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這也太奇怪了。」一臉黑線的何天羽顯然有些無法理解這件事,「建華集團的大小姐需要跑出去打工?這話說出去不是個大笑話嗎?」
借著閱燈的光亮,何天羽清晰地發現李凝凝點漆般的眸子里漾起了一片迷茫。
「錢叔叔確實非常寵著我,無論是我父母在世的時候還是不在了以後他都是這樣。沒有女兒的他對我就像對自己的親生閨女似的,這麼說吧,用‘寵溺’兩個字來形容他對我的好也一點都不過分。
錢少杰的處境和我正相反。錢叔叔對這位建華集團的接班人要求極其嚴格,這麼多年來他的生活遠沒有你們沒想象得那麼光鮮。是,他在學校是個貴公子,可放學後回家後的錢少杰沒有任何時間是可以由自己來支配的。我想要什麼東西的話跟錢叔叔一說就能輕易得到,而錢少杰都不敢跟他那位嚴苛的父親開口。
爸爸媽媽剛剛過世的那段時間我對錢叔叔是很依賴的。那個時候我年紀還小,什麼事情都不明白。後來我偶然發現了一些事……帶走我爸爸媽媽的那場車禍可能沒那麼簡單。」
「你是說事故可能和錢少杰的爸爸有關?」何天羽順著她的話猜測著。
李凝凝點了點頭。「雲鼎集團和建華集團的業務一開始是沒有太多交集的。公司規模不斷擴大之後兩家都開始涉足一些熱門的領域,隨後便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競爭。我爸爸在情場上戰勝了錢叔叔,但是在商場上輸掉了。他想了很多辦法都沒能拯救每況愈下的雲鼎集團,公司眼看著就要撐不住了。
一籌莫展的爸爸接到了一個電話。給他打電話的是以前合作過的生意伙伴,對方提供了一個讓人根本無法拒絕的機會,那單生意足以拯救我家那搖搖欲墜的事業。爸爸怕夜長夢多就想抓緊時間趕到對方所在的那座城市去當面敲定這件事,而媽媽臨時決定和爸爸一起去。車駛上了高速路,然後……我就失去了這個世界上跟我最親的那兩個人。」
李凝凝關掉了閱燈,光線的突然變化讓人看不清她的臉頰。何天羽向她伸出的手懸在了半空,掙扎了幾秒後又縮了回去。
「我在網上曾找過那場車禍的報道。在翻遍了幾乎所有有關的網頁和已被刪除頁面的網頁快照之後,我發現了一件事︰有人說那場車禍可能是人為的,還信誓旦旦地說曾在某張報紙上見過相關的內容。
我搜不到網絡媒體轉載這篇報道的鏈接,就只好按照之前看到的信息去尋找那一期的報紙。圖書館通常都會把各種報紙分期歸檔,奇怪的是唯獨我想找的這一期在很多地方都找不到。
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我終于還是在一個小圖書館里發現了我想要的東西。上面的報道是這樣寫的︰警方在初步勘察現場後懷疑事故車輛曾遭到人為破壞,所以需要進一步調查來確定事件的性質。那份報紙很權威,不是什麼街邊小報。這幾年來我一直被告知父母是死于一場事故,直到那時我才發現原來還有另一種可能。
如果確實有人對車動過手腳,那麼我想不到有誰比錢叔叔更值得懷疑了。他有充分的動機和能力來做好這件事,事後自然也有辦法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去掩蓋輿論的聲音。也可能是疑人偷斧吧,送別爸爸和媽媽的時候錢叔叔是哭得最傷心的一個,現在想起來我都懷疑他是因為誤殺了我媽媽而傷心的,畢竟媽媽本來是不用跟爸爸一起去的。
後來我就有意疏離了他。爸爸媽媽的死跟他是不是有關還不好說,所以我也不能再用他的錢了。萬一他真的是我父母那場事故的幕後黑手,那我豈不是在幫著仇人贖罪?」
「我看你一口一個錢叔叔地叫著,其實你並不相信他是你的仇人吧。」何天羽問道。
李凝凝幽幽地道︰「我不知道。可能我只是叫慣了,也可能你說得對。他應該能感覺到冷落,但是他仍然像爸爸那樣關心著我的生活。就拿上次學校讓你轉學的那件事情來說,當時他接到我打過去的電話特別高興,因為我之前已經有快半年沒主動跟他聯系過了。」
想到這件事的何天羽看上去有些幸災樂禍,畢竟這次沖突是錢少杰對他出手而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你是怎麼跟他提起的?」
「對,這件事還沒跟你說。」李凝凝很耐心地應對著何天羽這個好奇寶寶,「電話里先說了一些瑣事,然後我就跟聊校內八卦似的把你的遭遇透給了他。」
「然後錢少杰就遭殃了。」說道興奮處何天羽也拿起杯子來喝了口水,就差沒喊一句「當浮一大白。」
似乎是有感于正義的勝利,李凝凝說著說著也重新露出了笑容。「錢叔叔雷霆震怒了。遭殃的可不止錢少杰一個人,那個為了拍大少爺馬屁而拿著雞毛當令箭的經理直接就被開了。錢叔叔特意跟學校打了招呼,今後除了他本人之外建華的任何人打到學校的電話都不用理會。」
「那個經理膽子也真大。這件事其實挺容易穿幫的,他當初就不怕事情敗露?」何天羽搔著頭問道。
「就是種風險投資嘛,可以理解。學校連哄帶威脅地把你一個沒錢沒勢的學生安置到更好的地方,你會把事情說出來嗎?據我所知,咱們校領導事後也沒找錢叔叔邀功。這麼說來要不是本姑娘為你出頭,那個經理八成就蒙混過關了。」李凝凝得意地道。
何天羽突然有些擔憂起來。「我想到一件事。錢少杰挨批評的時候不會把雪妍說出來吧?」
「他才沒那麼缺心眼,怎麼可能跟他爸爸實話實說?」李凝凝嘆了口氣,「他必然會編個借口的,比如跟你不對付。他要是敢說自己因為爭風吃醋而偷偷動用了建華的力量去整一個學生,那從學校轉學的就不是你而是他自己了。」
何天羽拍了拍胸,一顆石頭落了地。
李凝凝卻突然把臉一板。「我說你啊,能不能先不要提起雪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