭鋒相對的模樣,心里沒來由地有些害怕,想上前勸幾句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便忙拿話兒哄著瑞哥兒出了屋。
雨霏見杜芷善那又慌又懼的神情,心下了然,淡淡一笑,若有所指道︰「想不到氣定神閑,理直氣壯的大*女乃也有害怕的時候。看來天下的母親都一個樣,孩兒永遠是咱們的軟肋。」
杜芷善聞言,心驀然停頓了半刻鐘,顫顫巍巍地指著雨霏,語無倫次道︰「你,你可別亂來。瑞哥兒是我的命,誰要敢動他。我,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翠微瞧見雨霏的神情,心下了然,便趁勢添了把火,譏諷道︰「哎呦。想不到不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還是疼得緊嘛。這可不是大*女乃一貫自私的作風呢。別裝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樣,誰不知道瑞哥兒不過是你用來重返侯府的籌碼罷了。斬草要除根,你想,我們主子會傻到留下這個孽根禍胎日後與瑜哥兒爭家產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