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對面距離路口不遠的地方此時已經站了一圈圍觀的人。剛剛何天羽在車上看到那里被圍在中間的兩人之一很像張簫，所以特意跑過來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沒看錯。事發現場有兩輛電動車倒在了地上，其中一輛載著一個明顯沒扣好的送餐箱，那里面裝的外賣餐多數都已經飛了出來。
一個憤怒的年輕人正在向張簫咆哮著。他的褲子濺上了不少菜湯，上衣自然也沒能幸免。看到這般景象，何天羽已經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就在他想上去勸解的時候，那個男人突然一耳光扇到了張簫臉上。
張簫就站在那里挨了這一巴掌。他沒有躲閃、沒有反抗，甚至連話都沒說。而男子似乎打完剛才那下還沒過癮，揮起手便又要打過去。就在這時，一個人突然出現擋在了張簫身前。
「憑什麼打人？」滿臉怒容的何天羽抓住打人男子的小臂，等著他的解釋。
如果目睹張簫挨打的人是範健強或者宋林的話，一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掄圓了一巴掌打回去再說。敢打我兄弟？找死！
但何天羽有紫岩的幫助，暴力只是他最後的選擇。如果有人惹毛了他，他的報復會比單純的拳腳相加可怕千萬倍。
「你問他自己。」男子冷冷地盯著何天羽，小臂一用力便掙月兌了他的手。
何天羽望向張簫。他的臉上有好幾道印痕，左臂上還有個鞋印；看來剛剛那巴掌已經不是他第一下挨打了。
打人男子的衣褲是淺色的。這樣大一片的油漬確實很不好處理，即便是拿到洗衣店去也不見得能不留痕跡地洗掉。
「小羽你不用管。」吃虧的張簫倒是很光棍，絲毫沒有因為援兵的到來而改變自己的態度。「人家的衣服挺值錢的，我賠不起。既然他說揍我一頓這事就算了，那就讓他打吧。」
「你听到了，這怪不得我。」那男子走上一步伸手試圖推開何天羽，但是沒有推動。
「你這身衣服值多少錢？」何天羽問道。
「連衣服帶褲子花了18。你是要替他賠我嗎？」打人男不屑地看了看眼前這兩個窮學生，看樣子根本就不相信他們能拿出這個數。「我也不多要你的，算上折舊，你就賠我15吧。」
「小羽！你要是給他錢，老子剛才那幾下可就白挨了！」張簫使勁叫嚷著，並不想讓何天羽掏錢。他知道自己的朋友肯定不會問自己催債，但是他怎能讓本身也不富裕的何天羽為他出血？
「你給我閉嘴。」何天羽瞪了張簫一眼。他拿出錢包，抽出了里面所有的大票。「這是5塊錢，你拿走吧。」這錢是他前兩天為了給田恬買生日禮物而特意東拼西湊借來的，如今既然張簫有麻煩，也只能先拿出來救急了。
「還差1呢？」打人的男子翻了個白眼，對何天羽給他的這個數字很是不滿意。
「我這里有。」一只小手伸過來，交給了何天羽1塊錢。
何天羽搖了搖頭，把錢又推了回去。「小蕙，你帶了這麼多錢出門，肯定是要辦什麼事情吧？」
「這錢是爸爸留下的。我女乃女乃愛喝茶，爸爸這次走得很倉促沒來得及給她買，就讓我找時間去茶城給女乃女乃買好茶葉。」程蕙關切地看了一眼張簫的樣子，毫不猶豫地道︰「不過現在你先拿走用吧，救急要緊。我存的錢都在家里，拿出來也是夠用的。」
何天羽從她手里接過了錢。這個姑娘的為人他還算了解，若是假客氣推來推去的話會傷了人家一片好心。
「大家讓讓。」何天羽伸手示意圍觀的人群讓出路來。「這位朋友，我們到那邊去聊聊如何？」
看在何天羽手里那十五張大票的份上，打人的男子跟著他走了過去。
兩人走到了街邊一個空曠的地方站定，周圍已經沒有人圍觀了。何天羽把15元錢往前遞了一下，那男子伸手抓住了。
「松手啊！」男子急道。
何天羽氣定神閑地笑了笑。「錢自然是要給你的。但是我想問問你︰打我兄弟這事怎麼算？」
打人男子一愣，然後怒不可遏地吼道︰「我說揍他就是嚇唬嚇唬他，沒想到他還真願意這麼私了。現在打也打了，你是想少賠給我點錢嗎？」
「不不不，這不一樣。」何天羽對著他搖了搖食指，意味深長地笑著。「一遭歸一遭。于情于理他都該幫你洗衣服，實在不行就把衣服錢賠給你。賠錢這事上，我沒什麼好說的。」
何天羽看了看張簫的方向。他的臉頰已經有些腫起來了，顯然被打的幾下並不輕。
「他說願意讓你揍他一頓來私了，那是他的事。嘴長在他身上，我管不著他說什麼。」何天羽悠悠吐了口氣，咧嘴一笑。「但是你打我兄弟，還是當著我面打的。怎麼說呢，你這巴掌就相當于是抽在我臉上了。錢，我一分不少地賠給你；但是你呢，也得受些小小的懲戒。」
看著眼前這個「大言不慚」地說要懲罰自己的高中生，打人男子怒極反笑。「好，那你倒說說，你打算怎麼懲罰我？」
「請問你在上學還是上班？」何天羽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睜大了眼楮，似乎對這個听起來非常無聊的問題很感興趣。
「大四剛畢業，正找工作呢。怎麼，你還想上學校或者單位找我的麻煩去？」他譏誚地瞥了何天羽一眼，「我認識的人挺多的。想找我的麻煩你辦不到，你最好還是祈禱下別讓我記住你的樣子，因為哪天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沒準會去找你的麻煩。」
「誰說要去上門找你的麻煩了呀？」何天羽一攤手，一臉無辜。「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事小心些，凡事留些余地而已。」
說著，他的手一松，15塊就被打人男子牢牢攥在了手里。
就在這時，何天羽的手機響了。電話顯示是張簫的號碼，接通後卻是程蕙的聲音。通話時間不長，但這短短的通話讓何天羽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
錢在對面那位手里還沒捂熱，就被何天羽劈手奪了回來。